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翅膀・飛翔(5)
跑到12幢前我們輕易不涉及的“情人波”,只是零星的人影。當真是來這裏許一個33年的約定,還是在流星的見證下山盟海誓?噫,滿麻的。相較之下我們8個人就自然多了,塑料布往地上一鋪,把心一橫躺下去(不想落枕扭脖子?那好,就冒點得關節炎的風險吧)。此頭挨彼臂,彼肘枕此包,重重疊疊。樣子一定也很壯觀。才1點多一點,還沒到電視上說的高峰時間,但天幕上已經有流星墜落。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流星,於是完全顧不上許願,只來得“噫”、“哇”地興奮大喊。如果真是生命的凋零,我們應該不會這樣高興吧?高峰,所謂高峰,並沒有天文錄影帶中表現的那樣輝煌,充其量是頻率高一些。即便這樣,還是開了眼界,尤其當一顆流星穿過大氣層,由紅而橙而綠色,軌跡久久不散,那景象簡直要用奇異來形容。許願也從容進行了,心意而已,算是對古老儀式的致敬。這應該就是年輕的專利吧,更是年輕與鮮活集中在一起才會產生的創意。追隨父母,我不會有獨自這樣做的勇氣和幹勁;而大家混在一起,心就越炒越熱,出格就出格吧!33年後,不知我會不會還有此雅興。2001年11月29日陰有些事情,總避免不了要與潛意識中的虛榮心掛鈎,像第一輪F4的熱潮洶湧而至,我們狂熱得毫無節制,在校園裏縱談《流星花園》,聲稱一路吐出去,一路吐回來。然而一旦《流星花園》變成了這間學校的FashionStyle,一旦不分良莠人人得以將道明寺、花澤類掛在嘴邊,短暫的興奮之後便興緻索然。然我們畢竟鍾愛F4本身,我們於是不甘於將心目中高貴的F4變成泯然眾人的大眾趣味,於是掀起第二輪的F4熱潮——《烈愛傷痕》、《流星雨》、《貧窮貴公子》。這是一種被我稱為酸梅心態的事物。太過自信,對於自己的趣味評價很高,既不滿足於曲高和寡而渴望大眾的認同;又不甘心與普通人為伍而在推廣之後不以為然。左右為難,尷而尬之不知如何取悅自己。是啊,自己亦是需要取悅的,否則心情會一直灰暗下去。於是為自己找點可以開心的事情吧,哪怕是規定。像仔仔在“貧貴”中撿到一元錢也可以開心半天。縱然於事無補,但對於生活不堪重負的人來說,也是一種慰藉吧!日子真就如指間上的流水一樣滑過去了,除了細菌,大約連痕迹都不常有。剛剛了無生趣,這個月就迫不及待地收了尾。甚至天氣一直好好的,幾乎不像印象中秋冬應有的陰晦濕冷,於是並不覺得家中的暖氣有雪中送炭般的效力。直到今天,暖陽似乎驀然沒有了,於是校園裏空曠了起來,沒有人放肆地在公眾場合耳鬢廝磨。自習教室倒是一般熱鬧,帶着特有的謹慎氣息。一直覺得圖書館給人一種親切感,大約是因為最悲憤的時間是每晚在七樓過的,於是依賴那些我熟悉的電影,喜歡的外文圖書,獲得了心理的解脫。扯遠了,就這裏吧!2001年12月1日晴那日學象徵派的時候,我忽然抓住了阿雅那些觸目驚心的嬉皮文字的源頭;於是“為有源頭活水來”,頭腦中為這些艷絕的文字意象鑿開了一條思路——只是今天,還想坦坦白白做人,不願將淚水淋漓的面孔隱在閃爍的文字後面。像是約好了,昨晚收到的貓的一封郵件,正契合了我身邊的某種目下情狀。也許大二火候到了,於是這種checkin的事情開始具有普遍性?形勢變得何其快,宿舍里又只剩我做小滋口中“堅持獨立的新女性”。不同的是不似大一躲藏,大二的他們坦率直白,一瞬間周圍多了關心我心境的姨婆。怎麼樣?大一下那種悲憤火爆早已是過去式了。我在郵件里對貓大談心得體會,心中慶幸自己終於走出了那種“酸梅心態”。看看身邊的魚,想想遠方的貓,其實我是心有戚戚焉的。作為衛道士的外在與旁觀者的落寞撩撥得人蠢蠢欲動,但畢竟,二十年的既成思想,限制了這種衝動變為行動的可能性,而起碼的是非觀念也在潛意識裏譴責這樣的念頭。順其自然吧,過了這個階段,這不萬事大吉了?心裏有時會覺得灰心;從有起初的Love的意識開始,將附着在腦中的正統觀念落實成為具體的條條框框,心中不是沒有憧憬與幻想。而在這個殘酷的現實世界中,看到這些樂此不疲的紅男綠女;看着別人墮落,能做的也只是保持自己的不墮落。這有什麼用,充其量只是得起自己,對得起這些年所受的教育。灰心是自然的,面對滿眼墜落的秋葉,心境又怎能昂揚?所以套用小滋那句話,作個“獨立的堅強的新女性”——真是越來越像蔣南孫了,連在都市中尋覓的勇氣都沒有,即使遇見了都想避開。南孫是個喜劇,因為亦舒是小說家;現實中,避開就是避開,誰能有這麼樣的好運氣呢?成績、事業、社會地位,都是我要爭取的鎧甲,只有這些,才是永遠也不會過氣的、賴以生存的優質股。只是晚上躺在床上,信手拈來的書籍都在講述着不同的愛情,耳邊是游鴻明的苦情,那剎那間,我才知道“獨立堅強的新女性”在晚間哭泣竟不單純是小說中的情節。脆弱嗎?也許只是鎧甲太硬了。2001年12月4日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