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婁闊狡黠的目光掃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那你倒是說說,你那裏有何對爺有意義的東西?」
這才是重點啊!
生怕對方識出她女兒身來,龍奚蘭手心早已摻出冷汗,不過面上依舊鎮定,「小的下面要說的話也許會令大俠顏面掃地——」
「既然都打算說了,就別再羅嗦這些屁話了!」
婁闊雖然出生皇家,但是性格豪邁,不拘小節,恐怕這也是他不得寧晚綴喜歡的原因之一,沒有半分李淮的溫文儒雅。
龍奚蘭早已看出這一點,並從對方的面相上看出他是個有仇必報之人。試想,自己媳婦兒跑迴文國來,與文國七王爺的傳言他不可能沒聽過。他到了金陵如此久都沒有公開在丈人家露過面,又為哪般?必定是知道了這些事,無法釋懷,正揣摩着要如何報仇雪恨呢!
「那小的就直言了!大俠的問題無非與女人二字扯不開關係……」給人算了太多命,所以腔調一時半會沒改掉,她說:「這城裏明顯有人無視大俠的存在,大張旗鼓行不恥之事,傳得滿城風雨,大俠一直都大人大量,但奪妻之恨不可原諒!小的正好有幫大俠報此仇的妙計。」
婁闊這心事已放在心中多日無處發泄,如今聽到她這麽一說,眸子透着一絲冷意。
她瞧他不輕易接下話題,便問道:「大俠不信?」
「你一個無名小輩,憑什麽替爺出謀劃策?」
婁闊畢竟是蒙國王爺,近來兩國邊界總有摩擦,終歸是對龍奚蘭的身分存疑,更不可能輕信她的任何話。
龍奚蘭自然也知道這一點,為了保住花瓶與自己,她也是拚了,必須獲得婁闊的信任!她說:「爺可以選擇不信任我,但在這之前,不妨礙聽一聽小的良策吧?」
他一聽,覺得說得有點道理,點頭道:「那你說,爺聽着!」他將身子往後面的椅背上一靠,悠閑的翹着二郎腿等着。
她說:「這胥王李淮在金陵城中美名四方,大家都贊他如何賢能,是名謙謙君子,但小的卻覺得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偽君子!」
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既然要獲得婁闊的信任,當然要讓婁闊覺得自己跟他是同一戰線。
果然,婁闊一聽見有人罵李淮,笑意絲毫不避諱的在臉上展露。他撩起袖子,來了興緻,催促道:「快說說這李淮如何偽君子了!」
「他明明就傾慕人妻,卻還要娶季家二小姐為妻;明明就與太子李權不和,卻總是要作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不瞞您說,小的就最看不得這種心口不一的人,所以對四王爺您豪爽耿直的性格十分欽佩!如今有機會見四王爺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之前的事多有得罪,而且就算沒有之前的事,四王爺您有何吩咐,給小的說一聲,小的一定隨叫隨到!」龍奚蘭頷首,畢恭畢敬的說完,小心翼翼的察看對方的表情。
婁闊雖然直爽,但也不是沒腦子的人,聽見這麽明顯的拍馬屁,也沒有特別開心,不過他覺得龍奚蘭說得甚對,附和道:「李淮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不過你到底是誰?連文國七王爺之事都如此清楚。」
搞了大半天,本來這小賊落到他手裏早就該被剝層皮了,此刻還安然無恙的坐在對面,可見這小賊精靈得有多討喜,可他竟還不知這小賊到底是何人,真是讓他好奇得很。
龍奚蘭也覺得必須得有個讓人信服的身分才行,她腦子裏快速的琢磨着,開口道:「不瞞四王爺,小的從小家窮,書沒讀過幾天,也沒個正經的名字,江湖人稱小六手,從來不幹打家劫舍的事,就是偶爾幫人順點東西……」反正都被說是賊了,何不在賊上面做點文章呢!
這小六手還確有此人,乃有天下一賊的稱號,顧名思義,偷東西偷到出神入化,想偷的寶貝就沒有他偷不到的。龍奚蘭認識他,那是她爹的一位好友,她這順手牽羊的伎倆便是從她六手叔那裏學來的,雖然只學了點皮毛,已是夠用了。
「胡說,小六手三十年前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了,年紀最少也是不惑之年,你個毛頭小子怎麽可能是小六手?!」
龍奚蘭可沒認為他有那麽好糊弄,她馬上說:「四王爺說得沒錯,我師傅上個月才過完五十歲大壽,小六手這名號確實不是我闖出來的,但是從今往後就是我來用了!我師傅已經金盆洗手了。」六手叔確實金盆洗手,不過那是去年的事了,那天她還專門替他爹去了襄陽參加他的洗手宴呢。
婁闊狐疑的瞅着她,不語。
龍奚蘭猜到他已有五分相信,馬上打鐵趁熱,繼續說:「而且我之所以知道蒙國的一些事,還是我師傅曾給我說過一件發生在二十年前蒙國皇宮的事——」
小六手那時還年輕,十分張狂,一日喝醉了跟友人打賭,說他可以潛進蒙國皇帝的寢殿偷一樣東西出來,後來他還真的辦到了,不僅將皇帝的夜壺給偷了出來,還在皇帝的榻前放了一封信。
正是那封信里的內容讓皇帝隱忍着,沒有下令緝拿這目無王法的小六手,不過信里的內容是什麽,龍奚蘭也不清楚,但小六手曾闖過皇宮偷皇帝夜壺的事沒幾個人知道,現在龍奚蘭一在婁闊面前提,他立即就知她確實和小六手有些淵源。
「就算你是小六手的徒弟,但你們江湖人很少會過問權力爭鬥,你如何會與季家大少爺認識,還瓜葛不淺?」
龍奚蘭微微一笑道:「四王爺應該清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小的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頭一回被姑娘給迷了心,可惜那姑娘早已名花有主,也因為這樣,她受到了牽連,有一次差點就丟掉性命,是我出手救了她。」
胥王妃在大婚前夜被殺手團刺殺,季府那夜死了許多人,驚動了全京城。婁闊當時雖遠在蒙國,卻還是有所耳聞的,但對這其中的細節卻不甚了解。
他聽後未覺疑點,問道:「難道你說的這姑娘就是季家的二小姐季錦畫?」
「王爺真是聰明,一點就通。」龍奚蘭此刻扮演的角色,定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拍馬屁的機會。
加上婁闊桀驁又好面子,自然喜歡被拍馬屁,她抓住這一點,百試不爽。
「你喜歡季家的二小姐?」婁闊上下打量了龍奚蘭一番,有些好奇。
她點頭,「小的雖然出身卑賤,但對於季二小姐這樣的尤物,實在無法視而不見。」
他聽此,立刻坐起來,十分不爽的問:「李淮那小子的王妃還是個尤物?」
「是啊、是啊,讓她嫁給李淮這種偽君子,真是暴殄天物!」龍奚蘭也是一臉憤憤不平。她面前的桌面上擺着各色點心和名茶,自然少不了好酒,她為了表現自己的氣憤,舉着酒壺倒在了面前的杯中,連喝了三杯都不肯解氣。
婁闊瞧他這小身板喝酒這麽豪爽,當即就覺得爽快,果然是江湖兒女!
酒啊,老爺們都愛啊!不過他不會忘了正題,身子往前一傾,問道:「如何暴殄天物了?」
「四王爺有所不知,這李淮啊,不知好歹啊,娶了那麽好個美人回家不好好珍惜,經常夜不歸宿,留季二小姐獨守空閨——」
他眼睛一亮,打斷她道:「該不會此兩人只有夫妻之名,還未有夫妻之實吧?」
婁闊是何許人也,視美色如命,更是閱女無數,他對這種事尤其偏愛。
龍奚蘭怔了一下,這件事問她還真就問對了人,可她打心底不願把真實情況說出來,但要是不說,一切都白忙活了,她還瞅着靠這一招讓婁闊對她信任後放鬆警惕,她好趁機溜走呢!
她當即深吸一口氣,點頭回答,「據小的所知,確實是這樣。」
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婁闊還猜不出她那妙計是什麽,就太對不起他那張英武不凡的臉了!他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
「季二小姐真的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