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光線,聲音,氣味,和一些其他超越感官的作用,只要這些條件合適,加上施術人強烈地暗示,人在這樣的條件下經歷的場景以特殊蛋白質的形式存儲在人腦中的海馬體當中,這些蛋白質會伴隨你的一生,就像一張記錄了信息的CD放在你腦袋裏面一樣,即使是無限次地讀取,也依舊鮮活如初。
可要想營造這一切條件,那該多善於經營。
張曉是那樣的人嗎……
我真的很想搞清楚這一切,在藉助那種力量之前。
人體有着諸多的奇妙,人類即使發展到今天也不能揭開人體奧秘的百分之零點一。
認識自身的過程一同探索那浩渺無際的宇宙空間,那造物主的智慧面前我們連嬰兒都不算。
在我還背着書包上小學的時候,我就聽說過這樣的傳言,人死時是會將最後的場景記錄在瞳孔中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說法,人的瞳孔並不是照相機的底片,所有一閃而過的景象是無法以圖像的形式存在的。
我掌心的傷痕又隱隱作痛了,它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我回到張曉的房間,掀開那塊白布,女孩的屍體就這樣展現在我的眼前,月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安詳地閉着雙眼,除了那斑駁的血跡,整個人彷彿說睡著了一般。
我用手指撐開她僵硬的眼瞼,她清亮的眸子閃着寒光,窗外的明月倒映在那淺淺的,略顯渾濁的眼中。她
只是那像花朵一樣綻放的瞳孔深處一片寂然,終究是個死人。
就像一個內科醫生要檢查很多光溜溜的病人一樣,我扒過很多死者的眼睛,漂亮的眼睛不多,張曉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不難想像,她活着的時候身邊一定會纏着不少痴情的男孩。
我拆開一支隨身攜帶的纖細針管,將針管緩緩地刺激張曉的眼中,我感受着手低下的阻力,直到針管刺進視網膜的那一刻。
我將帶着視網膜細胞的針管緩緩抽出,張曉的眼中只不過又多了一個渾濁的白點。
針管底部的視網膜細胞幾乎喪失活性,即將和它們的主人一樣歸於死亡。
我攤開掌心,手掌山那道傷痕鮮嫩地如同剛剛褪去血痂,要知道它已經存在有許多年的時間了。
我不想說這道疤痕的來歷,這是我無法忘卻的夢魘,因為這同樣是一條生命的故事,雖然我是無意的,但那個喇叭確實是因我而死,我記得那天的瑪旁雍錯湖藍得就好像是一塊寶石,喇叭死的時候是帶着笑容的,那種雲淡風輕的安詳讓我心悸,最後他的骨刀插在了我的掌心,留給了我這道傷痕。
如果沒有這條鮮紅的疤痕也就沒有我的今天,當然也不會有這個故事。
我能看到每個死者生前的記憶,甚至他們脆弱生命的所有歷程,但我不會這樣做,因為這會使我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
無關於鬼神,這是自然的奧義。
細胞在我掌心融合的過程是美妙的,甚至有一種被入侵的快感,細胞在掌心的傷口中得到重生,數不清楚的神經突觸和它聯結。
沒有任何忌諱,我嘆了一口氣,躺在那間公寓整潔的床鋪上,一股梔子花的鑽進我的鼻孔,我緩緩閉上雙眼。
我的右手一陣痙攣,隨即我的半張臉抽搐起來,似乎有無數的電流在腦子裏流過。
我再次睜開雙眼,依舊是那間小小的公寓,從窗外能夠看到城市的樣子,太陽掛在天空中,一股燥熱從心底湧上來。
書桌上的鏡子裏,我看到的自己靈動的雙眼,烏黑美麗的雙眸,掩飾不住的憂鬱,這是張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