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八十年代

好像她幹了壞事呢！

張小月歪了歪頭，眼神四處飄移。

算了吧,干都幹了,還說什麼，睡覺！

門外的李昂緩緩的垂下眼,默默站立,不知過了多久，緩緩的轉頭，看向另一張床的方向,眉頭微皺。

李昂先是慢斯條理的從床底下抽出一個箱子，換上乾淨的褲子，藏好潮濕的褲子之後，又把箱子推回到床底下。

然後,把自己床上的被子一掀，雙臂用力，抱起睡的香噴噴的張小天，把人給塞回到他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轉身回到自己的床上,上床睡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小月就被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給吵醒。

睜開惺忪的眼睛，緩了緩神,一下子想起了自己乾的好事。

呃,好像、貌似、她、幼稚了！

算了算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反正她干都幹了，李昂又能拿她怎麼樣。

張小月掀開被子下了床，兩腳正在划拉着床下的鞋子剛準備站了起來，就聽見李昂非常淡定的聲音。

“張小天，你都這麼大了，晚上睡覺還尿床，你到底知不知道丑字怎麼寫！”

張小月剛剛划拉上鞋子準備開門的動作凝滯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眼神茫然，神色困惑，她昨天晚上……

張小月磨磨蹭蹭的緩緩的拉開了房門，屋子外面三個男孩都已經起床，鎢絲電燈泡吊在四方的房頂上發出昏黃色的光芒。

張小宇一臉的震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神詫異的看着他的親弟弟床上屁股位置的一攤未乾的水漬和他親弟弟屁屁上還沒幹透的半濕睡褲。

張小天成天瘋玩被曬變了色的小臉，看不出什麼顏色，除了黑，還是黑，只是一雙小眼格外的驚恐。

張小月悄悄的開門的時候，似乎外面的三隻都沒有注意到她，就連她自以為潑了一身水的李昂就跟個沒事人一樣，神色淡然，好像昨晚被潑水的不是他一樣。

張小月的眼底微微藏上了困惑，眼神迷惑的眨了眨眼，昨晚的記憶因為做夢過多的原因，她居然記不真切，她好像潑了高大挺拔的李昂一臉的水，又好像潑了年僅十歲的小李昂一褲子的水，難道這些都是她的夢！

夢做的太多，真真假假，她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夢境了。

算了算了，不管是她夢遊也好，還是張小天自己尿褲子也好，反正這事翻篇了。

張小宇和李昂一人醜了幾句一臉震驚中，小臉就快哭的張小天，面色不耐的催促他，動作快點，不然爸爸等急了。

張小天猛然間看向張小月，眼神驚恐，一身小肥肉劇烈的顫抖着，捂着褲襠嗷的一聲叫：“張小月你要不要臉，你往哪看呢！”

張小月立刻頭一扭，歪着腦袋蹭蹭蹭跑開了。

以至於她沒看見李昂在看見她時，垂下的眼中閃爍不斷的光芒。

張小天鬧出的動靜太大，以至於大家都知道他昨晚尿床的壯舉，當然一向起床最遲的小蘇晶是例外。

熊孩子張小天被爸爸黑着臉，訓成了狗。

訓練完畢，吃早飯的時候，全程低頭刨飯，戰戰兢兢不敢抬頭見人。

慫成了黑狗熊的張小天，第一次積極主動的非常快速的背上小書包率先衝出了家門。

很不幸，在他自己的家門口撞上了他從小到大的死對頭。

兩人撞的嗷嗷直叫，一個捂着左臉，一個捂着右臉，鬼哭狼嚎，再一抬頭看見了對方臉，頓時天雷勾地火，嘴斜鼻子歪，眼中火光四射。

再熊的孩子，也會因為上學成績好跳級而激動的。

再熊的孩子，也會因為死對頭跳級了而難過悲傷。

大清早勝利會師的兩隻，黑熊對白熊，火星撞地球。

張小月背着小書包走在前面，蘇晶默默的跟着張小宇，李昂神色淡然走在最後。

然後一群背着小書包上學的小學生們，統統都被堵了個嚴實。

張國慶緊跟着孩子們上學的步伐也停頓了下來。

兩隻熊孩子看起來都有些糟。

一隻瞪着兩隻烏青眼，對着另一隻無情的嘲諷：“哈哈哈，安小辛，一晚沒見，你咋成這樣了！昨天見你的時候，還跟個白面發出來的大饅頭一樣，不過一晚的時間就被人給揍出熊貓眼了，你昨晚做賊去了！”

腦袋亂的像鳥窩安小辛氣得歪鼻子咧嘴，立即還以顏色：“張小胖，我勸你還是少笑點比較好，你不張嘴時，別人頂多以為你是蕎面搓出來的黑饅頭，你把嘴巴張的這麼大，別人會以為你在得瑟黑人牙齒白！”

張小月：“……”好想笑。

蘇晶、李昂、張小宇：“……”表情個個艱難。

兩隻小熊跟西班牙鬥牛似的，瞪大眼睛，鼓着腮幫子，鼻孔噴火，怒視對方。

張國慶準備上班腳步都放緩了下來，走到兩隻小熊的中間，左看看右看看，驚訝的睜大眼，一臉中肯點頭道：“不錯，描述的非常到位，說的太貼切了非常形象，好了，白饅頭、黑饅頭時間不早了，去上學。”

安小辛小白臉漲的通紅：“張叔叔！”

張小天嗷的一聲鬼哭狼嚎：“爸爸！”

張國慶說完抬腳就走，剛走了兩步，聽見身後的聲音，轉過身子，回頭看了一眼，非常沒有誠意的敷衍道：“不喜歡白饅頭和黑饅頭啊，行，不說了，小黑熊、小白熊，上學快遲到了，快點走。”

說完，身子一轉，手背在後面，老幹部架勢一擺上班去了。

一黑熊，一白熊，怒目而視。

張小天：“安小熊！”

安小辛：“張狗熊！”

張小月抬頭看了看天，她可不想跳級的第一天就因為兩隻一臉苦大仇深的傢伙給耽誤了時間，一腳踹了過去：“安小辛，你跳級的第一天報到就想遲到是嗎！”

跳級兩個字猶如有着巨大的魔力似的，安小辛先是一驚，瞬間整個人像是氣球飄飄的，眼也不瞪了，氣也不喘了，就連背着小書包走路，腿腳都有勁了。

小腦袋一昂，智商瞬間飆升，萌噠噠的道：“對哦，跟低年級的小弟弟說話太掉份，小月我們走。”

低年級小弟弟張小天：“……”哭又覺得丟人，不哭又覺得委屈，癟着嘴，吸着鼻子，兩眼含着一泡淚，模樣像極了被遺棄的小黑狗。

安小辛則像一隻歡快的小白兔一樣蹦蹦跳跳，搖擺着兩隻長長的大耳朵，一路蹦到了學校。

跳級第一天報道，先是去了五年級老師辦公室。

班主任已經坐在座位上捧着茶杯喝茶，見他倆來了，放下茶杯起身，領着孩子走向五年級（一）班，五年級成績最好的班級。

八十年代的子弟學校老師都是各個廠子裏派出來的，派系分明，五年級的班主任剛好是化工研究所的，拿的也是化工研究所的工資，跟張小月和安小辛不是一個廠子的，心裏對這兩個小孩子跳級很排斥，安小辛爺爺厲害，班主任不敢說什麼，對着張小月就沒有什麼好臉子了。

張小月很淡定的無視，路人甲乙丙而已。

她年歲再小也是第一女配，咖位重着呢！

班主任進入教室，視線里全是一群到處亂拱亂爬嗷嗷叫喚着的小豬崽，班主任臉一擺，走近講台拿起桌上的黑板擦非常響亮的敲□□板。

班主任一臉的嚴肅：“都給我靜一靜！”

教室里頓時四處響起了桌子被碰到的聲音，凳子划啦摩擦在地上的聲響，不到三秒，個個安靜如雞。

班主任表無表情指着張小月和安小辛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兩個同學，是從我們學校三年級跳級跳上來的。”

教室里頓時嘩然一片，小學生們紛紛吃驚的表情，神色各異，撇嘴，瞪眼，滿眼的不可置信。

還有這種事！

兩個插班生居然都是從低年級跳級上來的。

黑板擦敲擊黑板的聲音再次響起，班主任聲音嚴厲：“安靜，都給我閉嘴。”

教室里再次寂靜無聲，集體裝鵪鶉。

八十年代是非常害怕老師的年代，老師的臉比家長的臉都要大，老師的話就是小學生們的聖旨。

班主任指着講台下面的桌子對着張小月說：“張小月你的座位是就講台下的課桌。”

張小月：“是，老師。”

“安小辛，你個子高坐到靠牆邊的第一排的空位置上去。

安小辛眼神還在激動中：“是，老師。”

各就各位之後，班主任問：“你們還有什麼問題，現在就問，沒有問題，老師現在就走了。”

張小月立刻舉手：“老師，我想換座位。”

班主任眼神不耐：“張小月你個子最矮，不坐第一排坐哪！”

張小月嬰兒肥的小臉，眼神特堅持：“老師，就是因為我個子太矮了，所以不能坐講台下的第一排，我腦袋都抬到天花板上了，都看不見黑板，視線里全都是講台。”

安靜如雞的小學生們先是表情一愣。

安靜不過三秒，教室里爆發出歡快的爆笑聲。

張小月左腳腳尖碰右腳腳尖，心裏鬱悶，有什麼好笑的，她本來就上學早，在原來的班級里她就因為腿短腳短占不着地，現在又是連跳了兩級，換到了一個更高年級的班級里，桌子和凳子都高上了不少，更是拯救不了她的小短手和小短腳，可不就是矮的看不見黑板嘛。

坐在靠在窗戶旁的安小辛立刻舉手報告：“老師，讓張小月和我同桌吧。”

張小宇眼神一撇瞟了安小辛一眼，腦海里飛快的閃現早上上學前安小辛得瑟的背影后，是他弟弟傷心難過的小模樣，只覺得安小辛滿眼的快樂，特別的刺眼，也舉手跟班主任報告。

張小宇同學端端正正一板一眼的報告老師：“老師，張小月是我妹妹，讓她和我坐一起，我能照顧她。”

安小辛扭頭看向努力扯他後腿的張小宇，呲出一口鋒利的小白牙，眼神怒火熊熊，張小胖討厭，張小胖的哥哥更討厭！

張小宇的老同桌趙子言同學摸了摸下巴，歪着腦袋斜了張小宇一眼，被張小宇狠狠瞪回。

趙子言歪着頭淺淺一笑，笑出了閃爍星星眼，舉起手打報告道：“老師，我和張小月關係最好，讓張小月和我同桌吧。”

張小月有些搞不清狀況，有點暈。>_<

十來歲左右的孩子們，一臉的天真活潑，紛紛邀請年歲最小的張小月同桌。

班主任老師，一個一個的朝着孩子們看去，心裏暗暗思量。

張小月被趙子言熱情無比的自來熟，給糊了一臉，眨巴着眼睛看向趙子言。

眼神睜大，眼神納悶，她什麼時候和他關係那麼好了，她怎麼不知道，真是瞎扯都不帶打草稿！

在張小月眼神詫異的看向趙子言的時候。

李昂動了，小男孩稚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舉起小手和老師報告：“老師，張小月學習很好，讓她和我坐吧，我們可以共同進步。”

張小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