第十章 蓓爾嘉篡奪舊神之血
用盡過去十幾年短暫生命中所培育出的全部意志和努力,蓓爾嘉才遏制住了她永無止境的渴血慾望,她將任憑施為的利姬婭推出懷中,利姬婭軟倒在地兩眼迷離惺忪,蓓爾嘉也腳下一顫一屁股坐在圖爾曼冰冷堅固的大地上,覺得眼前的世界都變成了淡淡的暈紅,她砸吧着嘴裏那仍舊化不開的鮮甜滋味,用粉嫩的小舌頭舔干嘴角的血液,又用手臂擦乾臉頰沾上的血,將擋住額頭的碎發通通攬在腦後,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蓓爾嘉脖子、胸腔的傷口就以全部在涌動的血能中自行癒合,對於凡人致死的傷口對於她根本只是被蟲子蟄了一下,她現在的身體構造和常人完全不同,任何人類的要害部位對於她都沒有意義。
蓓爾嘉這才搖搖晃晃地重新站了起來,隨着剛剛吸入體內的甜美血液在全身蔓延開來,她感受到了極度富有生命力的源力在她的體內燃燒和滋生,她彷彿聽到一陣陣幽涼的狼嚎在耳畔響起,是那種她只要趴在地上就能夠變成奔狼的奇特感覺。
遠古的德魯伊特面朝新月,月亮的尺寸會隨着人間潮汐和星體的方位變化而呈現出不同的陰晴圓缺,而德魯伊特體內的血液同樣也會因為月亮而潮漲潮落,每當“潮水”攀升到最高的位置的時候,來自阿爾文的遠古呼喚會突然而至,於是沉睡的舊神之血會被喚醒,人會變化形體成為千百年前他們的祖先所擁有的模樣,有學者認為這是返祖的退化,也有學者認為這是一種進化,現在蓓爾嘉篡奪了利姬婭的舊神血統,於是蓓爾嘉覺得,她也能做到那些太古的德魯伊特所做到的事。
蓓爾嘉在地上輕輕一個打滾,血紅的月光下,細密的狼毛就在她的全身上下滋生,她小巧的耳朵伸長變成了長着絨毛的尖利獸耳,她的尾椎骨后長出一條毛茸茸的狼尾,她細嫩的四肢變成了有白凈爪子的四足……一個眨眼,就這樣渾然天成,蓓爾嘉完成了最古老的德魯伊特才能做到的易形儀式,她變成了一隻全身毛髮都是毫無雜質之銀色的小巧幼狼,雖然是幼狼,但是仍然比她本來的身體大上三倍以上,月光的力量流動在這頭神異的幼狼身邊,聽從她的意志任憑她發號施令。
幼狼用它淡紅色的眼睛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倒在一旁因為失血而昏迷的利姬婭,她用嘴叼着利姬婭用來遮面的白色狼皮,蓓爾嘉用舌頭舔干利姬婭沾滿塵埃和淤血的臉頰,月光下暴露出利姬婭的真容,那是一張和她如今所做功績並不相配的稚嫩臉龐,昏迷后顯得寧靜而美好,她的頭髮鮮紅如火,略微超出清秀又說不上驚艷的臉蛋有些嬰兒肥,肌膚因為長久的征戰顯得有些粗糙,但是更顯野性的魅力,面對完全失去意識沒有防備的利姬婭,如今的蓓爾嘉卻並沒有淫邪的念頭,因為她感覺自己已經和這些人類完全成為了兩種生命形態,人並不會對腳邊的螞蟻產生慾望。
她又好奇地嗅着利姬婭的味道,狼形態對於氣體世界的探索和認知,是過去蓓爾嘉作為人類時所難以經歷的奇妙體驗。
利姬婭的味道很好聞,甜蜜得像是蜂蜜、濃醇的猶如丁香,這無疑是處子才有的芬芳,這讓蓓爾嘉恨不得再一次撕開她的喉嚨將她體內剩餘的血液都全部吸干,但是蓓爾嘉明白,剛剛她所吸取的血液分量已經足夠危及到利姬婭的生命了,至少抽掉了本就失血不少的利姬婭體內三成以上的殘餘血量,送菜上門的利姬婭現在還沒有到讓她死的時候,她還有利用價值。
蓓爾嘉叼起利姬婭背上的披風,將利姬婭輕輕放在背上,又將那張狼皮將利姬婭和自己纏在一起,這樣利姬婭以一種擁抱的姿勢抱着蓓爾嘉的背,蓓爾嘉能感受到她富有活力的溫熱胸膛前那令人遐思的兩點。不知道為何,就算失去了如此之多的血液,利姬婭的生命特徵並沒有如蓓爾嘉預料中的那樣羸弱,甚至蓓爾嘉還能在她的體內感受到一股和自己異常親和的奇特波動,蓓爾嘉想起自己吸她血液之前濺到她身上的那少部分屬於自己的血,在不知不覺中,她似乎和利姬婭完成了這種“交換血液”的儀式,蓓爾嘉並不明白這代表着什麼,但是她的直覺隱隱告訴自己——這次是利姬婭賺了,她佔了自己的便宜。
於是心底有些惱怒,蓓爾嘉做出了這樣的決斷。
銀色的幼狼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她在圖爾曼的林間如一陣風般無聲地奔跑,流動的月光追隨着她跑過的軌跡,她的步履極輕又極穩健,蓓爾嘉從未體驗過這樣輕盈強大而富有活力的感覺,她覺得暢快到簡直想要放聲高歌,禮讚這以一種全新的完美姿態重生的未來,然後不知不覺,無形的月光變成了有形的力量,踏着如絲如縷的血紅月華,蓓爾嘉竟然一路奔跑在了半空,重力和空間也無法局限現在的她,她看着身下的一切飛快地縮小,速度不減反贈。
如今只要是血紅的月光能照到的大地,她的雙眼都能明察秋毫地洞徹一切,她早已確認了此行將要前往的目標,於是她盡情奔跑,不再回頭,她的背上,似乎是因為高空的寒意席捲,利姬婭精巧的眉頭微皺。
蓓爾嘉要去羅薩人在圖爾曼的中央大營帳。
她要將利姬婭獻給羅薩的皇帝亞歷山大·雅赫維,利姬婭會是她打開通往皇帝之路的一把珍貴的鑰匙。
蓓爾嘉打算偽造一個全新的身份,遵循着兩位北境舊神的指引,她將以這個身份重新返回八百年前的羅薩城。
沃頓黑森林和羅薩帝國內圖爾曼的國境分界線是幾乎貫穿整個北境的一條大河,名字叫萊爾河,蠻族要南下劫掠,需要跨越這條河,羅薩人想要北上遠征,同樣要跨越這條河。
這條河寬近六十羅薩尺,河流湍急、暗礁叢生。蠻族人南下,往往將馬匹和行李都綁在竹筏木舟之上,成百上千條小船密密麻麻一涌而下,每次渡河至少有三成的小船都會因為各種緣故翻掉,但是蠻族人不在意死傷,他們必須不計一切代價南下,因為如果不劫掠,來年冬天他們全都是屍體,再大的損失都是可以接受的;至於羅薩人北渡,往往會建造“舟橋”,將羅薩式的戰船沿着萊爾河水流緩的區域排成一線,在船頭拋下沉重的錨再用鐵索連接船底,然後在一條條小舟上先鋪上木板,再鋪水泥,最後是平整的石灰岩或者花崗石路面,舟橋寬廣而平穩,可以容十幾人並肩過河隊列不亂,因而羅薩人過河幾乎沒有損失。
這就是文明與野蠻之間的差距,對於任何羅薩軍隊,展開遠征的同時他們必定會先修建各種基礎設施,為了方便補給和支援,他們會在身後鋪下羅薩式的大道,連接大道的節點會設置一座座驛站作為中轉站,然後在關鍵性的戰略要地,他們則會在大道之上修建羅薩要塞,在被羅薩人佔領之後經過數十年,以這些基礎設施完善的要塞為中心,往往會發展出一座座佈局嚴謹整齊的城市。
從最新開闢的這條舟橋一直有一條潔白平整的大道延伸到黑森林的邊界,這裏羅薩人在短短三天內修建了一座可以同時容納五萬人的龐大要塞,武器、工具和補給靠萊茵河的行船運輸,而木材和石材則在黑森林就地取材,羅薩的輔助兵們先勘察確定了一座相對擁有戰略高地的小丘,然後大道鋪上,接着輔助兵們會挖掘壕溝、地基、設立圍牆,將萊爾河的河水開鑿出一條運河為要塞提供必須的水源,最後再按照各個區域的劃分建立軍團兵營地、演兵廣場、糧倉、指揮營帳和輔助兵營帳,次序嚴謹、秩序井然,效率和謹慎並重。
這裏也是蓓爾嘉此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