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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去而復返,鈕鈷祿氏心裏的氣已經消了大半,此刻再聽得他故意厚顏無恥地自比珍珠,終於輕笑出聲。
甚少看見她這樣嬌羞的小女兒姿態,康熙也覺得寬慰,夫妻二人說了些私房話,更覺親密。康熙突然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我不過是覺得,咱們二人還有數十載的夫妻緣分,她卻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鞏華城。”
“我知道,皇上重情。如果有朝一日,妾身也走在您前頭,皇上來看姐姐時,別忘了給妾身也上一柱香便是。”
康熙的聲音拔高:“大過年的胡說什麼?朕知道,為了大清,為了太子,朕有……對不住你的地方。等烏雅氏有了孩子,就抱給你養罷。”
鈕鈷祿氏默默地把頭靠在了他肩膀上。紅燭靜靜燃燒,坤寧宮冰冷的氣氛好像正在一點點回暖。
綉瑜不知那晚帝后二人說了些什麼,但是一月開頭,康熙連續在坤寧宮宿了十日,還許了皇后元宵節之後把妹妹接進宮來小住。這可是千年的鐵樹開花了一般的稀罕事。
請安的時候,佟貴妃輕輕給元后的親妹妹僖嬪使個眼色。
趁着康熙在場,僖嬪突然提起元后的陰壽一事:“本來宮裏有長輩在,姐姐的陰壽不該大辦的,但是近日太福晉屢屢夢到姐姐,只怕是有異兆,請了好些薩滿去府里看了,都說陰壽將近,不如在坤寧宮做場大法事,以告慰先後之靈。”
佟貴妃附和道:“唉,說來赫舍里姐姐去了也有四年了。就連臣妾都很是思念姐姐,更不要說太福晉了。前頭三年也是在坤寧宮做的法事,今年再做一場也不費事。”
前三年鈕鈷祿氏還沒封后,坤寧宮空着當然可以隨便折騰。可如今鈕鈷祿氏就住在坤寧宮,卻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給元后做法事?就連綉瑜都聽出挑撥離間的意思了。
人人都知道,元后是康熙心頭的硃砂痣、窗前的白月光,繼后如今大權在握,哪個都不是她們惹得起的。其餘五嬪都閉緊了嘴,只當自己是幅微笑聆聽的背景畫。唯有惠嬪端着琺琅五彩花卉茶碗的手微微顫抖——太子已經是眾皇子裏頭一份的尊貴了,皇上還要給先後追加哀榮,豈不是更把她的保清比得什麼都不是了。
豈料康熙這次卻沒有一口答應,沉吟片刻才說:“一場法事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太皇太後去年身子不好,坤寧宮裏替她供着福燈,如果衝撞了長輩豈不叫赫舍里在地下也不安?依朕看,法事可以有,但是放到奉先殿和寶華殿去做吧。”
他還搬了太皇太后出來,這下誰都不敢多話了。人人都看出這局元后贏了面子,繼后贏了裡子。唯有佟貴妃挑撥不成,反而看鈕鈷祿氏跟康熙感情日漸融洽,氣得回到承乾宮就砸了一個青花瓷瓶。
康熙對皇后的寵愛,頓時打破了後宮原本的格局。僖嬪怕鈕鈷祿氏再得嫡子威脅太子的地位,佟貴妃則是覬覦皇后之位已久,兩個人關係迅速升溫。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惠嬪最近頻頻帶着禮物前去坤寧宮給皇后請安,就算皇后多次託病不見,依然每日準時打卡,連帶對綉瑜也賞賜連連、頗加照拂。
榮嬪一心牽挂宮外的兒子,別的全顧不上。宜嬪則是吃瓜看戲,偶爾出手扇個風點個火。
這些上層的爭鬥暫時還波及不到綉瑜這裏來,她依舊過着自己波瀾不興的小日子。這日她坐在明間的繡花架子前,放下針,惱火地揉了揉眼睛:“今兒乏得很,收起來明日再綉吧。奧利奧去哪兒了,抱過來我瞧瞧。”
春喜苦笑着勸她:“小主,您這佛經綉了一個多月了,還差着一大截呢。二月初十可就是太皇太后的千秋節了!”
綉瑜不由嘆氣,宮裏的風氣,送長輩,除非是整十大壽,否則以親手做的東西為佳。孝庄估計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可她還是得準備禮物。偏偏她最近心神不寧,一坐久了就腰酸背疼,渾身乏力,這佛經從過完年開始,一直斷斷續續綉到現在二月初八都還沒好。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一個女子明朗又洪亮的笑聲:“我來瞧瞧你們常在。”說著不等竹月動手,自己打起帘子就進來了。來人一身大紅色羽緞斗篷,裏面一件翡翠撒花旗袍裙,外罩一件五彩緙絲石青銀鼠褂,頭髮用墜着珍珠的五彩繩梳成兩個大辮子,正是鈕鈷祿家的七格格、皇后同胞的親妹妹鈕鈷祿芳寧。
“七格格來了,快坐。春喜上茶。”
與姐姐的端莊典雅不同,七格格是個大方開朗的性子,雖然出身權貴,卻不會傲氣凌人。綉瑜跟她還能說上幾句話。
“格格打哪裏來,外面可下雪了?”
“正下着呢,從坤寧宮過來,姐姐忙着沒空理我。”芳寧脫了外面的斗篷,跟綉瑜一起在炕上坐了,嘆道:“殘冬將過,這多半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了。往年這個時候,我該跟哥哥們去莊子上打獵賞雪吃鍋子了。”
綉瑜笑嘆:“這紫禁城什麼都好,就是不比外面自在。”
見綉瑜贊同她的話,芳寧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以前在莊子裏淘氣的事:“那冬日裏的山林子裏頭,乍一看鴉沒雀靜的,可實際上東西都在雪堆裏頭藏着呢。帶上幾個擅長打獵的家下人,他們從那雪地上的爪印一看,就知道前面是山雞、野兔還是獐子。如果腳印的時辰尚短,我們就沿路追去,腳步要輕,那些畜生耳朵可靈着呢!等發現那獵物了……”
即使在現代,打獵也是有錢人的專利。何況這些宮女太監都是少年進宮勞作,幾曾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滿屋子的人都聽得屏息凝神,只有芳寧洪亮的聲音在屋子裏飄蕩。
綉瑜看着她眉飛色舞的臉龐,不禁可惜又疑惑。這樣好的一個姑娘今後也要關進這紫禁城了。可是鈕鈷祿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后,芳寧只怕連個嬪位都得不了,進宮又有什麼意義呢?可若不是為了這個,皇后何必正月里就招妹妹進宮?
綉瑜晚間躺在床上,還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她一直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可是腦海里殘留的清史片段多是來自康熙朝後期九龍奪嫡時的內容,跟現在的事情根本對不上。
忽而聽得門外一陣急促的沙沙聲,好些人正大步踏雪而來。在寂靜的深夜裏,那腳步聲聽着莫名叫人心慌!宮門已經落鎖,這個時候再有人來,只怕是出了大事!綉瑜翻身坐起來,果然就見小桂子連滾帶爬地進來:“小主,請快點往坤寧宮去吧。皇後娘娘病危了。”
多年之後,綉瑜再回想起康熙十七年的這個二月,依舊覺得線索紛繁複雜,千頭萬緒,整個紫禁城亂成一鍋粥。
鈕鈷祿氏在二月初八晚上突發急病。病因倒也簡單:她身體虛弱已經很長時間了,又遇到年關和太皇太后的生日操勞了許久,一個不小心感染上風寒,高燒不退。
中醫最怕的就是突發高熱,這個年代是沒有什麼快速退燒藥的,全靠自己的免疫力硬扛。而鈕鈷祿氏的身體顯然已經扛不住了。她身上的熱度退下去一兩日,又很快升起來,反反覆復拖到二月二十四,為她醫治的太醫們已經集體脫冠請罪了。
康熙坐在坤寧宮的西暖閣里,怔怔地一言不發,他突然想到元後生太子難產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守在西暖閣里,聽太醫奏報說娘娘去了。不過四年,這場景就又要重演了嗎?
他突然站起身來,直衝沖地就要往東暖閣里闖。梁九功帶着滿宮宮女太監跪在他面前:“使不得呀,皇上,您龍體要緊。”佟貴妃也帶着所有妃嬪跪下來力勸。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老天爺似乎還嫌這宮裏不夠亂,一個小太監匆匆來報:“稟萬歲爺,多爾濟府上連夜傳來消息,說十阿哥感染風寒,只怕……不好了。”
康熙還未來得及回話,綉瑜下意識去看跪在不遠處的榮嬪,卻見她兩眼一翻,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愈發大膽了,連朕也敢打趣。快寫幾個字來看看,若有進步就將功折罪了。”
綉瑜就在案前站了,專心運筆。康熙又拿起那本枱曆細看,他發現那些代表一天的小格子裏,有的還畫了簡筆畫:臘八那天畫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粥,二十五那天宮裏有戲班子表演,所以畫著一張面具。
這個烏雅綉瑜,雖說是個聰明伶俐的,但又總有些孩子似的傻氣。
康熙又往下看去,想知道她在年三十那天要畫點什麼,卻見那最後一個格子裏,畫著一個圓臉的胖娃娃,活靈活現的,頭上還畫著幾條線充作頭髮。
胤禛滿月禮第二天就被抱到佟貴妃宮裏養了,孩子太小冬日裏不宜出門,綉瑜想要再見他,只能等到除夕家宴的時候了。
宮裏其他的妃子頭一次離了孩子,總要失魂落魄好幾個月,因此傷心流淚,落下毛病的也不少。她是個想得開的。在這紫禁城裏,想得開,就是最大的福氣。
“好了。”綉瑜已經擱下了筆,退後一步,做出一個請君觀賞的動作。練毛筆字是經年累月的功夫,她那筆字就算要誇“橫平豎直”都是勉強得很。康熙沉吟片刻,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心裏卻打定主意,要早點延請名師,讓胤禛四歲,不,三歲就開蒙練字。
康熙十七年年末,宮裏目前最大的新聞是,德貴人生了十一阿哥之後火速復出,又重得皇上寵愛。如今才剛臘月二十,她跟宜嬪兩個人一人侍寢八天,幾乎將其他人擠得連站的地方也沒有了。
那天回去以後,佟貴妃不是沒懷疑過綉瑜故意搪塞拖延。可是她態度陳懇謙卑,佟貴妃一時也拿不到什麼把柄,總不能直接說我看不上你兒子不想過繼吧?
更何況年節下事物繁瑣,佟貴妃又是第一次以後宮第一人的身份出現在宗親群臣面前,更是謹慎細心了數倍。一個不留神,烏雅氏已經在皇上身邊有了一席之地。
在別人眼裏烏雅氏是她的人,佟貴妃雖然談不上樂意,但是也犯不着去為難她。尤其是聽說翊坤宮的宮女最近經常手滑,摔碎了不少宜嬪心愛的瓷器之後,更是覺得無比痛快。
上個月,宜嬪一個人承寵十八天,可謂佔盡了風頭,連她這個貴妃也不及人家的零頭。如今烏雅氏能分了郭絡羅氏的寵愛,佟貴妃當然樂見其成,破天荒地叫了綉瑜來承乾宮品茶,還賞了她一件法蘭西進貢的多啰昵狐皮小襖。
落在外人眼裏,更坐實了她們是一黨的傳言,連宜嬪也暫時不敢找綉瑜的麻煩了。
綉瑜帶着春喜在數她匣子裏的錢,上面一層五十兩散碎銀子,底下一層十兩一錠的官銀四十錠,就是她的手裏的全部“流動資金”了。
“不是吧?這麼少?”綉瑜不禁哀嘆,剛穿越的時候她還安慰自己說,至少這輩子不會缺錢花了。現在想來真是tooyoungtoonaive。她現在是不缺首飾衣服了,過年隨時腦袋上都頂着十幾兩重的黃金,衣服更是鹿皮狐皮猞猁皮應有盡有。可這些都是“不動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