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

喬冠華的摯友、時任**中央政治局委員的胡喬木,在喬冠華逝世的當天下午,從外地發來了唁電。章含之當時讀着電文,禁不住淚如雨下。那些年當喬冠華處於逆境時,他從未去找過這位身居高位的老友。但他們畢竟是半個多世紀的戰友,同喝家鄉水,同出清華園,同用“喬木”名,胡喬木是深知喬冠華的。他的唁電是這樣的:炳南同志並轉含之同志;驚悉冠華同志於今日逝世,不勝痛悼。冠華同志投身革命近半個世紀,對黨和國家的貢獻不可磨滅。晚年遭遇坎坷,方慶重新工作,得以博學英才,再為人民服務,不幸被病魔奪去生命。這固然是黨的一大損失,也使我個人失一良友。惜因在外地,未能作最後的訣別,實深憾恨。謹希含之同志和全體家屬節哀。胡喬木9月22日15時在如何辦理喬冠華的喪事上,發生了意想不到的風波。對此,章含之後來回憶說:後來的喪事一言難盡。儘管半年前,習仲勛、陳丕顯兩同志已代表中央當面與冠華談過話,講清了一切,某些有關部門及某些人卻仍在悼詞評價、登報是否發表照片以及骨灰安放位置等等方面,一再想要製造困難,壓低規格。當時,對外友協的領導還是力爭按原則辦,但卻僵持不下。我對這場爭議感覺麻木。冠華的逝世已使我痛不欲生。對於這身後的一切,我已看得很淡。我也不懂為什麼活着的人對一位已作古的逝者還要如此糾纏。最後友協領導徵求我的意見,我只是說:“冠華一生,無需他人在他身後評說,歷史和人民是最好的見證。”章含之:《風雨情》,上海文藝出版社1994年12月版,第122頁。為此,章含之建議:一、取消官方的遺體告別儀式,改為家屬自辦的遺體告別,喬冠華生前的朋友可自願參加;二、不必去搞悼詞和評價這類書面東西,因而正式公告也就暫不登報;三、骨灰不存八寶山,由自己保存。有些好心的朋友勸章含之,別的還可以按她說的辦,只是報紙還是要登的,因為那是“政治待遇”,登了對她今後有利。章含之說:“當初與冠華結婚時,面對那麼多流言蜚語,我們兩人就說過如果能當平民百姓,多麼自由!如今冠華已去,我今後是一介平民,不需要‘高幹遺孀’的頭銜,更不想憑藉冠華逝世登報紙這點餘輝度我餘生。今後的路由我自己來走,我會活得無愧於冠華的。”經過一番周折,她的意見被採納了。因此喬冠華的逝世只在9月22日當天由新華社發佈了一個四十字的通告,當日對外廣播,23日見報,以後的正式新聞稿由於意見不一和章含之的堅持沒有刊登。向喬冠華遺體告別的儀式,10月25日在北京醫院舉行,此時喬冠華已逝世一個月零三天,遺體已略有變形。這是一個低調的向遺體告別儀式,由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會長王炳南主持。靈堂里掛着的橫幅稱喬冠華為“外交戰線優秀戰士”,兩側沒有輓聯,花圈也不多,只有右側牆上貼着文天祥《過零丁洋》的名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格外引人注目。前來瞻仰喬冠華遺容的都是喬冠華的親屬和生前好友,共六百多人。因為免去了官方的儀式,因此來者大多是自願來向他告別的,氣氛真摯、悲切。北京的10月本應是金秋時節,而這一天一場秋雨不期而至,從清晨起,就淅淅瀝瀝陰雨霏霏,天人同悲,更增添了心頭萬般凄楚。告別儀式之後,章含之和親友護送喬冠華遺體去八寶山火化。送的人很少,除了家屬和友協的人員,大概只有一位很特殊的送靈客人,那是陳毅的女兒從軍。當時,章含之沒有想到她會去,但她說她哥哥陳昊蘇因重要會議不能去送,關照她務必送喬冠華到八寶山,因為冠華和陳老總生前的友誼是不尋常的。這當然使章含之十分感動,自然也想起喬冠華生前多次講過的他與陳老總的情誼。10月29日,章含之去領回喬冠華的骨灰,存放在黑色大理石骨灰盒內。這個骨灰盒是北京大理石廠工人連夜趕製的,正面是餾金字:“冠華安息1913-1983”,背面是喬冠華生前最喜愛的文天祥《過零丁洋》的詩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由喬冠華的好友、著名書畫家黃苗子手書。章含之守着喬冠華的骨灰盒,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家裏,承受着失去親人所帶來的巨大痛苦。這時,她無意中看到喬冠華生前喜讀的蘇東坡的一闋《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章含之被詞中所描述的10年相愛至深的一對情人,分處天上人間后的生死戀情而深深打動,她和喬冠華分手也是在結婚10周年前夕,兩情何其相似!章含之打開自己珍藏的檀香木盒,取出北京醫院吳蔚然院長為她從喬冠華遺體上剪下的兩縷灰白鬢髮,相對無言,心如刀絞。她搜集了許多安眠藥,動了隨喬冠華一起去的念頭,是馮亦代、杜修賢這些喬冠華生前好友及時勸阻了她,才未輕生。一星期後,章含之決定去喬冠華的故鄉探訪。11月7日,章含之從北京動身到上海,在上海住了一段時間,讓心情稍為平靜些。12月5日,她在喬冠華侄兒喬宗秀陪同下,來到在鹽城工作的喬冠華另一個侄兒喬宗連家,喬宗連安排她住進市委招待所(鹽阜賓館)。事前,喬宗連已將章含之來故鄉探親的事,向市裡有關領導人彙報了,因為喬冠華逝世,新華社只播發了40餘字的通告,引起人們種種猜測。當喬宗連宴請章含之時,邀請市裡領導人作陪時,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人一個未出席,只讓已退居二線的市委顧問徐植來表示一下地主之誼。第二天,市裡沒有派人陪同章含之去喬冠華家鄉,只是讓建湖縣委來輛小車,接章含之去建湖縣城和東喬庄幾個地方看了看。章含之已覺察到當地黨政領導人的態度,就沒有提起喬冠華骨灰安葬的事,在鹽城停留了三四天後,於12月10日又和喬宗秀一起返回上海。後來,喬冠華生前好友李顥向章含之建議:將喬冠華骨灰葬在蘇州太湖之濱的東山,這裏山青水秀,景色宜人,是喬冠華長眠的好地方。此建議得到**吳縣縣委書記管正、東山鄉黨委書記楊其林的積極支持,他們親自陪章含之選擇墓地,並表示不收征地費,幫助安排工匠修墓。章含之選中了東山藤灣湖沙村東側的一個小山坡,這裏是一個公墓區。喬冠華墓依山勢築有5平方米的墓基,用極平常的紫砂石砌成,基石用色彩豐富的太湖卵石鋪就。墓基兩側,依次栽有數叢金桂、銀桂、扁柏、瓜子黃楊,兩兩相對。墓基後部是一排塔松,塔松之前,有兩顆高約丈許的雪松。墓基中央偏後處,立有深色大理石墓碑,碑上刻有“喬冠華同志之墓(1913-1983)”,在碑的下部,刻着文天祥的兩句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1985年11月15日,喬冠華墓園落成。11月17日舉行了喬冠華骨灰安葬儀式。章含之特地要工匠在喬冠華骨灰盒旁預留一個空穴,作為自己身後的歸宿,她要永久陪伴喬冠華長眠於此。在場的人都為章含之對喬冠華的一片真情所感動,禁不住流下了淚水。此後,每年清明節,章含之都來蘇州東山,為喬冠華掃墓。人生難得一知己,喬冠華有章含之這樣一位生死與共、忠貞不渝的親密戰友,他應該含笑於九泉了。後人吟詩憑弔:外交才子喬冠華,風流文采驚聯大。何當亂世易寒暑,留得青冢東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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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情人生――著名外交家喬冠華大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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