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二合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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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老混混門兒清的很,知道李玥不打算讓誰在幫中一家獨大。只是李玥這麼個年紀就開始玩制衡,哪怕不是她自己想的,而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老混混們多少還是覺得有點頭皮發麻,辦事的時候也就少了和李玥玩心眼的想法,彼此之間還暗暗較起了勁。
介於她上任幫主之前,長龍幫各個片區的小頭目在西城收過了這個月的保護費,李玥也就沒打算從這個月開始收錢,而是讓王三錢帶着底下小弟們巡視地盤的時候,順便向商戶小販們做一下推廣,鼓勵大家下個月來交安保費,並且不再向大家強制收取保護費。
以往長龍幫單純收保護費的時候,只是保證自家幫里的人不去掀攤子攪局,外幫的人不來佔地盤鬧事。現在李玥明確向幫眾們交代了收安保費后要保障繳費者的經營安全,幫眾們一開始意見還挺大的,畢竟道上混的除了他們地痞流氓,還包括坑蒙拐騙偷。
王三錢屬於有意見的幫眾之一,老油條如他自然不會上趕着和李玥提意見,而是攛掇着旁人去當出頭鳥。新任幫主似笑非笑的聽完了出頭鳥的意見,毫不猶豫的把人給嘲了一通,末了又笑在場的人沒幾個純爺們,連自己手底下的地盤都護不住看不牢,還行不行了,不行就趁早回家睡覺補腎去。
男人大部分都架不住別人激將,尤其不能聽別人說自己不行,或者是自己變相承認自己不行,李玥還沒怎麼發話呢,幾個年輕的幫眾已經擼起袖子站了出來。
李玥肯定不能把工作交到愣頭青手裏,她敲了敲摺扇,和人群里裝鵪鶉的王三錢對上視線,接着沖對方露出了愉悅的笑容。王三錢瞥了眼一旁胳膊比自己大腿粗的鐵傳甲,沉默而主動地挺身而出,承擔了“宣傳推廣”一責。
明面上是宣傳推廣安保費,暗地裏,李玥預備把自己地盤上的坑蒙拐騙偷一網打盡,這就需要充分了解敵我雙方勢力。
朔州城好歹也算關外第一大城,城外還簇擁着大大小小好幾個鎮子村落,居民自然不少,更別提經常來城裏買賣貨物的游商和塞外牧民了。人一多,地下勢力更是錯綜複雜,官府精力有限,只要不鬧出命案,很少會注意到西城的變化,多少也方便了李玥動手腳。
說到坑蒙拐騙偷,西城的騙子和神棍還真不多,拍花子的上一次被官府清理了一通,現下基本看不到人影,反倒是小毛賊不少。但是因為居民們普遍較窮,也偷不到啥值錢的玩意,大部分人都把眼睛放在商販們身上。商販們雖不至於苦不堪言,卻也過不太輕鬆。
小毛賊們上面有個統一的賊頭,每個月都要從他們身上收“孝敬”,賊頭再孝敬他上面的人。這個人的身份道上混的都清楚,別說賊頭,就連有些幫派也要給他上供。
長龍幫上供的對象不是這個人,不過因為之前幾任幫主的死亡,也就和之前的人斷了聯繫,普通幫眾也不太清楚幫里的情況。李玥暫時沒想和這個人接頭,她忙着給幫會洗白轉產業,不願意再參和進以前的破事裏去。
既然是想改頭換面,出門做宣傳推廣,那幫里的人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沒個正行。李玥給幫眾們統一做了深褐色的衣袍,讓鐵傳甲監督者他們挨個去了澡堂,並給他們做了微笑訓練,努力讓幫眾們看起來不那麼猥瑣猙獰。
改造的具體效果一時之間還不是特別明顯,滿足了自己惡趣味的李玥反正是挺歡樂,她心情頗佳的看着庭院大門再度被人推開。
賀老二出門時垂頭喪氣,王三錢進來彙報自己的工作時,也很是忐忑。
他們按照李玥的要求做到了態度和藹,可他們態度一好,別人卻當他們是慫了,聽聞他們動靜的其他幫派都有些騷動不安,想來搶地盤。等他們提及比保護費稍貴的安保費的時候,更有不少商販直接翻起了白眼,王三錢憋了一肚子火,臉上還始終要掛着笑容,簡直是氣上加氣。
新任幫主倒是沒生氣,換句話而言,西城居民的反應都在她意料之中,她讓賬房先生給王三錢等人發了些辛苦費,又好生安撫幾句,繼續讓他們去探聽消息,自己則把所知道的信息歸納在一起,畫出一張詳圖來。
長龍幫的事情安排好了,李玥掉頭去巷子裏找朱二。
後天就是上元節,家家戶戶皆要燃燈,她早早便和朱二商量好要搞個大新聞,這回正是去檢查小夥伴的搞事成果。
朱二家離長龍幫總堂不遠,李玥到達小夥伴家門前時,門是虛掩着的,她輕敲了幾下推開門,意外的看見了十來天未見面的陸三蛋。對方正同朱二說著些什麼,看見李玥進來,他嬉笑着和李玥打了聲招呼:
“喲~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不是李大少爺嘛,太巧了,既然你來了,我就不用特地去找你了。”
“你最近怎麼沒來學堂上學?先生還指望着你去朔州學館念書呢。”
“我又不考狀元,去朔州學館做什麼,聽那群老學究念經,還是當個搖頭晃腦的讀書人?你個大少爺不是也沒去嘛,再說了,我已經發現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么,我要去闖蕩江湖!過了上元節,我就和師父進關去中原啦!”
李玥繞着陸三蛋走了一圈,比劃了幾下自己和對方之間不足一掌的身高差,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平常我們哄你玩,才誇你天賦異稟的,你不會是當真了吧?就憑你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嘖嘖嘖,夠嗆啊蛋蛋,我可真怕哪天聽到你雞飛蛋打的消息。”
“都是一樣的話,怎麼從你嘴裏說出來我就怪怪的?”陸三蛋的身上有某個部位隱隱作痛,他不着痕迹並緊雙腿,飛快岔開了話題,“什麼蛋蛋不蛋蛋的,李大少爺,我告訴你,我和朱二都有大名了。朱二現在大名是朱停,而我,大名是陸小鳳。”
“哈哈哈哈小鳳?小雞還差不多,說到底還是繞不開一個蛋,哈哈哈~”
李玥指着滿臉鬱悶的陸三蛋笑個不停,在朱二“咔啪”一聲裝好某個關節的時候,她腦袋裏像是有兩根線突然搭對了路,臉上的笑意也隨之凝固:
“不是,等等,你說你大名是陸小鳳?”
陸三蛋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那他是朱停?”
朱二沒吭聲,察覺到氣氛詭異后他也微微點頭回應。
李玥木了一會兒,抱着頭蹲了下來。
神特么陸小鳳朱停,李玥本以為自己所處的小李飛刀的世界已經足夠危險,這回現實又啪啪給她兩巴掌,告訴她之前想得太簡單了。
都已經這樣了,李玥還不死心,她又問了句:
“那未來的陸大俠,你聽說過的盜帥嗎?”
大概是“陸大俠”三個字很好的取悅了陸三蛋,他擦擦鼻子輕咳一聲,試圖裝個正經,眉眼裏滿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聲音清脆又充滿活力:
“‘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這句話全江湖的人都知道,自然包括我。不過我師父說啦,以我的天賦,只要我在江湖上闖蕩幾年,日後定然會有不輸盜帥的名聲。而且有個地方我能正大光明的去,盜帥一定不會明目張胆的去。”
“什麼地方?”
“京城。盜帥是‘盜’,京城則是神侯府的地盤。我師父說,諸葛神侯也就罷了,神侯府里的那幾位捕頭要不是被衙門束縛着,名聲肯定會比今日還顯赫……”
李玥看着陸三蛋,哦不,陸小鳳談起江湖事來頭頭是道,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在她心裏呈指數爆炸形式不斷增長,李玥有點憂心自己的小打小鬧能不能賺夠錢來花,簡單做了下未來的規劃,她回頭瞅了眼淡定依舊的朱停,和仍在八卦個沒完的陸小鳳,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陸大俠,打個商量,以及后你要是……算了,你離開朔州前,記得和老先生道歉,人家一把年紀,為你操碎了心,你就算不走科舉路,也要好好同老先生告別。江湖危險的很,你別仗着命大往死里作。說起來你離開朔州,還怪麻煩的……”
“李大少爺,原來你不舍的我走啊!”
李玥面無表情的和擠眉弄眼的陸小鳳對視,朱二冷不伶仃的一句吐槽道出了真相:
“你清醒一點,蛋蛋,李玥只是在擔心以後幹了什麼事,沒有合適的人來頂鍋。”
“不,你清醒一點,朱停,蛋蛋去中原,更方便給我們背鍋。”
陸小鳳:“……”
李玥從車廂內跳出來,鐵傳甲順手扶了一把老大夫。她並沒有跟着老大夫和少年進到屋內,而是站在屋外等候。
山崖底下寒風獵獵,鐵傳甲站過來替小女孩擋住了大半的冷風。李玥沖鐵傳甲笑笑,裹緊身上的披風,她的目光轉了轉,移到房屋主體上。
屋子整體由木板拼接而成,屋頂上鋪着茅草,並沒有覆蓋霜雪,顯然有人打掃過。窗戶是老舊的推拉式,因為屋內有病人的緣故,並沒有打開,上面糊着的紙又黃又舊,卻也整整齊齊,看不到破損。
明明春節已經下過幾場大雪,眼下卻又有了飄雪的跡象。李玥對着雙手呵了口氣,看着少年出出進進忙裏忙外,待到他端着一大盆水出來的時候,她看見了少年眸中隱忍的淚光。
李玥沒看到老大夫出來,想來是還在屋內給病人施針,她對着鐵傳甲微微頷首,跟在了朝外走的少年身後。
少年是去不遠處的井口打水,因為身形尚小,他每次只能小半桶小半桶的往上拎,待到一盆水打滿,他放下木桶,雙手猛然撐在井口低下了頭。
雖然聲音很小,李玥還是聽到了少年嗚咽聲,那聲音聽得她心裏莫名揪緊,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挪動腳步走到少年身旁,輕輕拍着對方的後背:
“那個……老大夫還沒出來,情況或許沒那麼……那麼,你——算了。”
房屋裏面生病的那個肯定是少年的至親,而且狀況還很危急。李玥到目前為止只操心過醉酒的李尋歡,沒直面過至親重病的局面,她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沒有用,只默默站在少年,代替少年觀察着木屋的動靜。
春節雖然已經過了,春天還沒有來臨的跡象,天空早早便被夜色所籠罩,濃厚的雲層遮蔽了夜空中的星斗和明月,茫茫荒野中,只有木屋內還搖曳着微弱的光亮,像是燃燒到盡頭的燭光,隨時會熄滅。
李玥和少年一起在屋外打水燒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老大夫沒吩咐的時候,他們一起坐在車轅上等候。
雪越下越大,鐵傳甲不放心兩個小孩老站在冷風裏,勸着他們去車廂內避避寒氣,李玥正準備張口勸少年的時候,老大夫推開木門出來了。
老大夫的表情很平靜,沒有對病人搶救及時的喜悅,也沒有對病人束手無策的惋惜,他什麼話都沒說,只示意少年進屋。
門再度闔上,老大夫抱着藥箱進了車廂,捶了捶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忽的他問了李玥一句:
“你不好奇?”
李玥點點頭,又搖搖頭:
“老人家,您是位好大夫。”
老大夫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李玥,過了半晌他摸摸李玥的頭,聲音裏帶着喟嘆:
“小姑娘家家的,性子不要太倔太直,為人不要想太多,心眼也不要太死,日子還長着呢,差不多就行了,沒有過不去的坎,真過不去,那就是時候到了。”
李玥挺想反駁老大夫的想法,不過她終究還是沒吭聲,只沉默着點頭,她知道老大夫是說給她聽,更多的,指的是屋內的那位病人。
屋裏那位病人得的不是別的病,是世間最難治的心病。
既是心病,醫術再精湛的大夫,也是插不上手的。
這個時間應該是來不及回朔州城的,天氣還越來越糟糕,木屋那麼小肯定擠不下五個人,哪怕其中兩個是小孩。
鐵傳甲素來生活經驗豐富,正打算驅車帶着一老一少去避風的地方休息一晚,木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少年從屋內走到車廂邊,伸手掀開門帘:
“李玥,我娘……她想見見你。”
小女孩愣了幾秒,麻溜的從車廂上竄了下來,少年和她一起走到木屋邊,卻並沒有同她一起進去,而是守在了門外,仔細地合上了門。
屋內,有個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正安靜的審視着李玥。
李玥以及她那個世界真正的同齡人,都是聽說過白飛飛大名的,只是大部分是從電視劇里,少部分從小說中。李玥是前者,此刻在她面前的女性和電視劇里的演員並不相像,她卻清清楚楚知道,那就是白飛飛。
即便是個做母親的人,是個面上毫無血色兼唇色蒼白的病人,白飛飛看起來依舊身姿窈窕風姿綽約,像個如水蓮花般楚楚動人又弱不禁風的少女。她的眼角眉梢五官輪廓無一不精緻,無一不柔和,眸中的光卻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堅硬又冷漠。
李玥想找些話來打破這令人不安的平靜,她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倒是白飛飛首先開了口:
“阿飛告訴我,是你請的大夫。”
白飛飛的語氣無比冷靜,不是在詢問李玥,只是在簡單敘述事實。李玥知道白飛飛母子都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她擔心阿飛會因此被白飛飛責罰,也不希白飛飛撐着病體還憂思過度,只能想辦法辯解幾句:
“是的,但是……呃,阿飛他之前也……幫過我很大的忙,我這次……只是還他先前的人情,他就算要欠,也只欠錢而已,反正他還小,我也還小,錢……總會還清的。”
說著說著李玥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白飛飛混跡江湖多年,吃過的鹽比她吃的飯還多,在白飛飛面前撒謊顯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李玥的聲音越來越低,白飛飛也沒打斷她的話,等她終於收聲,白飛飛突然問了個和目前狀況毫無關聯的問題:
“你的父母呢?”
“都不在這世上了,不過我後來遇到了李叔叔,就是——就是小李飛刀,後來我到了朔州碰巧遇到了阿飛,所以我真的……嗯……順手幫了忙。”
順手幫忙?只是單純地想伸手嗎?
很久以前有人對白飛飛說過相似的話,只是那人也好,誰人也罷,身影都在白飛飛的記憶里漸漸模糊,她從袖子裏取出來一塊東西,眸中閃過几絲不易察覺的懷念。白飛飛沒有多做停頓,直接遞給李玥,李玥接到手裏才發現那是一塊玉佩。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觸手溫潤細膩,除卻本身材質上佳,也離不開人的多番觸摸。玉佩正面上還刻着一個“沈”字,反面刻着李玥沒見過的奇特花紋。
李玥看着這個字說不出來話,心中是一連串的驚嘆和疑問。白飛飛看着小女孩那比羊脂玉還要白上幾分的手,微微閉上眼睛又睜開:
“我不喜歡欠人什麼,也不希望我兒子欠別人什麼。所以,這個玉佩給你,你可以當掉它,玉佩足以支付你此次請大夫的花銷,另外我還會告訴你一件事,你要記得告訴李尋歡,永遠,永遠,不要去大漠,遠離一個叫石觀音的女人。”
白飛飛說話向來平鋪直敘,這些話卻在李玥心裏掀起驚濤駭浪,尤其是最後的三個字人名,令她直接倒吸一口冷氣。白飛飛察覺到了小女孩的感情變化,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聲音里也沒什麼溫度:
“你看起來似乎聽說過石觀音,也知道什麼是害怕,那很好。知道怕,就不會惹來大麻煩。能惹麻煩的人,大都不知道什麼是恐懼。”
說著說著,白飛飛的視線微微出現了偏移,她看着小女孩清澈的雙眸,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人,神色略微有些複雜,可她也沒有多做糾結,而是給李玥下了逐客令。
李玥心中還有許多疑問,不過她知道白飛飛不希望她和阿飛有過多的糾纏,嚴格來說,白飛飛不希望任何人和自己母子有糾纏。李玥既不希望欠白飛飛母子人情,也不希望白飛飛母子欠自己人情,她只能把滿腔疑問壓在心底,等着回去詢問李尋歡。
小女孩從屋內出來的時候,少年和虯髯大漢都還站在老位置,兩人的身上積了不少雪花,看起來不像活人,倒像是雕塑。李玥出門對着阿飛點點頭,毫不遲疑的踏上車轅,臨進車廂時,阿飛開口攔住了她:
“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
“嗯,我曉得啦。”
李玥笑了笑,坐在車廂里對着阿飛擺手,
“大夫把藥房留給你啦,好好照顧你娘親吧。”
阿飛沒回話,只抿着唇站在原地。
鐵傳甲一甩馬鞭,馬車朝遠方奔馳而去,片刻后李玥掀開車簾向馬車后看去,只看見白茫茫大地中的一抹燈火,以及一個小小的黑點。
人牙子和青樓老鴇一邊眉來眼去互相調笑,一邊討論着被當做貨物出售的小女孩們的價錢,全然沒在意經過長期顛簸飢餓交加,被寒風吹的擠在一起的小女孩們在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