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是霍眠再度有意識時，唯一的感覺。

腹部的痛感已經緩解了。

她躺在地板上，四周空蕩蕩的。

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兩點。

距離早上昏過去大概過了六個小時。

給手機充好電，她開機后仔細找了一圈，沒有一個未接來電，沒有一條短訊，甚至包括所有社交工具上，蔣少霆都不曾有任何留言……

她茫然地看着這幢婚房，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就像是以前拚命的堅持，都失去了意義。

一個男人，若是連你的命都不在乎。

她還有什麼可奢望的呢？

罷了，罷了。

換好衣服，她打車去了醫院。

天空陰鬱得有些可怕，似乎憋着一場暴雨。

做好檢查，醫生告訴她目前下身少量流血，這是先兆流產的跡象，同時讓她注意自己的情緒，盡量保持開朗。當她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步子都還是虛的。

她現在，還能笑得出來么？

掏出手機給蔣少霆打電話。

他照常是不接，轉給了他的特助。

“太太？”這三年來，只有蔣少霆的特助會私下叫她一聲太太。

“幫我和蔣先生說一聲，我同意離婚了，讓他準備好離婚協議，我隨時可以過來簽字。”她毫無波瀾地說著，讓特助吃驚不已。

同一時刻。

醫院門口，站在一個身形頎長的西裝男人，他的視線一直釘在不遠處的霍眠身上，直到身邊的人提醒他：“裴先生您在看什麼？院長還在等着呢……”

裴源晟挪開目光，點頭：“我知道了。”

——

晚上七點。

蔣氏大廈，總裁辦的氣壓有些低。

蔣少霆靠在落地窗前，雙指夾着根煙，煙霧寥寥，原本就深沉的臉色寒意愈深：“不是說死也不肯離婚？怎麼忽然想通了？”

“因為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霍眠本以為真到了說離婚的這一刻，她會撕心裂肺，會痛哭流涕。

原來，一切都很平靜。

平靜到讓她誤以為她還在忍着痛着卻絕不放棄愛他，哪怕經年累月哪怕時光把一切都煅燒成灰，事實上，她簽了字就不會再回頭。

短短一句話，讓蔣少霆多少心潮有點波動。

他將手中的煙頭掐滅：“既然你肯乖乖離婚，我也不會虧待你，陳律師。”

“是的，蔣先生。”離婚律師趁機將離婚協議遞給霍眠：“雖然你們以前簽過婚前協議，但蔣先生願意……”

“不用說了。”

霍眠接過協議，直接翻到簽字的那一欄，利落地寫好她的筆名。

一筆一劃，都無比端正。

沒來由的，蔣少霆拔高聲調嘲諷道：“也對，背靠着霍家這顆大樹，霍小姐怎麼會在意我這點錢？”

就當沒有聽到，簽完字，她將離婚協議遞還給律師。

律師檢查她的簽名，正說可以了，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蔣少霆厲聲問：“誰？！”

門外響起安曉柔弱的聲音：“蔣總，你讓我定了晚上七點半音樂會的門票。”她頓了一秒，又補充道：“時間快到了。”

“知道了！”蔣少霆回了一句，再看向霍眠，她已經拿起了手袋往門口走了。

突然，他叫住了她：“霍眠……”

霍眠沒有回頭，怕自己再陷進去：“蔣先生還有事么？”

“離婚後，我會和安曉結婚，有沒有興趣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霍眠喉嚨像堵着一塊海綿，卻爛漫的笑：“好啊，但是我要專車接送，不能掉了我霍家千金的面子對不對？”

那笑太明媚動人，閃爍着亮光。

蔣少霆有片刻的失神。

“這個要求過分了么？其實只是開個玩笑，您結婚的當天我一定準時到。”霍眠收起了笑，語氣客套卻又疏離，從妻子瞬間變成了一個旁觀者。

角色轉換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當她走到門口，小手剛觸及門把的時候，蔣少霆再度開了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像什麼？”

“像是一隻被囚禁多年的鳥，急於飛出籠子，可是……”明明他才是那個被糾纏的人！她這麼雲淡風輕算什麼？！

好像離婚都是她施捨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