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記憶與消失

第一百零七章 記憶與消失

羅華回來的時候,並未獵到任何獸物,本來看到幾隻兔耳袋狸,磨磨蹭蹭地在手邊不遠的地方搖搖晃晃,看見人類並不怕生,擒它自是容易,羅華手中的鋼釺已準備好投出,卻在最後一刻放棄了:如此嚴苛的生存環境活下已是不易,何必無辜傷它性命。

轉悠半天卻在崖邊的下撥地,發現幾叢乾旱地區獨有的沙棘棗叢,青紅色的棗子並不大,卻粒粒甘甜爽口,羅華細細摘下一捧,用衣襟兜着走回帳篷。

隔壁帳篷的吵鬧聲依舊,尤其是楚天爽朗招搖的笑聲掌控着一切態勢:

“哎,倆對兒炸你,。。孫子,還想跑,門都沒有啊!早就盯着你了,快快,出去對山崖喊去”

於是輸者不情不願地鑽出來,站在崖邊醞釀半天終於痛下決心,狂吼一聲:

“I’mabitch!”

溜頭跑回帳篷,遂咬牙切齒的發狠復仇:

“哎哎,孫子們,請好吧,下面全是你們的bitch戲碼,不讓你們吼破了音,我就不姓孫!”

鬨笑聲,打鬧聲,霎時震蕩在這荒涼境界,一時間,這空曠了億萬年的荒漠石崖,卻有了無比靈動的生機。

羅華微笑着搖搖頭,默念着諸彥先前說過的話:

嗯,的確青春!

拉開帳篷簾,卻見轟然的吵鬧聲中,諸彥合著雙眼睡的很是沉靜,羅華蹲下身來望着那張,無論何時何地都一塵不染的白凈面孔,秀眉長睫,挺直的鼻樑,薄唇有一種青春的潤澤,鼻息之間吐露着一種難以說清的清新氣息。

羅華記得自己小時候剛到諸家的時候認生,跟誰都不親近,直到聞到諸彥身上的味道后,無論如何都不肯和他分開,甚至夜晚睡覺時也一定要和諸彥睡在一個被窩,小胳膊緊緊摟着小諸彥的身體,臉卻埋在他的脖頸間,聞着那股清香心滿意足地睡了。

兩人一直這樣睡到7歲,在那個夢遊的夜晚之後,羅華就提出自己單獨睡一間屋子,諸爸爽快地答應了,諸彥卻怔怔地看着他收拾自己的物品離開兩人的小空間,直到門合上,也一動未動。。。

時光流逝如梭,年幼的歡樂竟是如此短暫,羅華並不知道諸彥對於這些幼時回憶留存了多久,印象中他總是沉靜地站在一邊,不叫不說話,但只要回頭,總能看見他還在原地,從未離開。

“諸彥,你和父親究竟在隱瞞我什麼?”

羅華把兜里的棗子放在諸彥的枕邊,又凝視了一會兒,這才走出帳篷。

死亡谷的氣溫是一種無法理喻的存在,彷佛一切均和太陽的直不直射有關,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就似是直射頭頂,落下時也絕沒有過度,等你突然覺得從炎熱似火一下沉入冰窖時,再抬頭望去,太陽已經在西沉的邊緣了。

而氣溫可以是兩種,蒸騰的50度和零下,中間的過渡有如颶風一掃而過,體質稍弱的人,免疫系統調節跟蹤不上就會惡寒高燒不止。

羅華站在崖邊,山風已經料峭洶湧,他薄薄的藍衫灌風后,高高地鼓起,驟降的溫度並沒有讓他瑟縮,反而有一種舒爽透頂的暢快,他兩手掐腰,迎風而立,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豪氣,那句警世名言似在耳邊回蕩: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不知這樣佇立在崖邊多久,忽然,一件披風搭到了肩頭,羅華既未回頭也不用詢問,因為他知道,他的背後永遠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裏。

......

......

夜晚來臨,繁鬧的都市在肆意揮灑輝煌的盡頭,總要留下些遺憾讓人嘆息,生命的脆弱在此時顯露無遺,任你站立時有多赳赳勇氣,病來如山倒,束手無策的人們不甘,於是醫院的急診室成了人們挽救生命,不過早離開人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摩伽站在手術室的紅色隔離線一端,線的對面,幾個醫生護士正在急匆匆地準備電擊,年輕的軀體由於先天癲癇導致搶救不及,而進入彌留狀態,暴力襲擊心臟或許會有一線生機。

摩伽有些奇怪地看着這道線,心裏琢磨:

“為什麼要畫?難道說走進紅線里,這個病人就會死去,而站在這裏,病人就能復活?呵呵,世人為啥總是做這些無用功呢?難道世人不知道生死天定、閻王主宰么?唉,無知的世人呵!”

但摩伽還是停留在紅線的後面沒有逾越,畢竟是世間約定俗成的規矩,不管有用無用,既然來到人間,自然要遵守的不是?

泗淵抱手注視着手術台上的軀體,心裏數算着靈魂脫離的那一瞬間,他心裏對此並不以為然,早死與晚死,還不是一樣的,無謂浪費時光和能量,但他依然願意遵從摩伽的意願:

生命不易,應有他的壽終正寢。

唉。。

軀體的抖動越來越微弱,儀器數字顯示越來越慢,終至曲線忽閃着變成一道平行白線

“滴———!”

就在心臟停止跳動的前億萬分之一的瞬間,泗淵驟然出手,一道細細的白光激射出去,在軀體的脖頸動脈穿透一個小孔,一道依然屬於活人的血液瞬間沿着這道白光,被引進一旁站立等候的摩伽口中,時間也只不過一兩秒鐘,而對於當值的醫生和護士來說造成的驚懼是巨大的:

明亮的手術室中,一道血的射線從病人軀體憑空牽引出,成一種極致標準的拋物線狀,源源不斷地又憑空消失,任誰膽量不被嚇破?

於是原本肅穆莊嚴的手術室里,瘮人的尖叫聲之後,乒乓嘩啦,有的昏厥過去,而意志稍微堅定的則以超出人類極限分貝的音頻嚎叫着,穿過走廊遠去了。

摩伽抹抹嘴角,歉意地看看地上人事不知的昏倒者,體貼道:

“唉,這些記憶留着對你們着實不良,消了吧”

泗淵隨手一拂,白光再次發出,在昏者額頭上方盤旋幾下,那恐怖的記憶便從他們的腦海里抹去了。

“嗯,夠了呢,泗淵,我們走吧。。”

倆人慢慢飄出醫院,重新回到都市各個繁華的角落,邊走邊看,剛才乍見到的新鮮感已隨着幾間醫院奔波搜尋之後,消退了不少,加上千篇一律的店鋪模式,摩伽很快就意興闌珊了:

“唉,終是這樣無趣,還不如六朝古都繁華時段,所謂的這些精尖遊戲,也只不過是遠古空間的蠻荒時代留下的渣渣而已,不明白世人如何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泗淵但笑不語,心中卻不禁一楚:

“你明明如此懷念遠古空間,卻留在此地不肯離去,你心裏究竟在等待什麼,難道我會不知么?”

忽聽遠處有人在高聲吆喝,被吆喝的眾人顯示從未見過的歡喜,嘰嘰喳喳之餘,又有些隱約的忸怩不安,摩伽見了不禁好奇:

這是什麼所在,竟令人情緒混亂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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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墨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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