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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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的背景是某教室的講台,是在男人寫完板書後轉身的剎那偷拍的。模糊是模糊了點,但也依稀能看清輪廓英雋的側臉與頎長的身影,他一手虛撐着桌沿外側,襯衫隨着動作在腰背拉出一道異常好看的弧線,說不出的清俊孤拔。
有人在樓里八卦了闕教授的學術履歷,末了捧着一顆憧憬的心感嘆,年紀輕輕就當上副教授也不是沒有理由,果然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啊。
男神以前在老校區帶碩博生,是最近才轉來新校區的。
帖子在短短的幾周內蓋上了數千樓,在清一色只有零星回復的其他帖子中顯得庸中佼佼。帖子之所以到現在還沒被刪掉的原因是:論壇分區的版主同樣也是學生,在瀏覽完內容后,隨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把帖子放過去了,順便還右鍵保存了偷拍圖。
當眾人的焦點都放在這位闕教授身上時,很快有人細心地發現了圖裡另一個亮點。
2166樓:我怎麼好像看到有人……在睡覺?
照片拍進了離講台最近的前幾排座位,放大了仔細看,在一個個仰着頭觀瞻垂聽的背影間,還真的有個趴着睡覺的人,後者柔順的黑髮自肩背披瀉而下,發尾微微彎成了捲兒。
很快,有人回復: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上節課我也看到了,上上節課也……
這節國際經濟法是出了名的難佔座,儘管地點是在偌大的階梯教室,每次來聽課的人也總能熙熙攘攘地從門口擠到走廊,高價有償求幫忙佔座的更不在少數。
闕教授從來不點名,來上課的學生里甚至還有外校生。不管是為了聽課去的,還是為看人去的,能佔到靠前的座位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而這位,每次都堂而皇之地佔了第三排的座位中間——
睡覺。
還睡得光明正大,睡得泰然自若,睡得旁若無人。
.
書三百,一言以蔽之:困。
這堂國際經濟法的課,林棉已經睡了快小半個學期了。
能容納百人的階梯教室里此時一片安靜,她趴在臂彎里半夢半醒,只能聽見耳邊傳來的一道嗓音。
男人的語速不疾不徐,聲音低沉悅耳,清冽得像碎冰碰壁。本來這樣的聲音很容易將人帶入上課節奏,但很奇怪的是,在林棉聽起來,他的一字一句都異常催眠。
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她坐在最後一排,只能模糊看見遠處的人挺拔的身形,沒聽兩句就已經睡死了。
平時林棉失眠的時候足足有一星期都睡不了覺,他的聲音卻對她有奇異的安撫性,像她這樣的職業失眠病,居然生平第一次被一個人的聲音撫順了毛。她得寸進尺,再接再厲,從第二次就開始佔了最前排的位置,接着一課不落地睡到了現在。
隱約間,林棉聽見有人沉緩地念了個名字:“許彤。”
許彤?
“……”
聽到這個名字,趴在桌上睡得安安穩穩的人總算是動了動。下一刻,林棉緩慢地抬起臉來,下意識地循聲看過去,視線明顯還處於迷濛狀態。
一旁正在玩手機的男生注意到了,低聲問:“同學,你是叫許彤嗎?”
林棉“唔”了一聲:“是吧。”
是吧?男生默了一瞬:“教授正喊你回答問題呢。”
林棉一抬眼,就和不遠處男人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兩人隔得不遠,等到林棉站起身後,闕清言合上了點名冊。他斂眸注視過來,問得言簡意賅:“法學專業,許彤?”
林棉點點頭,白皙光潔的額頭上還頂着一道睡久了的紅印,從腦袋頂到發梢無一不透露着“正在睡覺,勿擾”六個大字。她一邊艱難地從零星的睡夢記憶中回憶剛才的問題,一邊在桌下暗自掐了把小臂,才漸漸清醒過來。
真慘,闕教授第一次點名,就點了個正在睡覺的。一旁男生看林棉的目光摻雜了點同情,悄聲說:“……牛逼啊,同學。”
林棉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底氣十足地回答:“選B。”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在場的學生剛好都能聽清楚,話音落下后,全場詭異地安靜了幾秒,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笑了一聲,緊接着四下里紛紛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B什麼B,我剛剛是說,”男生憋笑憋得辛苦,“牛逼啊。”
林棉這才注意到,前方兩旁的投影屏上放了一長串的英文,即使有晦澀難懂的專業詞彙夾雜其中,也不難看出這是一道論述分析題。
論述分析題。
她剛剛回答什麼來着?
選B。
林棉:“……”
她選擇死亡。
.
一小時后,林棉乖乖地坐在了某辦公室的接待沙發里。
辦公室的門縫半掩,門外的人像是在打一個越洋電話,暫時還管不到她。林棉在心裏大概算了下通電話的時間,調整好端正的坐姿,醞釀完懺悔的神色,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圍。
室內很寬敞,裝潢得非常講究,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書架上。林棉的目光在上面仔細地停留了一瞬,整整一面牆的原木書架上放的是或厚或薄的專業書籍,有個唯一的共同點:她都看不懂。
剛才她進來的時候注意到了辦公室的牌標,銀底鎏金的字明明白白地寫着:法學院副教授,闕清言。
就是現在在門外打電話的那位。
“……”
林棉只想回到兩個月前,掐着許小彤給她打電話的那個時間點,無情地把電話掛掉。
許彤是她表妹。
她這個表妹是K大的大二生,大半年前參加了學校到加拿大的交換,為期一學期。兩個月前,許彤從加拿大交換回來,第一時間報了某個國際志願者的項目,辦完簽證,把行李一攬,又風風火火地去了加拿大。
原因無他,只因為小姑娘在加拿大邂逅了一段浪漫的異國戀,哭哭唧唧地想要多陪陪小男友。
林棉是許彤的表姐,從小就一起長大,現在兩個人同在B市,關係更是好得不得了。
走前許彤給她打了個電話,軟磨硬泡地求她:“棉棉姐,別的課也就算了,這門是專業課,我聽說以前上這課的那個老教授又凶又殺,堂堂必點名,缺課必掛科。”末了補了句,“救救孩子啊!”
林棉不買賬:“許小彤,我都畢業三年了,看起來像是大學生嗎?”
“像,特別像,特別清純可愛!”
這句話許彤說得發自肺腑。她和林棉認識這麼多年,後者從小就是美人坯子,以前唇紅齒白,長大后五官更是水靈,以前兩個人出門逛街的時候,不知道的以為她在帶妹妹。
許彤再三保證:“就簽個到的時間,那個老教授眼神不好,簽完到就能遛,從正門溜出去都不一定能被發現。”
林棉答應的時候想,不就是個代簽到的事兒,小問題。
只是她沒想到這堂課的教授臨時換成了闕清言,也沒想到她居然對他的課有睡眠依賴症,更沒想到……
更沒想到現在自己在人家辦公室里等着挨批。
她側耳聽了會兒,男人仍舊在打電話,聲音沉穩好聽,正有條不紊地同另一端的人談事情。
林棉聽着聽着又開始犯困,臨睡前念叨了句。
本來英文就催眠……
.
再醒過來的時候,林棉愣了下。
……她居然又雙叒叕睡著了!
她內心石化地裝睡了會兒,片刻后才一點點地抬眼,視線定在了不遠處的男人身上。
兩人間的位置就隔着一張桌子,她大喇喇地在這裏睡了這麼久,竟然也沒被叫醒。林棉半是忐忑地開口:“闕教授。”
闕清言正在翻閱資料,聞言看她一眼,頓了頓:“我這裏沒有果汁,要喝水還是咖啡?”
果汁……
他把她當小孩兒。
“不喝了不喝了。”林棉認錯態度很良好,低頭再低頭,“闕教授我錯了,我下回再也不在您的課上睡覺了。”
內心想的卻是,下回一定要找個位置偏僻的地方睡。
闕清言“嗯”了一聲。
林棉正要鬆口氣,對方遞過來一本綠皮書,出聲道:“《公約》第一條第一款,說說適用範圍。”
“……”啥?
她抬頭看了看書,又帶着一副懺悔的神色低下頭。
不會。
不多時,眼前又多了一本攤開的原文書,被翻開的那一頁上做了筆記,旁邊的註解寫得走筆翩躚,是一手凌厲漂亮的好字。闕清言掃她一眼:“上面這個案例,看完分析給我聽。”
按理來說,他寫了註解,應該至少能看得懂……林棉嘗試性地看了一眼,更歉疚地低頭。
男人不說話了。
完了,他肯定覺得自己不學無術,還嗜睡成性。林棉丟臉地想,她好歹也是從小被誇到大的,這下好了,跨了個專業領域就成了文盲。
林棉破罐破摔地安慰自己,反正他也不記得她了,要丟也是丟許小彤的臉,她怕什麼?
她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終於抬頭重新看向闕清言,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跟着抬眸看過來。
林棉猝不及防地跟他對視了一眼,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微微蜷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沒怎麼變,長得還是這麼好看。
辦公桌就在窗邊,此時落地窗外的陽光打進來,勾勒出男人深刻英雋的五官輪廓,林棉沒能移開目光,下一秒就見闕清言彎唇笑了一下。
他本來神色淡漠,現在看過來的眉眼中卻若有似無地帶了點笑意,她看得晃神,對方這一笑像冰寒冷冽的霜雪中悄然綻開的君子蘭,冷淡中帶着禁慾的矜斂,偏偏又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林棉還沒來得及去仔細研究這笑大概是個什麼意思,就聽闕清言開口道:
“一萬字。”
“……啊?”
他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翻了一頁書:“一萬字睡覺心得,寫完交過來。”
林棉愣了足足有十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地靠了句,而首音節“k”還在唇齒間沒說出來,就聽他又道:“兩萬字。”聲音並不嚴厲,卻清清冷冷,“再被我聽到你說髒話,再加一萬字。”
林棉:“………………”
如果這會兒林棉內心彈幕能放映的話,她的腦內屏幕上可能已經劃過了一整串的靠。
然而她只是迷茫眨了眨眼睛,又軟又乖地小聲道:“我沒有說髒話……”
闕清言“嗯”了一聲:“兩萬字。兩周后和期中論文一起交給我。”
……
她剛剛想什麼來着?冰寒冷冽的風雪中悄然綻開的君子蘭???
林棉陷在回憶中沉默了一秒。
對不起,她向君子蘭道歉。
隔着人群,男人漫不經心的一眼瞥過來,在林棉身上稍作停頓。
闕清言此刻的神情不同於平時私底下相處的那樣溫和,多了幾分冷感的不苟言笑。
這一幕像是慢動作放映,林棉一顆心懸懸提起,屏氣凝神,總覺得他的目光隱含了幾分探究的穿透性。
一秒。
兩秒。
旁邊的人正興緻勃勃地開腔搭話,闕清言眼眸沉然,平靜地將目光收了回去,開口回應。
一行人陸續地出了會展中心。
內場,助理提了包過來,見狀疑惑:“老師?”
林棉回過神,應了一聲。
她戴了口罩的,闕清言他剛才應該沒發現……吧。
“我和小婷打算這邊結束了去吃飯,您等下是直接回酒店還是跟我們一起?”
“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你們玩的開心。”林棉差點心都要蜷縮起來,半晌道,“我趕晚上的車回B市。”
“現在就回去?這麼晚?”助理驚詫,沒反應過來,確認了眼時間,“這個點趕最近的一班到都要深夜了,酒店今晚還訂着的,再住一晚明早走都行。老師您有什麼急事嗎?”
林棉心有餘悸,心說,闕清言今晚也在市內,她……
她現在根本不敢當面撞見他啊!
這個時候去坦白,時機不對,地點也不對。要是旁邊還有個別的法學教授過來問一句,問闕清言她是不是他的學生……
要他怎麼回?
我把她當成我的學生,可惜她不是?
闕清言當然不會說這麼噎死人不償命的刻薄話,但林棉光想想就能羞愧到找地縫鑽了。
下一秒,助理見已經戴着口罩的林棉在包中摸索片刻,拆了一個新口罩戴上,想想覺得不夠,又戴了一個。
助理:“老師,您這樣不會悶死嗎?”
對方目光複雜:“不悶,會死……”
當天,林棉跟助理打過招呼后立即訂了票,轉道去了趟酒店,收拾完行李就回了B市。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
林棉整理完東西,進浴室洗澡。乳白色霧氣蒸騰的浴室間,她雙手扒拉着浴缸邊緣,下巴磕在冰涼的瓷沿,心裏也冰冰涼。
白天的時候她沒注意到研討會的邀請名單,但瞄了一眼時間,會議剛好開到周日結束。
也就是說,沒什麼事的話,闕清言明天可能就回來了。
林棉腦內模擬了一遍她向他攤牌后的情形,抿着唇想,最差的就是他不再理她了。
從闕清言的角度來看,無非是自己的學生找了人替點名,而那個來替人的什麼正事也沒幹,還在每一堂課上都光明正大地睡了過去。
而她面對他時豐富的內心戲,她那點多年的小心思,他都不會知道了。
林棉越想越覺得慘,裹着浴巾出了浴室,一口氣還沒勻上來,就接到了林母的電話。
自從林父去世后,公司的幾位高層董事重新劃分了股權,剔走了公司里的旁親雜戚。林家落敗,林母打了近半年的官司,好不容易在公司爭取到一席之地,從闊太太轉成了職場女強人。
林母在嫁給林父之前畢業於海外知名商學院,婚後才做了全職太太。多年後重回商場,林母的經商頭腦還在,但終歸是從零開始,這些年來碰壁的事不在少數。
車裏,阮麗淑剛結束一場應酬,按着太陽穴坐在後座,處理完工作文件,給林棉打了個電話。
“媽媽,”林棉坐在床邊接電話,聲音很甜,“我剛剛在洗澡,前幾個電話都沒接到。”
阮麗淑心情很好。平時母女倆聯繫也算頻繁,她噓寒問暖地詢問了幾句,才切入正題,問:
“棉棉,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