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最讓靜淑安心的是,互換庚帖之後發現兩個人的八字甚是相合,是相宜相生的好兆頭。

孟氏也因此喜上眉梢,身體略有好轉,便起來忙活了幾日。

「娘,明日就離開柳安州了,我想再跟娘睡一晚,做一回小丫頭。」靜淑眼裏含着淚,拉着母親的手依依不捨。

孟氏點點頭,瞧着溫順的女兒心裏也滿是擔憂。

母女躺在一張床上,輕聲細語地說著體己話。

「靜淑,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娘對你放心,只盼着那周朗是個知冷知熱的人,能疼妻愛子,也就夠了。」孟氏低聲道。

「娘,這輩子嫁給爹,您後悔嗎?」靜淑突然問道。

孟氏一怔,沒想到女兒會問這樣的問題,沉思了一會兒,她道:「不後悔,這就是娘的命。當年你祖父任柳安州牧台的時候,你爹是柳安州的少年英雄,有他在,不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起碼街上沒有地痞流氓敢惹是生非。哪個少女不仰慕英雄呢?高家來提親的時候,娘偷偷的歡喜了好久。你爹他不常回家,是因為軍務在身,沒有辦法。」

「娘,我依稀記得小時候沒人時,您會叫我的乳名暖暖,為什麽後來不叫了呢?就像可兒,不就是把乳名叫到大了嗎?」

靜淑出生在冬天,那一年出奇的冷,孟氏生孩子疼得死去活來,丈夫卻不在身邊,晚上抱着孩子,她總是覺得冷。哄孩子的時候,自然就喚她「暖暖」、「暖暖」,可是她怕被別人聽到,怕人猜透她的心思,從不敢在人前叫,後來,靜淑長大記事了,她也就不叫那個乳名了。

「先別說這些了,有件重要的事差點忘了。」孟氏起身,從紅木箱子的最底層拿出一本小冊子,撥亮了蠟燭,讓靜淑坐起來瞧。

「原該大婚前一日才教導你夫妻之事的,可是母親這身子骨禁不起長途顛簸,既去不了京城,就只能今晚讓你看着壓箱底的東西了。」

靜淑聽彩墨提過,出嫁前母親會給一本很特別的畫冊,但究竟是怎麽個特別法,她沒有細說,只是丹鳳眼中流轉出異樣的神采。

細白的手指翻開冊子,闖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兩個赤裸裸的人。靜淑手一抖,根本沒看清他們在做什麽,就把冊子扔了出去。

孟氏也是個臉皮薄的,看女兒捂着臉再不肯看,連耳朵根都紅了,自己也覺得很不自在。

「靜淑,誰家女兒出嫁的時候都有這一遭,第一次會很疼的,以後就好多了。娘……也不知該怎麽說,你還是自己瞧瞧吧,免得到時候不知所措。」孟氏紅着臉撿起冊子,塞進女兒手裏,自己卻不好意思地臉朝裏頭躺在了床上。

靜淑捧着巴掌大的小冊子,手抖成一團,手心燙得厲害,根本不敢打開看,可又怕沒弄清楚,洞房花燭夜會有失禮之處,便緊咬着唇,強迫自己打開。

她努力睜開緊閉的雙眼,強迫自己看清楚,見到畫上的男人一手摸着女人胸前的柔軟,一手捧着臉頰,兩人嘴對着嘴,下面有男人身上的一個大東西半杵進女人身體裏。

原來夫妻之事就是這樣啊?那她寧願不要。

靜淑闔上冊子,捂着小鹿亂撞的心口,過了好久才平復下來急喘的呼吸。

太羞人了!

自己的身子,沐浴的時候都不好意思讓丫鬟看,怎麽能讓男人看呢?而且還又是摸又是啃的。

靜淑默默嘆了口氣,「娘,我不想嫁人了。」

孟氏回過頭來,擔心地瞧瞧女兒,把她手裏的小冊子收回箱子裏,哄着女兒躺下,「怎麽能不嫁人呢,倫理綱常你都忘了嗎?別胡思亂想了,嫁人以後,事情多着呢,伺候公婆,相夫教子,這床榻之事僅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已,就算再羞恥,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切記以夫為天,他想要,你就要給,他不想要,你也不能強求。」

「是。」靜淑低聲應了,心中翻騰得厲害。

第二日天明出發,由二叔和二嬸送靜淑出嫁。

靜淑陪嫁的兩個大丫鬟是素箋和彩墨,本來彩墨的丈夫失蹤,是個不吉之人,高家不想讓她去京城,可是靜淑知道,若是自己不帶走她,可能她婆婆還會來找她麻煩,而且彩墨是過來人,當自己遇到一些夫妻間的難題時,剛好可以詢問她。

管事的孔嬤嬤是最嚴厲的教習嬤嬤,孟氏擔心靜淑年輕不知事,怕她失了禮數,便讓孔嬤嬤跟去照應十來天,等靜淑熟悉了郡王府的規矩,孔嬤嬤再回來。

進了京,日子過得更快了,轉眼便是臘月初二。

穿上親手繡的紅嫁衣,梳妝打扮妥當,屋裏的女賓都嘖嘖稱讚。

九王妃拉起靜淑的手,笑道:「咱們靜淑是柳安州最美的姑娘,是今日京中最有福氣的新嫁娘。瞧瞧這眉眼、身段,今天晚上一掀開紅蓋頭,阿朗一定樂開了花。」

按照習俗,需邀請一位兒女雙全的貴客當送女客,今日靜淑的送女客便是九王妃,能請得動九王妃是高家莫大的臉面。

驃騎將軍高博遠在前廳等着女兒,看着姿容美麗又落落大方的女兒,不禁點頭微笑。

門外的催妝詩已經喊得熱火朝天,吉時到,鳴響了禮炮。

「以後到了夫家要孝敬公婆,善待兄弟姊妹,相夫教子,美滿一生。」

面對父親的殷殷囑咐,靜淑眼圈一紅,險些落淚,哽咽着道了一聲「是」,便出門上了花轎。

拜過天地,入了洞房,喜娘唱過撒帳歌,說著吉利話去了,屋裏便只剩下主僕四人。

「姑娘,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啊,忙了一天也挺累的。」彩墨體貼地幫靜淑揉揉肩。

「胡說,什麽吃東西,蓋頭還沒揭呢,安安靜靜地坐着等姑爺來。」孔嬤嬤板著臉訓斥,就知道這兩個小丫頭不懂事。

素箋在一旁嚇得一抖,垂着頭不敢說話,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彩墨無奈的扁扁嘴,也站到一邊去了。

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靜淑怕頭上的蓋頭掉了,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得自己的腰快要斷了。

彩墨終於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其實可以先溜達溜達,一會兒姑爺來了,再坐回去不就行了?」

孔嬤嬤橫了她一眼,「你成親的時候,自己偷偷把蓋頭拿下來,吃了些東西又坐回去嗎?」

「對呀,其實也沒關係的,反正新郎官來之前把蓋頭蒙上就好。」彩墨不太在意這些規矩禮儀。

「新婚之夜做這麽不守規矩的事,必定不吉利。」孔嬤嬤冷臉道。

彩墨噘了噘嘴,沒敢回話,若是再說下去,嬤嬤肯定要說自己的丈夫出事都是因為她不守規矩,破壞了運道。

靜淑安安靜靜的坐着,肚子餓得都癟癟的了,她真擔心一會兒新郎官來了,若是自己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是不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門口傳來一個丫鬟的聲音,「長公主身邊的管事嬤嬤來了,有請送嫁嬤嬤出來一敘。」

孔嬤嬤聞言趕忙走出房門,被帶到一旁花廳中說話。

趁孔嬤嬤不在的空檔,彩墨跑到靜淑耳邊低聲道:「剛才我們都瞧見姑爺了,絕對是一等一的好兒郎。」

孔嬤嬤不在,素箋的膽子也大了一些,插嘴道:「模樣是出挑的,就是瞧着性子有點冷。」

彩墨胸有成竹地說道:「你不懂,那是新郎官緊張,裝高冷呢。一會兒掀了蓋頭,瞧見咱們家姑娘的模樣,他肯定要急吼吼地洞房了,越是面上冷淡的男人,到時候越是……」

彩墨不好意思接著說下去,只用帕子掩着嘴吃吃地笑,靜淑心裏卻因此咚咚直跳。

不多時,孔嬤嬤就回來了,並未多說什麽,兩個丫鬟瞧着她臉色不太好,嚇得規規矩矩站到了一邊,誰也不敢多話。

「姑娘,剛才長公主派人來說,咱們姑爺有些小性子,莫縱着他,只管按着規矩辦事便可,凡事有長公主做主。」孔嬤嬤嚴肅道。

靜淑心中更加忐忑,姑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她從沒有這樣熱烈地期盼一個人趕緊出現,在腦海里想了千百種他的樣子,終於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喜娘引領着喝得暈乎乎的新郎官進了洞房,嘴裏說著吉利話。

靜淑掩在寬大袍袖裏雙手緊緊絞在了一起,心跳如擂鼓。

喜娘在一旁笑着說道:「新郎挑紅巾,如意又稱心。」眼前一片大紅里探進了祥雲玉如意的一端,然後一片明朗。

靜淑按捺不住怦怦的心跳,馬上就要見到人了,卻不敢抬眼。男人靜靜的站着,燭光中高大的身影很有壓迫感。

靜淑覺得臉上快要燒起來了,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頭看向自己的夫君。

嬌羞的眸光凝入那雙深邃的黑眸里,男人英挺的劍眉一挑,一抹驚艷與驚喜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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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媳日常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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