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來一次，她就不轉身了

看到寧曦后，有些激動想掙扎着起來，卻被寧曦制止。

顧不上其他，寧曦連忙上前查看，果然，和寧曦所猜測的一樣，肺癌，並且還是晚期。

女人激動的拉住寧曦的手，搖頭示意她不要說。

看情形，女人是知道自己的病。寧曦看了看身旁的小女孩：“你去給你媽媽燒點熱水過來吃藥好嗎？姐姐的馬上給你媽媽開藥，你媽媽吃了就會好了。”

聞言，小女孩眼裏露出了光芒：“真的嗎？謝謝姐姐，我馬上去。”

“謝謝你，謝謝你。”女人終於在咳嗽間隙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一向不願意多管閑事的寧曦，似乎是被剛才小女孩嚴重所露出的光芒所打動，主動問道：“你丈夫呢？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女人被病痛折磨許久的蒼老面容上流出了壓抑許久的眼淚，可卻一直搖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寧曦回醫療隊拿了葯，送給了小女孩。

以來一回，等到寧曦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小女孩從身後追了上來。

“姐姐，姐姐，等等。”

寧曦回頭，看着小女孩手裏拿着一隻手電筒，小心翼翼的遞給寧曦：“姐姐，謝謝你給我媽媽治病，這個給你。”

手電筒的光很小，寧曦微笑着看着她，問道：“謝謝你，甜甜。”

揮手告別，寧曦打着手電筒，就這手電筒微弱的光前進。

回到醫療隊的宿舍，第二天，寧曦和同事打聽了之後才清楚，那戶人家，就只有她們母女二人了，男主人早在三年前就因為礦難死了，而礦主跑路，她們家臉最基本的補償也沒有得到。

女主人的病其實有很多年了，可是一直也沒有錢好好醫治，拖到現在已經是在算日子的事情了，可憐的是哪個小女孩子，才八歲，卻馬上就要成為孤兒了。

寧曦從來也不是什麼大善人，她的冷漠幾乎是從內心深處迸發的，除了身邊的人和自己的事，她從來不會多分心。

可這一次，她卻像出手幫這個可憐的孩子。

其實，有太多的理由讓寧曦說服自己了，比如，晚上那個帶着微弱的光卻是甜甜家裏唯一的電器的手電筒。

再比如，哪個孩子在聽到媽媽可以得救時，眼裏所散發的光芒。

這一切，都讓寧曦決定，她要照顧那個孩子。

可事情的發生往往比你想像的要快許多，寧曦記得很清楚，那天，是臘月二十三，小年。

夜，十點。寒風呼嘯。

寧曦和另外兩名同事正在做藥品記錄，其餘的同事則各自分工合作。

寧曦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甜甜媽就已經走了，身體冰涼的躺在床上，甜甜則在旁邊一個勁的喊着媽媽醒來。

寧曦覺得自己好想哭，多年以前，也有哪么一個女孩子，也曾那樣絕望的一遍遍喊着媽媽……

“媽媽，你醒醒，你別不要甜甜啊，媽媽……”

“甜甜乖，別哭，媽媽離開了，她不會再痛了，她沒有不要甜甜，她只是去了一個不會再有病痛的地方。”

村子裏的人幫着安葬了甜甜媽媽，可那間破草屋已經不能再住人了，沒有人知道那單薄的草房子能在這呼嘯的北風裏堅持多久。

大雪紛落而下，寧曦牽着甜甜的手，甜甜抱着一隻破舊的灰色布娃娃，據說，那個娃娃是甜甜媽媽親手縫給她的，自從她媽媽走後，甜甜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整天就只抱着那個娃娃發獃。

寧曦打算過完年將甜甜帶去J市，然後將收養手續辦好。

可是，在這之前，她必須得徵求甜甜本人的同意。

寧曦問了許多次，可甜甜依舊不說話，好像她的生命也隨着母親的離開而終結了。

這是一種逃避，寧曦很清楚，所以她決定多給甜甜一些時間，她每天陪着甜甜一起，耐心的讓她吃飯，陪她散步。陪她發獃。

那天晚上，將甜甜哄睡后，寧曦獨自一人坐在台階上，看着外面伴隨着寒風的大雨。照着速度下去，寧曦覺得遲早絕提。

可讓她一向不到的是，大雨還沒有將河提沖毀，地震卻來了。

蔡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一屁股坐在寧曦的旁邊，遞給寧曦一杯熱水。

寧曦接過，道了聲謝謝。

“你真打算收養甜甜嗎？”

寧曦喝了一口熱水，點了點頭：“沒錯，我不是意識衝動，我是真的覺得，我可要給她一個家，一個……”

寧曦突然感覺好像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搖晃了一下。

然後，寧曦感覺到了整個地面劇烈的搖晃。

二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這個山區確實屬於地產多發地帶，二人然後立刻去叫醒所有人。

寧曦飛快的跑回房間，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甜甜已經醒了，緊緊的抱着布娃娃，縮在牆角。

這時，寧曦看到房樑上的柱子有滑落的跡象，飛快的跑過去，一把抱起甜甜，可轉身的時候，寧曦還是被柱子砸到了腿。

她幾乎是強撐一口氣將甜甜抱出去的。

發生地震的時候，唐司琰也收到了消息，他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有個人正躲在那裏。

沒有絲毫的猶豫，唐司琰收拾好東西，去了機場。

可當時是正是地震最猛烈的時間，飛機停飛，除了軍用飛機和運送物資的飛機外，已經沒有任何航班會在這個時間段飛去那裏。

唐司琰直接將電話撥到了老三向寒那裏，正在忙着指揮救援隊伍的向寒接了電話：“老五？”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你有沒有參與這次地震救援？”

“我在不對，正準備去地震現場救援，怎麼了？”

“那好，我不和你廢話，我現在在機場，我要去M市，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即便跟着物資一起，你也得帶我過去。”

寧曦將甜甜交給逃跑的村名，然後轉身和其他的人一起去搶救醫療物品。

可甜甜卻死命抓着寧曦的衣服不撒手，哭着說了這些天的第一句話：“姐姐，別走。”

寧曦眼睛有些濕潤：“沒事，姐姐去拿個東西，馬上就來。”

“快，放上車，小心點，大家小心。”

同事們正在全力搶救物資，看到寧曦，蔡醫生眉頭一皺：“你怎麼又回來了？”

其實那麼大的雨，寧曦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麼。

狂風夾雜着大雨，第一波強震剛過，眼下應該還有時間，只是這肆掠的狂風和大雨似乎絲毫不像給這群醫生一點多餘的時間，眼看着屋頂快被掀翻。

一名女醫生在抱着藥品奔跑的時候被倒在地上的物品絆倒，寧曦跑過去將她扶了起來，然後拿着東西衝進了大雨里。

來回多次，寧曦大大腦已經被狂風和大雨洗刷的一片白霧蒙蒙。

“快，大家撤，上車！”

寧曦攙扶着那名同事正要上車，卻突然好想想起了什麼，立刻又朝回。

“喂，你去哪裏？”有同事在她身後呼喊，讓她回去。

可那一刻，寧曦卻突然想起，那天，有人在為他沖向那匕首之前，曾將他的從不離身的眼鏡交給了她。

故事似乎總是這樣，寧曦找到了自己的包，可是已經沒有時間逃跑了，第二波餘震來襲，寧曦被壓在了轉頭瓦片之中，頭頂，是狂風暴雨。

寧曦覺得，自己真蠢，果然不能感情用事，要是跟着車子離開不就什麼事都沒有。而現在呢？別說爭取玉池的產權了，連她的命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寧曦慢慢的從包里將眼鏡給拿了出來，沒有月光，她看不清楚，可她知道，銀色的邊框，薄薄的鏡片，只要在眼光下，就能折射出耀眼的流光。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唐司琰，就這樣吧，玉池我不要了，再見……

寧曦終於是支撐不住了，她被一根木樑壓着，腿上還倒着一個沉重的衣櫃，她不住的想，她真蠢，她怎麼能回來呢？

如果能讓她在多考慮一下的話，她一定不會轉身的。

畢竟，都這麼久了，這一切應該都過去了吧。

“寧曦，寧曦……”

“你聽的到嗎？應我一聲……”

“寧曦，你在哪？回答我。”

寧曦是被吵醒的，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可大雨卻依舊未停。寧曦被淋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等寧曦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周身已經成為了一片汪洋，她周身已經快沉在了水裏。

“寧曦，寧曦。”

寧曦以為自己出現出現了幻覺，她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夾雜着雨幕，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那人穿着一身救生衣，在遠處的喝水中，四處張望，呼喊。

寧曦很想回應他，可實在是提不起力氣，掙扎了一會，算了，放棄吧……反正自己應該是得救了。

於是，寧曦就將腦袋靠在一根木頭上，看着遠處的唐司琰不停的尋找。

許久之後，唐司琰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朝着寧曦所在位置看了過去，然後跳下水，奮力的朝着這邊遊了過來。

寧曦微微一笑，然後安心的再次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