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十九-3.2》
《九品匠師:先導篇》
第二章:祠堂
燭火縹緲的祠堂冷夜裏,趙狗帶獨自一人和豬頭,牛首齊坐在供桌上。
到了下半夜,那祠堂外的陰風更甚,天上烏雲滾滾,還飄散起了雪花,雪花夾雜在呼嘯的北風中,透過祠堂的大門和縫隙,直吹進趙狗帶的脖子,吹的他嘴唇子發紫發麻。
到底不是那些死透的犧牲和木頭的牌位,在“北風爺”面前,小狗帶很快於那供桌上坐不住了。
陰冷中,趙狗帶跳下了供桌,找了個背風的角落,裹了一張抄滿佛經的“引魂幡”,避開風,打着抖,瞌睡了起來。
在混混沌沌的睡夢間,趙狗帶半飢半飽,睡也睡不踏實,也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他還做了個噩夢,夢見那些祠堂里信天翁家的木質牌位,都變成了一個個綠臉婆娑的小人!
那些人,瞪着他笑,露着紅色的獠牙和舌頭,互相交頭接耳,在……商量着吃他身體的那個部位!
眼看着有鬼要害自己,趙狗帶掙扎着猛然從混沌中驚醒,而後帶着滿頭毛汗,心有餘悸的望向那祠堂的牌位和供桌!
緊跟着,他發現那些木質的牌位……依舊是牌位,可是原本應該有豬牛犧牲和各類貢品的桌子上……卻多了一個略微與他等高的白色人影!
鬼怪的噩夢連帶着白色的影子,這樣的刺激讓小狗帶的神經瞬間崩潰了,這小傢伙在四下無人的祠堂里大喊了一聲“鬼呀!”,便不顧一切的爬起身,往祠堂外跑去。
亡命奪路,如風似箭,可就在趙狗帶即將跑到大祠堂的門口時,卻發現那隻影子……不知道何時,又堵在了祠堂的門口!
這一下,趙狗帶進退無門了。
前邊是甩不脫的“白鬼”,身後陰氣森森的牌位,趙狗帶被夾在中間,癱爬在地,顫顫巍巍,既不敢抬頭,也不敢閉眼。
不過很快,在那燭火微光和雪夜反影之下,趙狗帶由下到上,還是看清了那影子的真身。
緊跟着,他愕異無比。
原來此時,立在小狗帶面前的,並不是什麼綠臉的死鬼,而是一個與他年齡相似的,十歲女娃。
狗帶所見,這娃娃穿着布底草鞋,麻褲麻衣,略顯單薄的身上還反套着一件白皮的坎肩,顯得非常暖萌。
女孩子一張小臉,更是生的白凈,眉黑眼圓,自帶可愛,絲毫看不出想像之中的鬼氣。
可愛的女孩,讓趙狗帶的忐忑心思略微平靜了一些,而後他撞着膽子問那女孩道:“你……是誰?”
對問,女孩微微的笑着,卻反問趙狗帶說他們朝夕相處,為什麼見了面反倒認不出來了?直把趙狗帶搞得雲中霧裏,不知所以。
眼看着趙狗帶一臉懵逼的樣子,那女孩也不賣關子,她徑直告訴趙狗帶說,她……就是趙狗帶於臘月風雪裏放丟的那隻母羊,今天……是來報恩的。
“母羊?!”趙狗帶聞言愕然,一臉的狐疑。
而後小狗帶帶着十二分的不解,問那自稱母羊的小女孩,說她明明是個人,怎麼說自己是只羊呢?況且就算是羊,他也只是在風雪中,走丟了它而已,又何來什麼恩情呢?
對問,那母羊笑着解釋說,自己是來陽間渡劫的精怪,原本註定是要在信天翁家的牌位前當做犧牲,挨上一刀的。
可沒曾想陰錯陽差,趙狗帶代替自己當了犧牲,受了這一劫,因此她“以人代劫”修成正果,現在才有了人形,今日出來,就是來感謝趙狗帶的“代劫之恩”。
母羊的話,十歲的趙狗帶聽的懵懵懂懂,不過“報恩”這兩個字的含義,狗帶卻也還是有自己的理解的。
打很小的時候,趙狗帶便聽村子裏那些說書人講過關於妖精報恩的種種神奇,像什麼許仙救白蛇,柳毅救龍女,王太常救狐仙,每一個故事的結尾都會是一個大圓滿的結果。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似乎救了妖精的男人最後都會得到超出他們預計的回報,金銀美女不在話下,明顯是一件低風險高回報的美妙事情。
現在,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竟然降臨在了趙狗帶的身上,這怎麼能不讓他感覺莫名興奮呢?
帶着期待,年小的趙狗帶直問那母羊精能給他什麼好處,是幾十錠金子,深藏孤山的異寶,還是當他的夫人,回去生娃。
對於趙狗帶的期問,那母羊淡然一笑,只是回答道:“我能給恩公你的……只是讓你活!”
“讓我活?!”狗帶十二分不解道:“可我活的好好的。”
聽着狗帶的不解,母羊冰冷的回道:“恩公不自知么?你馬上就要死了,信天翁選你當接引童男……就是為了要你命的。”
信天翁……要趙狗帶的命,這樣的話,可是驚破了一個十歲孩子的想像。
面對着一臉不解的趙狗帶,母羊用迫切簡單的言辭,向他講了的信天翁家,所謂生人當祭品的“真相”!
原來,沂蒙山中讓活人小孩當祭品供奉的風潮,其實是信天翁這個惡霸,一手策劃出來的。
信天翁這個老傢伙,極端迷信不說,前些年還得了很重的肺癆,在醫藥無救的情況下,便不知道從哪兒得了一個續命的鬼法兒,每年要殺掉一個孩子,用他們的人血做成一種藥膏,和在大煙里吸食續命。
也因此,每年正月,當他的人血煙膏告竭的時候,這傢伙便又會找一個孩童殘害致死,往複循環。
當然,老這麼平白無故殺童男,難免會引起十里八村的懷疑和憤怒,所以老奸巨猾的信天翁便編造了一個祭祀生人會損陽壽的幌子,散佈四方。
這樣以來,他找活人明祀,而後又在暗地裏把人家的孩子搞死,便有了擋箭牌,而且孩子死的越發詭異,便越是證明他佈置的那些謠言所言非虛。
幾年下來,信天翁得血續命的事情無人懷疑,可是那些兇險的傳聞,也終究是越來越凶,越來越惡。
所以到了今年,終於徹底沒人願意把孩子交給信天翁,去做什麼“接引童男”的工作了。
也因此,這信天翁才會在萬般無奈之下,引誘趙狗帶當了這份差事。
而在當完童男之後,等待狗帶的,則一定是一個離奇的,被人抽幹了血的死法而已!
說完這些,那母羊又特別指點道:“我和恩公說的話,句句屬實,如若不信,你將這信天翁家,祠堂左數第二個牌位移開,便能看見些東西,證明我的話了!”
遵循着母羊的提示,趙狗帶顫顫巍巍,走到信天翁家的牌位前,將那左數第二個牌位移動開。
緊跟着,他聽見自己面前的供桌下發生了一些響動,彷彿是什麼機關被釋放出來的動靜一般。
那一陣響動過後,趙狗帶懷揣着好奇,低頭下去,望向帷幔覆蓋的供桌下邊……
在那帷幔的下邊他……看見了六顆人頭!
這六顆人頭,被人藏在一處供桌下的暗格里,從東至西,依次排列,都是八九歲孩兒的腦袋。
這一顆顆人頭,裹着蠟,上着白裝,被人為的塑造成僵硬陰森的笑,彷彿雕刻一般。
那六顆小孩腦袋的笑容,和趙狗帶臉上的驚恐形成着清晰的對比。
這時,母羊又低聲告訴狗帶,說這六顆人頭便是信天翁殘害致死的六個孩子了,因為信天翁過分心虛,才將他孩子的孩子偷偷用蠟做成“乾屍”放在暗格子裏供奉起來,以平息冤鬼的憤怒。
母羊精的話,聽得狗帶臉都白了,於是他急忙下跪,求問化解的辦法。
對問,母羊告訴狗帶說,這信天翁作惡多端,但命不該絕,她道行低微,也拿這種惡人沒有辦法,趙狗帶要想活命,就趁着這月黑風高大雪夜,趕緊跑路吧。
對於母羊的話,趙狗帶聽的是欲哭無淚的。
想他個十歲的娃娃,能跑到什麼地方去呢?而且他家裏還有個瞎眼的母親,又能去哪裏呢?
綜合下來,趙狗帶自知自己就是那種“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存在,縱然知道了即將到來的危機,依照他的能力,卻也是沒有能力與決心去化解的。
也因此,十歲的小狗帶無奈沖母羊賣起了難處,只求她看在渡劫的情面上,無論如何幫他想一個躲過這陰災的安穩法子,保全自己和瞎眼老母的性命。
趙狗帶求的懇切,小母羊便也真動了心思,在沉默中思索了瞬間后,那十歲的女娃深嘆了一口氣,沖趙狗帶又說了一個法子。
一個……連母羊精都沒有十足把握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