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親
水龍頭沒有關好,滴答滴答的水聲在安靜的衛生間裏格外清晰。
卿卿收拾好走出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尷尬。
“走吧走吧,快上課了。”
琳達屏息,看着卿卿臉色微微漲紅,“你、你——”
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卿卿拿起了牆角的傘離開,只留下一室荒唐。
衛生間裏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把傘怎麼會是她的——”
“你問我我問誰!”
“……”
一上午,卿卿跟着李珍學習怎樣備課上課,幾乎沒有一點空閑的時間想其他事。
剛從外面回到的李珍走到她身旁,“卿卿,毛校讓你去一趟她辦公室。”
卿卿手上的筆一頓,李珍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吧,剩下的我來改。”
“要不……我改完再去吧。”
“快去,領導找你還磨磨唧唧的。”
李珍以為毛校找她是工作上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
那一場失敗的相親,卿卿想想都覺得頭疼。
“咚咚咚——”
“進來。”
卿卿推門進去,典雅的君子蘭在茶几上綠意盎然,毛建萍坐在沙發上喝着茶,滿屋茶香肆意。
抬頭看到卿卿時,那張福盤大的臉盤,眼睛笑眯成一條線。
“卿卿來了。”
這名字取得好,誰喊上一句都像是失散多年的朋友。
“毛校長。”
毛建萍的臉一綳,“現在沒外人,這叫生分了啊。”
“毛阿姨。”
“誒!”毛建萍幫她倒了杯茶,“昨天玩得開心嗎?”
……看來毛校長信息不太靈通啊。
“昨天我去晚了,所以沒見到江先生。”
毛建萍這個氣,“那小子多大人了還沒點定性!”
卿卿乾巴巴地笑着。
“那——你們私底下沒有聊聊?”
卿卿一臉尷尬,“……可能大家工作都挺忙的。”
多好的姑娘,她家那個讓人操心的老兒子估計是沒有這個福氣了。
毛校長只能嘆氣,也沒有強求,看來兩人是有緣無分。
在校長辦公室喝了杯茶的時間,卿卿回去已經是午休時間,辦公室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摺疊床,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每次中午都和打戰搶地盤似的。
卿卿今天沒有心思睡午覺,看着靜靜靠在桌角的傘,坐在位置上兀自發獃。
這把傘細看和她的那把一點都不像,傘柄上的水晶頭氣質立分高下,藏在傘軸里的花體英文名透着一股雅緻的貴氣。
回憶起來,難道是昨天咖啡店裏,她不經意拿錯了別人的傘?
突然有人問:“卿卿,剛剛毛校長找你什麼事?”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有些突兀。
毛校長的丈夫是聖施頓的創辦人之一,她的一舉一動可都是眾人行事的風向標。
卿卿一時語塞,“……也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會單獨叫你去校長辦?心底呵呵冷笑。
卿卿不是傻子,一聽就大致猜到了背後的深意。只不過,不管她怎麼回答她們都不會滿意。
敷衍了事,當她是在遮遮掩掩不說實話;實話實說,估計到時候又會引起另一番軒然大波。
明白了之後,還不如難得糊塗。
沒在辦公室待下去,拿起手機離開辦公室去頂樓透氣。天台的溫室是小學的植物園和實驗基地,很多科學課都在這裏上。只是中午的時候,這裏極少有人涉足,成了卿卿的秘密基地。
不過現在,秘密基地來了一個小客人。
“你怎麼又在這?”
穿着聖施頓筆挺的西裝校服,明明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卻看上去成熟極了。
黎熙俊瞥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轉了過去。
卿卿笑了,所以說孩子是天使,如此直白的情緒也就只能在他們臉上看到了。
卿卿並排坐過去,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他身上,這裏雖然沒有外面冷,但是還是不比教室溫暖。
小鍋蓋深吸口氣,頭埋進了她的大衣里。半響,含含糊糊了聲“媽媽的味道”。
卿卿沒聽清,“什麼?”
小鍋蓋頭沒有再說話,只是將腦袋更深地埋進大衣里,只看到圓圓的頭頂,有幾根呆毛頑強的立着。
像只小刺蝟,用尖銳的刺包裹住自己,不讓人靠近。
安靜的溫房裏,牆角的小桃紅做着冬天的夢,夢見漂泊的詩人將淚滴在她的花瓣上,淚水悄無聲息地流下。
卿卿大腿一沉,大衣垂了一半落在地上,膝頭上的小刺蝟已經睡著了。
將大衣拉上蓋好,卿卿動作輕柔地將他臉上的淚抹去。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在這裏陪了他一個中午。
因為一句“新媽媽沒有媽媽漂亮”,惻隱之心像蝴蝶的翅膀微微噏動。
豪門那些事她不清楚,但是孩子卻是最無辜的。
校長辦公室的電腦能接通學校里的監控器,毛建萍照例檢查學校日常工作的時候,忽然看到花房裏的這一幕,嘆了口氣——
多好的姑娘,她家那個混小子沒有福氣。
卿卿靠在長椅上,思緒飄散。又想到了那把來歷不凡的傘有些頭疼,這些有錢人真的會折騰。
一把傘,都弄出這麼多名堂。
這段時間下雨,這把傘她一直帶在身邊。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她離開咖啡店的時候,正好在和宋南南打電話不小心拿錯了傘。
恍惚間,卿卿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可能,地鐵口搭訕的男人,不會是想找她要傘吧?
她那時候被雨一淋,腦子已經有些不清楚了,只是隱約聽到了身後傳來了“shenglang”這個名字。
她沒注意身後的情況,只知道引起了一陣不小騷動,連地鐵的安保人員都出動去維持秩序。
想起那把來歷不小的傘,腦袋又疼了,她要怎樣才能把傘還回去?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似是而非的名字。
碰運氣嘗試搜索“shenglang”這個名字,結果拼音還沒打完,輸入法毫不矜持地彈出了兩個字。
原來是盛朗。
卿卿點擊搜索,結果顯示一個幾千萬粉絲的大V微博號。更神奇的是,他居然不是一個娛樂圈的明星,而只是一個商人。
坐擁千萬粉絲的資本家?
好奇心就像是藤蔓肆意生長,手指翻飛,想盡辦法搜索關於盛朗的資料。越看越感嘆,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羅馬。
盛朗名下的的盛大資本,在前年的評測中,管理資金已經達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一時間,盛大資本在業界名聲噪起。
在某個經濟訪談節目中,盛朗一亮相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憑藉那張俊臉一躍上了熱搜頭條。
在這之後,盛朗的熱度不減反增,成為熱搜榜上的常客,資本界中的大紅人。
莫名其妙走紅之後,盛朗的祖宗十八代被人扒出來。
畢業於麻省理工學院斯隆管理學院,歷史課本上著名的實業家的曾祖父,以及國內知名的企業家的父親,公司名下更是涵蓋了保險、物流、農業等眾多產業的商業集團。
在問答軟件上有了十分出名的問題——再不好好工作就要回家繼承億萬家產了,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答主:@盛朗。
這個答案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可。
不過,盛朗本身的優秀卻是不容否認——跳出了父輩們打造下的帝國,隻身闖蕩華爾街,在三十歲而立的年紀,已經打造出了絲毫不遜色父輩的商業帝國。
卿卿深吸口氣,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她要是有盛朗百分之一的本事,估計現在就不用那麼發愁了。
這時午休鈴響起,卿卿收起手機推醒了睡得香甜的小孩,輕聲道:“要上課了——”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沒有吵鬧也沒有撒嬌,乖乖地坐了起來。只是睡眼惺忪,頭上睡得呆毛炸起。
卿卿將人輕輕抱下了長椅,手牽着手把他送回了教室。
等卿卿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大家都在討論剛到手的工資要怎樣花。
她打開手機,看着手機里的餘額,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笑容。當初她離開醫院來學校實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聽說了這裏待遇好,實習生都能拿到一筆不低的薪水。
高薪水對應高要求,她不是語文專業出身,之所以能進這所學校實習是走了後門。
當初還是毛校長給她一路開綠燈,她才能在在這裏實習當老師,兩人之間的關係說來話長。
卿卿掐掐算算,加上新發的工資,湊齊了一萬塊錢直接轉出去。再發了條微信撩宋南南,約她有空的時候去吃大餐。
只是遲遲不見宋南南回復。
宋南南看到這條微信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的凌晨,連續兩天夜班,心底暗罵醫院不把實習生當人看。
腦袋昏昏沉沉的,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沒細看直接接了起來。
“宋南?”
宋南南“嗯”了一聲,還沒來的說話,那頭男聲緊接着道:“卿卿在醫院,報一下她的電話。”
沒多想,她下意識地將電話報了出來,結果下一秒,通話忽然被掛斷。
宋南南一臉懵逼。
想起電話里的那人說卿卿在醫院,宋南南趕緊撥通了卿卿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居然通了。
“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嬌又軟,像是蒙在被子裏,帶着一股糯糯的鼻音。
宋南南身為女人身體都酥了半邊,“……你在哪?”
“家裏啊——”
“啪”利落掛斷,省得被人罵的狗血淋頭。
宋南南掛了卿卿的電話,意識到自己被人惡作劇,氣得頭蓋骨都要炸飛了——別讓她知道是哪個龜孫子做的好事!
江景天推門進了包廂,坐在沙發的角落,看着手機里新存的電話號碼,笑得一臉蕩漾。
看來,這招快刀斬亂馬效果還不錯。
“兄弟,”李顧溜到江景天身旁,嘖嘖稱奇,“你這表情,做了什麼壞事?”
江景天將李顧的手機丟給他,“沒什麼,就只是心情好。”起身離開。
李顧打死也不相信:“你先別走——到底什麼事啊!”
江景天背朝着他揮了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留下李顧一臉懵逼。
緊接着,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李顧接起,“喂——”
“還敢接電話?”宋南南的頭蓋骨又氣炸了,“接受來自太平間的問候吧,人渣!”
李顧聽着電話忙音,二臉懵逼。
那天之後,李顧經常凌晨半夜的時候接到午夜凶鈴。
那段時間——
恰好宋南南經常值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