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放飛自我

最後的幾場戲，苗凱竟然不拍了。讓我找替身和後期處理。汪佩佩走了以後，他拍得很賣力。要結束這會兒，他開始不見人。我打電話他不接。人就消失了。中途只來過一次電話，問我拐賣兒童的法律問題。他一個朋友的姐姐是個護士，值班時遇到了一個大月份引產的病人，那孩子引產下來以後被丟進垃圾桶，竟然活了。這護士不忍心殺他，又想起老家的哥嫂一直想收養個兒子，就偷偷把孩子抱出來送給了哥嫂。哥嫂自然如獲至寶，對孩子百般疼愛。這孩子的親媽什麼都不知道，就出院了。之後，有村裡人舉報說哥嫂的孩子涉及拐賣，警察追根問底，就問到了護士這裏。護士認為自己事實上是救了個孩子，就一五一十地講了這個過程。警察就聯繫到孩子的生母，生母一聽，竟然沒有墮胎，而是生了個孩子，大怒，告了醫院處理不當。護士被辭職而且被公訴拐賣。他讓我跟法務部門問一下，想幫一下這個姑娘。

自己的事兒不幹，跑去管閑事。我真是醉了。考慮到這事是行善積德，我也就忍着火幫了。法務說，按照目前的中國法律，如果他那個案例除非生母撤訴，私下辦理收養手續給那護士的哥嫂，否則就百分之百拐賣罪成立。我也覺得很不合理。救人還有罪了？！但法務說，墮胎無罪，但是救人，在這個時候確實是有罪的。我把結果告訴苗凱。苗凱在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說話。我還以為沒信號了。我說：“你要真想幫這個姑娘，咱們出點錢，讓那生母撤訴私下和解吧。不就是錢的事兒嘛！估計那女人起訴醫院也要不了多少錢，咱們給了，把這事結了，救救那護士也應該，這是行善積德。哎~汪佩佩最懂這個……”

苗凱冷不丁打斷：“別告訴佩佩。”我正納悶。他接著說：“她心軟，聽不了這種事。而且已經發生了，她基金也處理不了。這點錢我拿了就行了。你也甭管了。”

我剛要問他在哪。他就掛了。這麼神出鬼沒，還避着佩佩，這小子該不是有別的女人了吧？！我腦子裏念頭一閃。苗凱這貨，剛安生了幾天，就開始沾花惹草。我去問魏東晨知不知道苗凱的動向。作為大經紀，我不能等他爆出緋聞的時候再倉促應對，我得防患於未然。魏東晨嬉皮笑臉地說：“還是我好吧？！哪有男人像我這麼乖，老實拍戲，不惹事。你有了我真是命好啊！”我不想搭話。他那幾個女人我都知道，我不說只是我懶得去戳穿。戳穿一個男人的謊言，要麼是為了跟他更好地在一起，要麼是為了分手。我兩個結果都不想要。我對魏東晨的期待，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合夥賺錢，別亂惹事，也別對我有更多的愛情上的期待，井水不犯河水。

但魏東晨並不是這樣想。他拉着我：“這部戲上檔之後，我們能不能想想我們的事。”

“我們的什麼事？”我裝傻。

“你還是不打算跟你媽說咱倆的事嗎？”

“別鬧了。我媽不會同意的。”我媽確實不會同意。但現在這個情況，我媽的態度反而不是最關鍵的，即使我媽同意，我也不會回頭了。大多數女人最麻煩的是做事太感性。成功的女人一定是具備大部分了大多數女人都不具備的理性。通俗點說：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每個女人都有。

因為他有錢就忽略了他性格惡劣，因為他帥就忽略了他花心，因為他溫柔就忽略了他毫無鬥志，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的原因在於看人有盲區。優勢掩蓋了劣勢，劣勢衍生成人生災難。太挑剔不是個壞事，除非自己沒法養活自己，只能趕緊嫁人沒有其他出路。愛情這個東西就像個夢幻泡泡，沉浸在裏面的人都像吃了迷幻藥。愛的時候，別說自己清醒，哪怕別人想把你抽醒，都非常非常難。如果沒有魏東晨拿我發洩慾望的那天早晨，我大概也會一直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自尊一點也是好事，這會讓我們更關注自己的內心，在第一時間發現男人不正常的舉動和情緒，把所有問題扼殺在搖籃里。如果大部分女人都可以做到這一點，就會少很多被持續家暴、被持續虐待、被持續冷暴力直到生命無法挽回的悲劇。我希望我的電視劇和電影就是戳破夢幻泡泡的利器，讓更多的女人醒悟，明白自己的一生並不需要依附在一個男人身上，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所在。

魏東晨有點急，說話更不過腦子：“你媽不同意，那你怎麼想？！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你媽還這麼挑剔幹嗎？！”

好在我知道他情商低，也不跟他一般計較。這是典型的直男癌想法，女人年紀大了就一定要嫁人，而且要降低標準趕緊嫁人。笑話！我徐瑤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富，哪是一般男人可以比得上？！我為什麼非要一個男人陪伴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為什麼要在一些愚蠢無能的男人身上花時間？！就算是想要孩子，我隨便找個年輕的帥哥來借個種就好了。就算是不要孩子，一個人到老，也會住全世界最好的養老公寓，比讓一個年老色衰還頤指氣使的老頭子陪着我舒服多了。我可不想一輩子都在鄙視他的情商吐槽他的直男癌。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去看點自己喜歡的書。

我嘆嘆氣，故作無辜：“那也沒辦法。我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你好好找個女人相處，我會祝福你們。現在的娛樂圈也不像以前，粉絲們對偶像正常的戀愛結婚都很寬容。你想處個正經女朋友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胡來，劈腿被發現的話，就是醜聞了。別再讓我給你擦屁股。”

他偷了腥，自然沒有底氣，無力地辯白：“你什麼意思啊！徐瑤！我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過二心，一直陪着你！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別人！我是怕你急着結婚才這樣說的，都是為你想，你怎麼還把我往外推呢？！”

我實在是不想聽，他的骨子裏跟他媽媽一樣，十足的市儈，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剛開始合作是因為我和汪佩佩一切都順着他，後來是因為我們的劇本和製作都精良，感情上一邊和我柏拉圖，一邊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之前是借口自己有陰影，現在更有借口是釋放壓抑太久的荷爾蒙。這樣的男人，雖然有名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嫁給他不過是徒有一個白頭偕老的虛名，並不會有真正的相濡以沫。畢竟，對我來說，何必相濡以沫呢，我自己有一片屬於我自己的廣闊的海洋，完全不需要從別人那裏得到那可有可無的慰藉。

在這一點上，我倒是覺得，汪佩佩之前的狀況非常好。一個人自由自在，與世無爭。我還不能與世無爭，我得把公司做穩了。這部戲上檔之後，才能透口氣，到時候可以拉着佩佩陪我去趟夏威夷或者冰島。不要男人們。閨蜜的旅行才最放鬆，可以不化妝不吹頭髮就去海邊曬太陽撒野，也可以不穿高跟鞋不穿緊身的衣服就穿着運動服運動鞋拖拖拉拉，愛逛哪就逛哪，愛逛多久就逛多久，愛花多少錢就花多少錢，愛買什麼買什麼。夜裏也可以去看演出，不用照顧男人們的情緒，直接去看裸男秀也沒人管，也可以去酒吧喝酒，喝多少都行，和誰搭訕都沒人管。更不用考慮苗凱和魏東晨的明星效應，不用擔心狗仔偷拍。早上睡到自然醒，沒有人在旁邊打呼嚕吵我，也不用擔心起晚了來不及化妝被男人不耐煩地催促，更不用擔心和男人共處一室時去洗手間放屁拉屎的尷尬。自由真是太美好了。為什麼到這個年紀，我才想起放飛自我。我太傻了。我安慰魏東晨：“我大概被汪佩佩影響了。我真的打算做個單身主義者了。這次我沒開玩笑。”

魏東晨愣着看我，彷彿不相信那個一直照顧他這麼多年事事順着他的人就是我。在他心裏，無論他做了什麼，只要有我，一切都會有解決的方法。他小時候依賴他媽媽，最近這些年，都在依賴我。他從沒想過我會是獨立的我，不顧及他感情的我。我不擔心他，這個階段，他會非常享受鑽石王老五的狀態。但是，不知道汪佩佩會怎樣。苗凱顯然也沒有跟她聯絡過。她清冷，耐得住孤獨，不纏人，但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