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她又加了句,「如今病了恐不好找大夫的。」

沈不覆看着肖折釉,恍惚間好像阿楠站在他身後,奶聲奶氣地說:「小哥哥,你別把衣服都給我。你要是着涼了,咱們恐怕更走不出去了!」

沈不覆別開眼,在心中輕嘆了一聲。

【第四十章盛雁溪和親】

這個冬天的確不太好過,送來的炭火少之又少,沈不覆直接讓歸刀將將軍府後院中的樹林給砍了,百年古樹做了柴火。

歸刀稟告,「將軍,楚國和北通向大盛開戰了。」

沈不覆點點頭,毫不意外。

天氣逐漸轉暖,等到將軍府里的芙蓉樹再一次飄落粉色的絨花時,原先只是包圍在將軍府之外的士兵果真住進了府中,在府中毫無顧忌地巡邏。

肖折釉抱着膝,坐在屋中的美人榻上,隨意翻着一本書來看。如今那些守衛在府中隨意行走,甚至有的時候可以在窗戶紙上映出他們的身影。

肖折釉皺皺眉,她現在不太方便出屋了,若不是必要,她現在整日都在屋子裏,即使是出去,也會讓歸弦跟着。

「夫人。」絛葡兒推門進來,「洗澡水燒好了。」

「好。」肖折釉放下手裏的書,穿着鞋子,讓絛葡兒陪着一起去凈室。

肖折釉的住處距離凈室不遠,半刻鐘而已。

她和絛葡兒往凈室去的時候,路上遇見一隊巡邏的守衛,肖折釉垂着頭,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那一隊士兵則打量了肖折釉一番。

肖折釉進到凈室里,一旁的絛葡兒立刻皺着眉說:「夫人,那些士兵剛剛太無禮了!」

絛葡兒抱了一套肖折釉的衣服放在一旁,上前來想要幫她更衣。

肖折釉抬手阻止了她的動作,說:「先等等。」

「等什麽?難道夫人怕那些士兵不規矩不成?」絛葡兒隨意往外望了一眼,驚訝地看見人影一閃而過。

絛葡兒驚呼一聲,小跑着跑到窗邊,窗紙上留下士兵剛捅破的一個小洞。

「太過分了!」絛葡兒氣得臉都白了。

「我們回去。」肖折釉起身。

「好!」絛葡兒也不敢多耽擱,急忙跟着肖折釉往外走。

那些侍衛還沒走遠,來來回回地在院子裏巡邏,視線有意無意地瞟向肖折釉。

肖折釉的臉色不太好看,拉着絛葡兒的手,疾走了兩步。

不知道是誰吹了聲口哨。

肖折釉憋着一口氣疾走回到屋中,心裏有些發惱。歸弦正好從外面進來,見她臉色不對,便對絛葡兒使了個眼色詢問,絛葡兒悄悄把剛剛的事情說給她聽。

歸弦皺了下眉,立刻轉身出去。

「歸弦,你要做什麽?」肖折釉急忙起身,追到門口的時候,歸弦已經走遠了。

肖折釉立在門口便不再追了,她以前覺得只要待在屋子裏就是安全的,現在卻忽然覺得就算她不出屋也未必安全。今日算是僥倖識破了那些侍衛的偷窺,她回來的時候那些侍衛暫時還沒有做什麽,可是接下來呢?會不會有一天夜裏她睡得正香,這些人便沖了進來?

想到這兒,肖折釉皺着眉,心裏不得不犯怵。

沒過多久,沈不覆便大步走了過來,歸弦跟在他身後。

「哪些守衛?」沈不覆問。

肖折釉猶豫了一下,才說:「剛剛還在院子裏的。」

「跟我出來辨認。」沈不覆道。

肖折釉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不過還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沈不覆帶着肖折釉立在芙蓉樹下,讓歸弦將院子裏巡邏的守衛叫來。

歸弦很快將院子裏的兩隊守衛喊了過來,每一隊守衛十二人,一共二十四人。

「哪隊?」沈不覆問。

肖折釉茫然地望着那些守衛,她行走時向來目不斜視,根本沒有正眼看他們一眼,又哪裏分得出來?

「罷了,你轉過身去。」沈不覆道。

「啊?」肖折釉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心裏隱約猜到了什麽,慢慢轉過身,望着身後的芙蓉樹。

歸弦問:「將軍,需要屬下……」

「不用。」沈不覆打斷她的話。

他話音剛落,肖折釉就聽見身後一片慘叫聲,緊接着,慘叫聲此起彼伏。

然後就看見站在她身邊的絛葡兒驚呼一聲,也轉過身來,不敢再看後面的景象。

肖折釉卻微微翹起嘴角,轉過身去看着沈不覆出手,看着他怎麽將那些守衛一個接一個的打趴。

二十四個,最後倒地二十三個,二十三個人倒在地上打滾鬼哭神號,不是傷了四肢就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獨留下一個守衛站在那裏雙腿打顫、背脊發汗。

沈不覆身上的衣服仍舊平整無一絲皺褶,他拉了一下袖口,對最後一個人說:「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回去報信?」

第二十四個侍衛看了沈不覆一眼,結結巴巴地說了聲「是、是、是……」,然後撒腿往外跑。

沈不覆這才側過頭,俯視着肖折釉,說:「不是告訴了你不要看。」

「將軍大顯身手,驚若翩鴻、矯如游龍,實乃讓觀者一飽眼福、看得酣暢淋漓!此番錯過,不知何時再有機會見到。我又哪能轉過身去?」她翹着嘴角,望着沈不覆。

沈不覆倒是被她這般誇張的用詞逗笑了,他搖搖頭,隨意說:「你若對這種場景感興趣,若有機會下次打仗的時候帶着你。走吧。」他轉身往前走。

肖折釉追上去,問:「去哪兒?」

「凈室。」

「哦……」肖折釉疾走了兩步追上去。

肖折釉重新進到凈室里沐浴,沈不覆則是在凈室外席地而坐,吩咐歸弦擺來棋局,讓歸弦陪着他下棋。

肖折釉衣衫褪去,坐在溫熱的水中,整個身子都變得舒暢起來。沈不覆打了那些人,若說她心中沒有擔憂是假,不過她也說不清為什麽,好似看着他沉着淡定的模樣,就堅信什麽都不會發生。

果真,她的直覺是對的。

那兩隊侍衛很快被調走了,然後定元帝又換了兩隊守衛過來看守,新換來的兩隊士兵比起之前的那些要規矩了許多。

不過即使新來的這些守衛表面上變得規矩了,可肖折釉還是不敢放下警惕,她仍舊不輕易出屋,晚上也讓歸弦宿在她屋中。

且之後每次肖折釉去凈室沐浴時,沈不覆就坐在凈室外守着。時間久了,他便讓歸刀在凈室外搬了一套石桌椅,擺上棋局。肖折釉沐浴的時候,他便拉着歸弦或煙升下棋,後來連綠果兒和絛葡兒也學會了下棋。

沈不覆皺皺眉,他們的棋技太爛。

開春以後,一場接一場的暴雨接踵而至,等到入了夏,暴雨更多了起來,大盛多處地方爆發洪災。怎奈之前連續幾年修建行宮,國庫早已空虛,而楚國和北通幾次發動小型戰役,使得定元帝不得不招兵買馬,將國庫中的錢銀大筆用於軍隊。

於是,即使還是夏季,但已經可以預料到秋冬之後的災情。

朝中氣氛日益壓抑

又一場暴雨之後,肖折釉推開門,望着門外泥濘的地面,憂心今年的暴雨實在是太多了些。

「夫人,雁溪公主來了府中。」煙升提着裙子進來稟告。

肖折釉有些驚訝煙升為什麽會稟告她,問:「將軍呢?」

煙升皺着眉,「將軍不見了……」

肖折釉瞭然。其實定元帝派來的這些守衛是看不住沈不覆的,這段日子沈不覆想要出府自然神不知鬼不覺,可如今盛雁溪過來了……

「雁溪公主的樣子不太好,而且她好像很着急的樣子。」煙升說。

「知道了,我先過去看看吧。」

肖折釉趕去客廳見到盛雁溪的時候,不由吃了一驚。盛雁溪哪裏是樣子不太好,分明就是一身狼狽,她好像淋了雨,身上濕漉漉的,而且沾滿了泥土。

可是這場雨在清晨的時候就停了,難道她昨夜淋了雨之後直接趕了過來?

「是你啊……」盛雁溪看着肖折釉有些失落。

肖折釉於心不忍,撒謊道:「將軍剛去沐浴,一時間恐無法過來……」

盛雁溪又笑了起來,對肖折釉說:「沒關係,我馬上就要離開,還煩請你幫我帶句話給他。」

「公主請說。」肖折釉瞧着盛雁溪這個樣子,有些心疼。

「連日暴雨虔安寺塌了,那株合歡樹也倒了,被埋在一片廢墟之下,不過我幫他把這東西找了回來。」盛雁溪苦澀一笑,將手中一塊繫着平安扣的方形木牌遞給她。

肖折釉伸手接過來的時候,驚訝地看着盛雁溪的手,她的手上不僅染了大片污泥,而且血肉模糊。

肖折釉驚得微微張開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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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戶嫁龍門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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