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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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整張臉都埋進了枕頭,將手機鬆鬆地貼着耳朵,悶着聲道:“姑奶奶,我凌晨四五點才睡下的,人間處處有真情,給條活路行不行?”
另一頭的編輯一口拒絕:“不行,我給了你活路,誰來給我活路?主編這兩天都快把刀架我脖子上了,說是再催不到你的稿子,就讓我提頭去見她。”
說完還是關心地多問了句:“怎麼又這麼晚才睡,還在卡瓶頸期嗎?”
“昨晚不是……”這事想起來就頭疼。林棉翻了個身,聲音帶着點軟糯的鼻音,“昨晚在想怎麼寫檢討呢。”
“寫檢討???”
林棉幽幽地回:“很久沒寫了,有點生疏。”
她活這麼大就寫過兩份檢討,兩份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掛了電話,林棉像條鹹魚一樣在被窩裏挺屍了五分鐘,終於掙扎地摸到床頭的按鈕,窗帘應聲緩慢拉開,窗外已經陽光大亮了。
她趿拉着拖鞋下床,一腳踩進了厚軟的地毯里,一眼看去,地毯上到處都散着凌亂的畫稿,還有幾張被翻出來的電影碟。
林棉昨天後半夜怎麼都睡不着,還真打開了電腦,認認真真地寫了三千字的睡覺心得,開了個《中小學生檢討範文500篇》的在線文檔邊寫邊抄,抄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實在編不下去了才暫停找了幾部電影出來看,最後是在《午夜凶鈴》的背景音中睡着的。
她腦中閃過闕清言冷峻淡漠的神色,苦中作樂地想,他怎麼不讓她寫失眠心得呢,失眠她在行啊,字數翻個倍都能寫。
林棉彎腰把碟片收了起來,理進了床頭櫃的抽屜里,地上的廢稿一併收拾了扔進了廢紙簍。做完這一切后,她又撥了一個電話,響了兩聲后,接通了。
林棉深情道:“栩栩!”
方栩栩愣了下,跟着深情回應:“老師!”
“栩栩,我好想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被無情戳穿:“老師,您後天是不是該交稿了?被編輯催了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的吧?”
“栩栩,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林棉好受傷,“剛才我一覺醒來看見窗外燦爛的晨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清晨的陽光就像你……”
“陽光早就不晨了,快中午十二點了,老師。”
“……”
方栩栩早就習慣了對方的神經質,想當初剛知道自己被聘為木眠老師的私人助手以後,她還激動地打了三個晚上的雞血,設想了無數種和崇敬的偶像共同邁向成功人生的可能性。
但是她錯了,錯得離譜。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林棉租的公寓裏。被迎進門之前,在方栩栩想像的畫面里,這應該是一次充滿了漫畫與夢想氣息的交流,誰知道一進客廳,她就跟電視屏幕上暫停着的白衣女鬼打了個照面。而她幻想中成熟知性的木眠老師頂着一張清純無害的臉,聲音軟軟地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剛剛在看恐怖片,忘記關了。”
方栩栩看着那雙水汪汪的杏眼,瞬間覺得自己不是來當漫畫助手的,而是來當小少女的保姆的。
木眠,在職暢銷少女漫畫家,在知名少女向主打漫畫雜誌《糖心》上定期連載漫畫,常年佔據雜誌的讀者票選第一名,出版的單行本更是大受歡迎。
這樣一個少女漫畫家,業餘愛好竟然是看驚悚恐怖片,說給誰聽都不信。
林棉最近剛換了公寓地址,為了方便,她租了離K大不遠的公寓。平時方栩栩做完助手的工作,會直接在網上把畫稿傳給林棉,只有在臨近截稿那幾天才會跑到林棉這裏來面對面地修稿。
方栩栩拿到了新地址,趕過來的時候卻在小區門口被保安攔住了。
公寓的位置在市區中心鬧中取靜,環境清幽,安保也比別的地方更嚴。方栩栩只能給林棉打了個電話,後者剛吃完起床后的第一餐,頭髮都沒梳,叼着袋牛奶披了件外套就下來接人了。
方栩栩手裏也被林棉塞了袋牛奶,兩人進了公寓樓里的電梯,林棉剛按下樓層,電梯門又被人摁開了。
“我手裏有個棘手的案子,牽扯上下遊資金鏈的經濟訴訟,打贏了至少有這個數。”說話的一身的西裝革履,打着一條香檳色的領帶,邊說邊進了電梯,“你大半年才接一個案子,我都求你這麼久了,怎麼著也得考慮考慮吧?”
回應的人聲音異常熟悉:“你今天是來跟我談案子的?”
香檳領帶“哇靠”了一聲:“老朋友敘敘舊談談案子怎麼了,闕少你好無情!”
“噗——”
在看清了進來的另一個人是誰后,林棉一口牛奶嗆進喉嚨,抖着肩膀劇烈咳嗽了十幾秒。
“老師你怎麼了?”方栩栩被她嚇到了,忙幫她拍背,“沒事吧?”
林棉咳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暗示性十足地拍着對方的手臂,示意她別再說下去了。
方栩栩以為她心疼喝了沒幾口的牛奶,又說:“沒事我這裏還有一袋的,老師你是不是嗆到了?”
老什麼師啊!!!
誰是老師啊!!!!!
林棉總算緩了過來,雙眸咳得淚光盈盈,認真地看着自己的助理,小聲道:“寢室里開開玩笑就好了,我就只教你打過一次麻將,不要叫我老師了……”
方栩栩:“……”啥玩意兒?
說是小聲,但音調控制在了電梯裏的人都能聽見的範圍。接着林棉看向闕清言,眼裏帶了點小驚喜:“闕教授,好巧,能在這裏碰到您。”
反應好快,演技好自然,林棉自己給自己打了個滿分。
方栩栩跟着看過去,目光都直了。
闕清言像是剛辦完公事回來,穿着很正式,襯衫西褲將他原本頎長修挺的身形又襯上幾分,眉眼間俱是深邃光華,難掩的成熟迷人。他垂眸看向林棉,應了聲:“今天沒有課?”
他並不是多高冷的人,但氣質卻是渾然天成的,即便跟人多說兩句,也會讓人覺得有高下間的疏淡距離感。
“沒有課,”林棉誠懇地搖頭,乖巧地解釋道,“我跟兩個室友之前從學校搬出來合租,租了這裏的公寓,沒想到遇見您了。”
這裏雖然是單身公寓樓,但這樣地段和環境的房價高得離譜,租房價也不便宜。她和兩個室友,加起來一共三個人,合租一個臨近學校的高價位單身公寓,多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