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查理環飛世界(1)
托平在亞洲報導了五年戰爭和革命后又被《紐約時報》派往當時聯邦德國的首都柏林。拖家帶口搬這麼遠可不是件容易事。我們已經在西柏林度過了冷戰中最冷的3年,再回去讓人感覺像是要重來一遍。可我們別無選擇。時報已經決定把他派回歐洲,培養他將來當海外版編輯。對我來說,這次搬家意義重大,因為我的亞洲口炎性腹瀉又犯了,一些長年生活在東方的西方婦女會得這種血液病。我第一次是在南京生活了兩年半后得的,後來在印度支那又複發。惟一的治療辦法是注射B12並且換氣候。道森·格魯弗斯醫生建議我立刻離開香港,尤其當他得知我祖母36歲就在中國死於口炎性腹瀉(當時他們還沒有發明這些葯)。也許我繼承了她的易感性,而且我又懷孕了,因此,遵從醫囑顯得越發刻不容緩。一大家子經常搬來搬去總是不可避免充滿混亂和傷情離別,這次也一樣。孩子們痛恨轉校,離開朋友,但最難過的是告別陳、邵瑩和他們的孩子,當時我們沒想到最終能把他們一家弄到紐約。最難的是不得不賣掉美麗的中國帆船。我曾想沿萊茵河把船開到波恩,但托平打消了我的念頭說水流太急太危險。不幸的是因為時間緊迫,我們不得不把船賣給一對粗鄙的夫婦,他們肯定不會欣賞那些充滿象徵意味的木雕。於是,在一個星夜,我們又一次救下這些木雕,把它們和中國古董、傢俱一起打包用船運往德國。接下來安排孩子們、貓和查理去波恩的長途飛行。查理似乎對所有不尋常的行動都感到興奮,而貓通常總是無法忍受。我們給查理的籠子裝上複雜的掛鎖,希望在抵達前他不會猜出如何開鎖;還有為船長、泥巴和老虎特製的帶活動便盒的竹簍。查理簡直是不可多得的超級旅伴,而貓可以說從不想去任何陌生地方。不幸的是惟一能裝下這一大家子的是一架印度航空公司的老式運輸機,而且在飛抵波恩前要在曼谷、仰光、卡爾庫塔、德黑蘭、巴格達、安卡拉和羅馬降落。印度空姐身披飄擺的莎麗服,腦門頭上點着硃砂痣,她對鸚鵡和貓深表同情,但堅持必須把他們放在行李艙。對這些享受慣的動物來說,這是很大的侮辱。到了第一站曼谷,我們堅持要看看寵物是否安然無恙。我要求着裝入時的空姐允許我們給動物餵食並更換貓的便盒,她勉強同意,叫來兩位男乘務員,小心翼翼地卸下查理的籠子和貓簍,也沒有反對我取出查理放在肩上,這樣查理就能和孩子們和貓打招呼。我覺得需要讓查理安心,知道自己沒有被遺棄或又遭綁架。除了等待起飛無事可做,機組人員和其他乘客也過來圍觀。讓我吃驚的是查理似乎非常自信,他看了一眼周圍,然後開始表演,就像是競選總統。他先用英語禮貌地問候人群,然後詢問他們的健康狀況:“諸位好,最近身體怎麼樣?”他還分別問候每隻貓,“這兒來,貓咪,貓咪,貓咪。”他叫着,並把喙子伸進竹簍,好讓他們用鼻子親他。然後他安撫地低吟,而貓則可憐巴巴地哼嘰。我不敢把貓放出來,否則他們會受驚而四處亂竄躲起來。不過會面讓貓感到安心,而查理的觀眾對他的表演深感歡心。我把他放回籠子時,他把大家都逗樂了;他抬起一隻腳揮舞告別:“Bye,Bye,Bye,Bye!”那樣子就像在綜藝舞台莊重謝幕。到了仰光,兩位乘務員不用提醒就把動物園卸下來。我們下飛機時,他們已經和貓、查理在機側等着我們。於是再來一遍,查理還是明星,機場所有的緬甸人都跑來看演出。到卡爾庫塔時,好像有關這隻機上降生的不可思議的鸚鵡的消息已經先期抵達,但我肯定這是巧合。一群頭戴五顏六色頭巾的錫克教徒正在跑道上等着,他們要去旁遮普尋找一位導師,他們圍住嘰嘰喳喳的鸚鵡,而查理已經厭煩了重複,這次他做出了驚人之舉。他豎起桔黃色冠子以示敬禮,然後用旁遮普語說了些肯定很機智的話,因為所有大鬍子錫克人都大笑起來,會心地點頭。查理笑得比誰都響,而他的新信徒都用傳統方式雙手合什以示尊敬。從機場出口跑來的印度小孩對我們金髮藍眼的姑娘們更感興趣,都擠過來看外國人。查理吃醋了,為了引起孩子們的注意,他抖開翅膀扯着嗓子尖叫:“超級查理!超級查理!”錫克人抱起他跟着喊:“超級查理,超級查理!”最後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在吟唱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