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七章

V第五十七章

這事秘不可宣,如此,柳側妃一時風頭無量,甚至在趙文煊暗中推波助瀾之下,不少人皆高看她一眼。

就這樣,便到了九月初,秦王妃章芷瑩進府的正日子。

章芷瑩是慶國公府嫡女,當今皇后的親侄女兒,不論章今籌章皇后對她如何觀感,為了慶國公府的體面,她出嫁依舊風光十足。

紅妝十里,第一抬嫁妝便是皇后賜下的婚儀,緊接着,一百六十八抬沉甸甸的紅漆大箱子被家人抬着,自慶國公府魚貫而出,第一抬嫁妝到了秦王府,最後一抬方剛出家門。

建德帝賜婚,秦王以及慶國公府面子十足,喧喧鬧鬧了一整天,方漸漸平息了下來。

天色漸暗,懸挂在王府各處的宮燈漸次燃起。

秦王府後宅位於中軸線上的最大一個院落,名富寧殿,此處便是剛進門秦王妃的住處。

趙文煊神情平靜一如往昔,偏凌厲的眉眼讓他面容冷峻,他步伐不疾不徐,進了富寧殿。

院中僕婦正要通傳,他隨意抬手止住,繼續往前行去。

趙文煊就是王府的天,他讓噤聲,便無人再敢多發一言,下仆垂首侍立,滿院靜謐,一行人直接往正房而去。

正房內屋中,滿室披紅,喜慶非常。

章芷瑩一身大紅婚服,同色鴛鴦蓋頭覆面,她正端坐於喜床邊緣,腰板挺直,下頜微抬一如舊日,雖不能看清她的面龐,但她明顯無一絲新娘子的嬌羞。

岑嬤嬤瞥一眼,心下氣得不打一處來,這五姑娘,真是不識好歹,秦王是今上親子,天潢貴胄,她一副不情不願的高傲模樣,為的是那般?

若不是慶國公府再無其他嫡女,當初一開始,這王妃之位未必就落在她頭上。

這個岑嬤嬤,便是章皇后的乳嬤嬤。

章芷瑩的激烈反抗,到底讓皇后覺得不妥,她命人細心留意之下,哪怕太子極力粉飾太平,依舊是窺得了一絲端倪。

不論章皇后如何想法,如今聖旨既下,便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出了岔子,被時刻窺視中宮張貴妃抓住把柄,往御前一遞,慶國公府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慶國公府是支撐中宮及太子重要一環,一旦損傷,牽一髮而動全身。

皇后擔憂這個不識時務侄女再出么蛾子,她昨夜便遣了岑嬤嬤出宮,美其名曰協助,實際上就是專職看着章芷瑩的。

岑嬤嬤奶大了皇后,自從皇后正位中宮后,她在宮裏宮外頗有體面,面對章芷瑩一個小輩女孩,她並不如何高看,尤其是在對方一再為主子添煩憂的情況下。

「王妃娘娘,」岑嬤嬤蒼老的聲音一貫平穩,她不疾不徐開口道:「秦王千歲人中之龍,娘娘年貌與殿下正般配,陛下隆恩,降旨賜婚,實乃大幸事也,如今適逢吉日,想必世子夫人之心亦甚慰。」

這話里的世子夫人,便是章芷瑩生母,現任的慶國公世子夫人劉氏。

昨夜,劉夫人與章芷瑩共卧一榻,想必已經苦口婆心勸過了,不過,就岑嬤嬤如今看來,實在無甚效果。

岑嬤嬤其實想不透,家族錦衣玉食供養章芷瑩長大,如今不過讓她嫁個好男人,繼續榮華富貴,有什麼好折騰的。

她是皇后心腹,太子那邊的牽扯,岑嬤嬤也是知道的。但是,章芷瑩如今已經進了秦王府,米已成炊,即便是死了,也不可能再與東宮有瓜葛,既然如此,不好生經營自己的日子,還倔哪門子的勁。

岑嬤嬤奉皇后之命前來,可不能讓喜事出岔子,見章芷瑩這般不上道,未免稍後秦王回新房后再生波瀾,於是,她不得不隱晦地敲打上一番。

其實,作為皇後派遣過來的心腹,岑嬤嬤的話很大程度貫徹了主子的思想,她表情平靜,聲音和緩,給足了章芷瑩台階下。

只可惜,章芷瑩並不是這般想,前些日子被情郎一再拒絕,如今又無奈出嫁,性情高傲的她早已滿心不忿,如今又被一個下仆出言敲打,話語中甚至牽扯上她的母親,當即,她便怒了。

章芷瑩倏地抬手,刷一聲扯下面前的紅色蓋頭,她雙目含冰,冷冷看着岑嬤嬤,道:「我的事情,無須你多管。」

俗話說,宰相門人七品官,更何況岑嬤嬤是皇后乳母,慶國公府的小輩們見了她,向來是禮數周到的,章芷瑩也不例外,只不過,在她心中,岑嬤嬤卻始終就是個下仆罷了,往日便是慶國公府的奴婢。

她極度不悅之下,一貫壓在心底的傲然便浮起,好在章芷瑩理智還在,硬生生把將要出口的呵斥給換了。

只是岑嬤嬤是何等人物,章芷瑩還嫩了些,她一眼就看破。

岑嬤嬤並沒有放在心上,更不會與之對持,她連眼瞼都沒有動一下,只繼續不疾不徐說:「皇後娘娘有話示下,五姑娘有幸為秦王妃,實叨天之幸,娘娘希望五姑娘能惜福。」

話語間,岑嬤嬤態度並無變化,然而,這其實便是一種不以為然,嘴裏說的,又是章芷瑩如今最敏感的話題,如此種種相加,於她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

章芷瑩目光當即一寒,她冷冷瞥着眼前這老奴婢,昂起頭顱,一字一句道:「若非你們以我母親相挾,我並不會當這秦王妃。」

她聲音似摻了冰渣,毫無溫度可言,這話看着是對岑嬤嬤說的,實際上,卻是章芷瑩藉機發泄對皇后與慶國公的不滿。

章皇后與慶國公強勢,章芷瑩折騰不出一點兒水花,高傲的她接連折戟沉沙,心中怨憤早已滿溢,只是她不傻,從不敢宣洩不滿罷了。

這些岑嬤嬤並不管,對章芷瑩的怨憤話語同樣無動於衷,她側頭瞥一眼滴漏,淡淡道:「今日五姑娘大喜之日,當好生伺候殿下方……」

話到一半,岑嬤嬤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面上一貫平穩的表情被撕裂,陡然瞪大眼睛,驚愕之色難掩。

滴漏放在內屋一側角落,從喜床方向望過去,正好連內屋門帘也一併收入眼底。

大紅色的牡丹紋軟緞門帘被風吹拂,底下微微掀起,從喜床方向望去,那處縫隙後面,正好露出一小截綉着雲紋的蟒袍下擺,其下還是一雙綉着暗紅色行龍紋的緞靴。

這般情形,屋裏其他人也察覺到不對,下意識就順着岑嬤嬤視線看去,這裏頭亦包括了章芷瑩。

新房大門開着,秋風拂進,門帘快速闔上,復又再起。

這麼短暫的錯眼功夫,門帘子後面那蟒袍與緞靴消失已不見,那人離去。

剎那間,章芷瑩臉上血色盡失,岑嬤嬤眉心深深蹙起,她急急抬腳追出去,只是趙文煊身高腿長,走得頗快,她出了新房一看,儀仗隊伍已消失在富寧殿大門外。

岑嬤嬤面沉如水,立即打發人出去探聽,良久,那人回來稟報,說殿下已去了柳側妃處。

一瞬間,章芷瑩清麗的面龐蒼白如紙,片刻后,她抿了抿唇,重新挺直腰背,下頜微抬,姿態高傲一如往日。

既然章芷瑩不識相,趙文煊連面子功夫也省了,留下儀仗,他帶着廖榮等二三心腹,大踏步回了房。

顧雲錦剛從隔間浴房出來,一頭披散的墨發微濕,她見男人掀簾進屋,有些驚訝,「殿下,今兒怎地這般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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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進金窩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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