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教授》34(3)
劉安定想再和三哥談談。畢竟把人家打傷了,去給人家道個歉,讓人家也消消氣,有個台階下。如果白明華消了氣能原諒,他不追究,事情也就好辦了。三哥的屋門鎖着,周圍也不見人影。天已經黑盡,三哥他會去哪裏。劉安定猛然想明白了,三哥是去找飄飄去了。劉安定的心不禁一震,他一下感到生生死死的愛情並不是公子小姐專有,平民百姓也會愛得死去活來。飄飄不可能去自殺,說不定跑回了娘家,也說不定心裏痛苦,就再找毒友去吸毒。劉安定的心又猛地一動。不行,確實得找到她。他不知道飄飄的手機號,想想便給白明華打電話,說飄飄一直找不見。白明華嘴上說他怎麼知道她在哪裏,但心裏還是急,說她兩個小時前還來看過他,他也要劉安定去找找。問到了手機號,劉安定便給飄飄打電話。接通,飄飄不說她在哪裏。劉安定勸她回來,她也不說話。劉安定說了很多,對方始終不說話,劉安定只好結束了通話。從飄飄開着手機等情況看,她即使不在縣城,也不會出什麼事。劉安定覺得很累,想回縣城招待所休息,又覺得應該把三哥找回來。劉安定長嘆口氣,覺得三哥真是個苦命的人,也許命中該有這一難。他真後悔當初給三哥領去飄飄。劉安定想,如果三哥去找飄飄,只能到城裏去找,根據時間判斷,三哥現在正在去城裏的路上。劉安定開着車走不多遠,果然看到三哥一個人走在前面。停車讓三哥上來,三哥卻仍要進城去尋找飄飄。三哥臉色灰白,嘴唇乾裂,很可能是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劉安定心裏一陣發酸。他知道無法阻止三哥尋妻的決心,但人海茫茫,這麼大個地方,又到哪裏去尋找。劉安定決定拉三哥進城,讓三哥好好吃一頓飯,然後再拉他到街上轉轉,轉一圈,也許他就死心了。三哥雖然一天沒有吃飯,但他說不餓,只是渴,想喝稀飯。劉安定要了兩個湯,也要了米飯和炒菜。三哥真的是渴,兩個湯很快就喝乾了,飯卻吃不下去。劉安定知道三哥的精神壓力很大,也許他最擔心的就是怕找不到飄飄,可三哥哪裏明白,如果找到了,等待他的也將是冷冷冰冰的離婚。本來劉安定要力勸三哥放棄飄飄,但現在看來說什麼也不會有用。劉安定無聲地拉三哥在街上轉,三哥雖然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找,但此時已夜深人靜,別說飄飄,連女人的影子都沒看到一個。送三哥回到家,劉安定想告訴三哥他已經和飄飄通了電話,她可能沒離開西台,讓他放心,但想到如果告訴他,他可能會再去找,便沒有說。第二天上午,劉安定接到王德禮的電話,問他有沒有別的事,要他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劉安定是第一次來王德禮的辦公室。想不到堂堂副縣長的辦公室卻仍然是五十年代的樣子,和大學的辦公室比,條件差了一大截。劉安定坐下沒話找話說你這套也該換了,王德禮說:"我這個人實在,形式的東西咱不講究,工作不是在辦公室乾的,副縣長實際就是個辦事員,在辦公室呆的時間也少,弄豪華了人家還說咱不廉潔。"劉安定以為叫他來要談公事,並且不是雞毛蒜皮的公事,沒想到卻是為三哥的事。王德禮說:"事情還比較麻煩。白明華最近被州里聘為科技副專員,副專員被打壞,趙書記很惱火,他打電話批評了我們,要我們立即將你三哥趕走。"劉安定的臉漲得通紅,羞辱憤怒一起湧向他的心頭:趕走劉三定,實際就是打他劉安定的臉。劉安定知道白明華和趙全志關係密切,但作為州委書記,全州一把手,竟然不問青紅皂白,不先處理違紀幹部,更不管為什麼被打傷,卻要首先處理一個貧民百姓。打狗看主人,說明趙全志毫不顧及他這個總工程師的面子,更沒把他和白明華相提並論。劉安定一時說不出話來。王德禮說:"白教授確實傷的不輕,如果公事公辦,你哥已經夠上了刑事拘留,但考慮到你,縣裏決定讓你勸你哥離開,離開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這也是個兩全的好辦法。"這個要求也許是白明華提出來的,目的也許是趕走三哥,留下飄飄,一來解心頭的恨,二來可長期霸佔飄飄。白明華這樣的人算什麼東西。劉安定強壓了憤怒問怎麼處理白明華,王德禮說:"趙書記沒有說,縣裏也沒有考慮這些,因為白明華不是縣裏的人。"明顯都向著白明華說話。看來在西台,白明華在他們眼中的分量遠比他劉安定重。劉安定紅着臉說:"我知道白明華在這裏比我有面子,也比我有權勢,我想問問,白明華不是這裏的人不能處理,劉三定就是這裏的人了?出了這樣的事,白明華就沒有一點責任?事情為什麼引起,處理一個不處理另一個,你們覺得合理嗎?"王德禮有點不高興了,他說:"我的劉教授,你想想吧,州委書記打電話來,我們有幾頂官帽敢不立即執行,正是看在你的份兒上,縣裏才讓你勸你三哥離開。你再想想,白明華是州里聘請的專家,保護他的安全是我們的責任,州里讓我們處理這件事沒一點錯,而你三哥只是個外來民工,如果不看你的面子,早把他抓了起來,判他兩年三年都是輕的。現在你還說不給你面子,你讓我怎麼接受。"人和人之間沒了平等,當然沒有道理好講了。劉安定欲言又止,只好低了頭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