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甜甜蜜蜜拜情天

24.甜甜蜜蜜拜情天

水閣那邊的戲仍未散,隨風傳來低徊的簫聲。

簫曲比笛音沉鬱,也更能直入人心,此刻聽來,總有幾分撩人神魂的感覺。

而阿鏡終於確認了自己是“葉公好龍”,當溫熱的唇瓣貼上來,她完全懵住了。

就在她想要跳起來之前,他突然又似是在吮吸搜尋着什麼,唇上的溫熱迅速變成了濕潤。

又有一樣東西滑了過來,趁着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長驅直入的,興風作浪。

相似的事阿鏡見過實在太多,甚至更詳細過分的床笫之歡也有,毫不稀奇。

然而輪到自己親身上陣,只有一個詞:魂飛魄散。

竟是身不由己,完全是他掌控所有。

直到北冥君終於將她鬆開,阿鏡卻已經失去了能跳能逃的力氣。

她有些懷疑,剛剛經歷的這不是所謂的親嘴,而是北冥君趁機在偷偷地吸取她的元氣,所以她才覺着渾身麻軟,心神恍惚。

因為太過恍惚,竟然沒發現,身邊不遠處,是張春同知府夫人看戲回來。

兩個人立在廊下,知府夫人驚訝的表情里略帶尷尬,忙側身迴避。

而張春卻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尷尬,她先是“哎呀”了聲,然後舉起雙手捂住眼睛,但又大方地把指縫撇開,從指縫間雙眼放光正大光明地偷看。

這一夜,張春顯得十分興奮。

縱然回了房,也久久無法入眠。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終於按捺不住,偷偷地問:“鏡兒,那……那到底是什麼滋味的?”

阿鏡裝死,一聲不吭。

張春自小跟她長大,當然清楚她的脾性,不屈不撓地伸手推了兩把:“好鏡兒,跟我說說唄。”

她要是再用幾分力,阿鏡就得從床上跌下地。

阿鏡哼了聲:“姑娘不是最清楚的嗎?”

張春大驚,亂扭着腰叫道:“你瞎說,我從小到大沒親過人!瞎說瞎說!不要毀我清白!”

抗議還不夠,揮起小拳頭輕捶阿鏡。

阿鏡本就在床沿上搖搖欲墜,哪裏禁得住張春這結實的連環拳法攻擊,頓時不負眾望地掉在地上。

她緩緩爬起身,扶着額頭嘆道:“姑娘從小到大吃了數不清的肘子,那滋味不是一樣的嗎?”

張春呆了呆:“親嘴就像是吃肘子一樣?”

阿鏡堅定地點頭:“一樣。”

張春雖然覺着阿鏡這說法未必是真,但畢竟沒經歷過實戰,所以也不敢立刻質疑。只說道:“我感覺不大一樣吧,哥哥……跟肘子一樣?”

“還沒肘子好吃呢。”阿鏡惱惱地丟下一句,起身往外。

張春才要叫住她,就聽到外間有人張皇地叫嚷:“不好了!”

***

知府大人的后宅出了大事。

張春急急披了衣裳跳出門口,抓住一個小丫頭,才知道知府千金蘇小姐,竟然自縊身亡了。

張春無法相信:“什麼?好端端地為什麼要上弔死了?”

那丫頭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一溜煙跑了。

張春只得抓住阿鏡:“鏡兒,這是怎麼了?先前吃飯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那女孩子,看着很嫻靜溫柔,說話都悄聲低語的。

阿鏡回想水閣前的那一幕,蘇小姐凝視着燈火闌珊處,拿着手帕擦淚。

難道……那已經是訣別了?

可既然已經有了兩情相悅的人,又為什麼要自殺?

張春正因為煎熬而睡不着,當下拉着阿鏡,循聲前往。

還沒到小姐的住處,就聽見一陣大哭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像是蘇夫人。

院子門口站着許多下人,見她們來到,並未阻攔,兩人跑進裏間,卻見北冥君垂手站在堂下,張春忙叫道:“哥哥!”

她往內看去,裏頭是蘇夫人抱着小姐嚎啕大哭,知府在旁邊掉淚。

張春看這幅情態,不敢進去,只小聲地問:“哥哥,這是怎麼了?”

北冥君並未回答,就在這會兒,門外有一道人影沖了進來,竟是先前那個在水閣陪宴的身着寶藍緞服的少年,一眼看見夫人懷中的蘇小姐,失聲叫道:“表妹!”

蘇夫人本悲痛欲絕,見了他,突然含淚罵道:“你這混賬東西還敢來,都是你害的!你給阿姍償命!”

少年雙膝跪地,撫着蘇姍的屍體大哭:“表妹,是我害死你了!”

可聽了夫人這句,少年卻猛地停了下來,他獃獃地看了蘇夫人一眼,道:“姨媽說的對,是我害死了表妹,我跟她約定過生則同生,死則同穴,如今她死了,我當然也要陪着她。”

蘇夫人原先只是悲怒交加,沒想到他竟說這話,卻仍是不信。少年在蘇姍身邊磕了個頭:“表妹且慢走一步,等着我。”說罷起身,往外飛奔去了。

蘇知府因為遽然痛失愛女,也顧不得別的了,只頓足落淚。

又過了會兒,突然外間有小廝驚慌失措地跑來到:“大人,不好了,表少爺也在屋裏上弔死了!”

蘇知府大驚:“你說什麼?”連知府夫人也都驚呆了,小廝道:“先前表少爺回了房,外間的人聽見他大哭了幾聲,就沒了聲響,半晌進去一瞧,人都在樑上吊著,搶下來的時候已經斷了氣了!”

蘇夫人聽了這句,白眼一翻,抱着女兒昏死了過去。

“孽障,一對孽障。”蘇知府跺腳大叫。

此刻張春終於打探明白:原來那少年姓藍,是知府夫人姊妹家的兒子,從小聰慧非常,同蘇小姐青梅竹馬,兩家也早訂了親了,只等藍家表哥考取功名后就成親。

誰知近來朝廷下令,在官員中甄選品貌兼優的小姐,準備入選太子東宮,偏偏蘇府的小姐也被選中。

蘇知府無奈從命,夫人卻覺着入選東宮很好,畢竟也是遠大前程。

可蘇小姐跟藍表哥情根深種,如今鴛鴦夢碎,她暗中求父母不成后,竟然生了死志。

這藍少爺雖然也跟表妹兩情相悅,但畢竟對方是東宮太子,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原本是想屈從的。

如今見表妹竟壯烈而死,他心痛且又感愧,竟也隨着上弔死了。

蘇知府見去了兩條人命,又是後悔又是悲痛,正在無法自處,忽然看見北冥君神情淡然地站在堂下,似不知跟阿鏡說什麼話。

剎那間,蘇知府似福至心靈,忙跑出來跪在北冥君跟前兒:“國師向來有通天徹地之能,還請大發慈悲,救一救小女吧!”

北冥君掃他一眼:“你求的晚了。”

蘇知府不明白這是何意,北冥君卻看向門外,這會兒正是夜色深沉的時候,門口竟有一陣淡色的白霧若隱若現。

凡人自看不出什麼,北冥君耳畔卻聽到一陣陣勾魂鈴的響動。

蘇知府聽了這一句,心裏反而升起一絲希望:“國師,我只這一個女兒,她死了我們也活不成了,求您萬萬想想法子救一救!”知府說著便低頭下去,額頭磕在地上,發出砰砰聲響。

北冥君蹙眉。

張春忍不住道:“哥哥,你真的有法子么?”

北冥君道:“魂魄離體,拘魂使者已經在門外了,我不可能從地府陰差手裏搶人。”陰差是正經的地府使者,如果貿然阻止,便是有違天和。

知府聽了這句,忍不住放聲大哭。

突然,阿鏡道:“如果魂魄能夠回去呢?”

北冥君挑眉:“魂魄已在拘魂使者手中,不可能再自行回去。但若能,自然就可死而復生了。”

阿鏡道:“大人能不能稍微攔一攔拘魂使?”

北冥君雖不願如此,但既然是阿鏡所求,他竟不忍拒絕,於是一點頭。

阿鏡見狀,就對知府道:“快把表少爺的屍首抬來。”

蘇知府聽到這裏,雖不明白為何,但卻知道必有玄機,當即忙喝令小廝快些把藍少爺屍首抬來。

北冥君嘆了口氣,後退一步,盤膝在榻上坐了,雙手抬起,在胸口畫了幾個道訣手勢。

剎那間,原本平靜的堂下突然起了一陣風,北冥君的袍袖微微鼓盪起來,而那拘魂使者的鐵鎖交撞之聲開始劇烈。

隱隱地,一陣陰風送了拘魂使者的聲音進來:“丹鳳國師,你幹什麼阻住我等去路?”

蘇知府張春等雖然聽不見使者的聲音,但陰風襲來,森寒入骨,令人毛骨悚然。

這會兒,藍少爺的屍首終於給抬了來,阿鏡讓放在蘇小姐身旁。

知府早把剛夫人抱了過去,膽戰心驚地看着阿鏡,不知這小姑娘要如何行事。

張春也獃獃地望着阿鏡:“鏡兒,你能讓死人復活嗎?”

阿鏡不言語,只是望着面前兩具屍首。

兩人的魂魄已經離體,但是心頭的情苗一時卻仍未枯萎,這也可見兩人的確是兩情相許。

但凡越是深情之人,情根就種的越深越牢,就算肉身氣斷,情苗一時半會兒卻仍在。

阿鏡深深呼吸,盤膝坐在兩人之間,左手按在藍少爺心頭,右手按在蘇小姐心口。

“入我情天,得我庇佑,”阿鏡喃喃,小手上金光赤影,從兩人的胸口牽引而起,“情根不滅,情緣不死,——起!”

一聲低喝,從蘇小姐跟藍少爺心頭各引起的情絲陡然升空,彼此緊緊地絞纏在一起,猶如連理枝開花一樣,情花綻放的瞬間,金光赤影爍爍然,原本室內的森然鬼氣竟騰然而空!

拘魂索發出鏗然聲響,兩道魂魄竟自動脫離,從屋外嗖地沖了進來,各自入體。

原本死寂的兩具屍身,不約而同地動了動。

蘇小姐睜開雙眼:“表哥……”與此同時藍少爺也坐起身來,彼此對視,藍少爺叫道:“表妹!”兩人爬起來,抱頭痛哭。

蘇知府跟夫人先是愣愣怔怔,繼而反應過來,都也撲過去,一家子抱着,大哭不已。

張春獃獃地看着這一幕,雖是親眼目睹,卻無法相信。

因為太過震驚,她竟沒留意阿鏡已跌在地上,昏迷不醒。

直到身後北冥君起身走過來,將阿鏡抱起。

***

北冥君抱了阿鏡回房。

靈崆不知何時跳在他的肩頭,望着阿鏡昏厥中的蒼白小臉,忍不住喃喃:“這丫頭……好厲害,竟然……可以從拘魂使者手中搶人。”

如果硬搶,北冥君也可以做到,但那已經犯了戒規。

阿鏡的高明之處在於,她讓兩個魂魄自己掙脫了束縛回到肉身。

換句話說:情之至深,可以超越生死。

這也是後來拘魂使者不再爭執,無奈離去的原因。

北冥君抱着阿鏡來到自己的卧房門口。

靈崆道:“丫頭為了催生那兩人的情花元氣大傷,嘖嘖,這至少得大病幾個月。”

北冥君道:“今晚你到阿春房裏。”

“什麼?”靈崆大叫:“死也不去,那丫頭打鼾會讓吾做噩夢。”

北冥君斜睨着它:“我要跟鏡兒一起睡,你也要來?”

靈崆對上他幽靜深邃的雙眸,無法想像那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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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驚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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