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奧戴麗離開查理去中國(2)(圖)
鄧小平第一次公開露面。1973年12月奧戴麗、父親切斯特.朗寧、蘇珊.托平和周恩來、鄧小平在北京火車站等候加拿大總理皮埃爾.特魯多的到來。
“大概60卷。”“你只能帶36卷,剩下的留在這兒,出關時再取。”“可沒人告訴我這個規則。”我懇求着。“等一下,我去請示一下上級。”這回我肯定要被送回查理身邊而去不成中國了。她領來一位上年紀的官員,懷疑地看着我,“你為什麼需要這麼多膠捲?”我想這下完了。他們一定發現我丈夫是位美國記者,而我為《紐約時報》工作。查理,我就要回家了,如果他們不把我關進監獄。我強作歡笑,“中國太美了,我想儘可能多拍些照片給我的5個孩子看。”我等着他們揭穿我。“5個孩子?”他挑了下眉毛,“是男孩嗎?”“一個是,”我驕傲地說“最小的一個是男孩,叫查理。”“呵,不錯,嗯,4個女孩。”他看上去很同情。“嗯,那每多出一卷要收10塊錢(5美元。)”“OK,OK,沒關係。”我答應着。知道中國人喜歡討價還價,我想起那個小販,然後做出難過的表情,“其實我也不是非帶那麼多不可。”他突然笑了一下說,“如果你真的要多拍些照片給兒子看,我們特例開恩准許你帶進去。”我對他千恩萬謝,代表我兒子查理和我自己,一邊趕快把膠捲塞回鞋裏。我拉上提包拉鏈,那位女檢查員笑着重複了一遍“這可是特例開恩。”她握了握我的手,“歡迎來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樹上的高音喇叭播放着《歌唱祖國》,我在歌聲中登上火車繼續我的紅色中國之行。與過去不同,如今火車都是正點。車上一塵不染,也沒有蒼蠅。服務員都穿着白制服給少數幾位乘客供應綠茶。我感覺自己像在一間病房。車上一直播放着愛國歌曲,我終於在茶桌下找到一個按鈕將它關掉,這是我在蘇聯學會的一招。我向窗外望去,其他乘客都鬆了口氣,原諒了這些無知的外國人。眼前景物和17年前一樣,永恆的中國。翠綠色的稻田伸展到天邊,農夫趟着沒膝的泥水,扶着長角水牛拉的木犁,竹制的船帆滑過運河水面。崎嶇的小路兩邊排着拱形柳樹,光脊樑的小孩戴着錐形草帽,趕着白色鴨群和尖叫的黑色豬群走向遠處的塔樓。還有上年紀的女人肩上背着柴火捆、超載的驢、在溪邊嘰嘰喳喳的鄉下女人拍打着洗衣服。且慢。這些農民的草帽上戴着紅五星,而且他們的勞動是有組織的。每個人都穿着一樣的高領敞袖寬大束腰外衣和藍色大襠褲,經常是補丁摞補丁。很多牆上用紅色大字刷着黨的口號:“**萬歲!”“打倒美帝國主義走狗!”紅色中國好像只剩下這些“走狗”了,所有的野狗都在50年代初的“除四害”運動中被集中屠殺了。再沒有狗看守農民自家的土地。接着我突然醒過來:再也沒有農民自家的土地了,過去用來分開各家土地的泥土籬笆都不見了。整個土地合併成了大的人民公社,時不時可以看到帶鐵絲網圍牆和紅五星水泥門柱的黨委會駐地。成行的婦女兒童戴着草帽、穿着涼鞋從木桶里舀出夜間糞便撒在麥田和稻田裏。風偶爾會把糞味吹過來,大家就急忙關車窗。呵,是有些視覺上的變化,但中國的氛圍還是那樣。在廣州,會講英語的歡快的陸小姐開始作我的導遊。隨後17天,我們一起愉快地走訪了幾座沿海城市和南京,中國內戰期間我曾在此住了兩年。在每座城市,早上我都被同樣的方式吵醒:嘹亮的軍樂、行軍曲和斷斷續續的高喊聲:“一、二、三、四。”窗外是肩背木槍的青年男女在操練,我已經很難認出南京了——這座橫跨長江兩岸的古都。當年我住在一座巨大的石屋裏,二戰時一位日軍將領曾住在這裏。由於北方的內戰,城裏到處是生病飢餓的難民。我當時是南京大學的學生,每天坐黃包車上學。幾乎每天早上我們都碰到幾具遺棄的難民屍體(有的蓋着草或麻袋),都是餓死或夜裏凍死的。沒人出錢掩埋屍體,只好等垃圾車將他們收走。虛弱的乞丐滿街都是,馬、驢、狗因受虐待和挨餓而情況更糟。如今,17年後,街道乾淨整潔,城裏種了1百多萬棵樹,街上也沒有乞丐和鴉片癮君子。在火車站一位英俊的年輕人來接我問我是否還認得他,我當然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