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香港(1)?
經過多日的飄泊,喬冠華於1938年初回到祖國。在香港稍事休息后,便來到廣州。早在喬冠華回國的前一年,與他在德國同學的趙玉軍已經回到廣州,在國民黨第七戰區司令部任參謀長。喬冠華一到香港,趙玉軍就發電報,邀請他去廣州見面。此時母校清華大學,與另外兩家南遷昆明的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合併組成“西南聯合大學”,金岳霖教授寫信給喬冠華,希望他去西南聯大執教。但是,喬冠華抗戰心切,他謝絕了金先生的好意,毅然去廣州投筆從戎。從此,中國文壇少了一位博覽群書的教授,多了一位日後在國際舞台叱吒風雲的不可多得的外交家!可以說,這時在民族存亡的危急關頭,喬冠華確實面臨著一個重大的抉擇,他最終選擇了更加直接地投入抗日戰爭和中國革命洪流的道路。於是,喬冠華乘火車來到廣州,見到了一身戎裝的趙玉軍,還來不及多寒暄,他便把喬冠華引見給第七戰區司令長官余漢謀。余漢謀一見英俊瀟洒的喬冠華,頓生好感,又得知他是清華的高材生,先留學日本,新近又剛從德國回來,未加思索,便請喬冠華留下,讓他在趙玉軍手下任上校參謀。生平第一次穿上了軍裝的感覺實在很好。喬冠華在興奮、新奇之餘,急切地想了解當時抗戰的形勢,他向趙玉軍提出去武漢一趟。趙玉軍同意了他的要求。這時南京的國民政府,國民黨的中央黨部,雖然都搬到重慶去了,但是國民黨的黨政軍各方面的重要人物差不多都集中在武漢。在野的各黨各派的領袖們,文化界知識界的人士,也差不多都先後集中到武漢來了。以周恩來為首的中國**人也在武漢積極從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武漢成為了事實上的抗戰首都。喬冠華是乘火車來到武漢的,當時戰雲密佈,已經不大通火車,時斷時通,沿途到處都是傷兵,人們摩拳擦掌,熱情參戰,喬冠華深受感染。喬冠華在武漢停留了一兩個星期,遇見了正在武漢擔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設計委員的郁達夫。郁達夫是著名作家,以寫作《沉淪》聞名於世,此時也投筆從戎,掛少將軍銜。他告訴喬冠華,他席不暇暖,一直忙於到各戰區勞軍和巡視。郁達夫對初來乍到的喬冠華很熱情,喬冠華很早就仰慕這位傑出的文學家,彼此相見恨晚,交談甚歡。不過,喬冠華很快發現,武漢團結抗日的氣氛並不濃厚,國共合作存在的問題很多。不久,他就又回到了廣州。回到廣州,喬冠華很快投入軍旅生活。趙玉軍安排他在其主管的一個參謀處里工作,負責收集外國的軍事情況和當時的國際動向,一起工作的有六七個人。材料是從香港收集來的,他們有的譯、有的編,還編印了一份內部發行的小雜誌。喬冠華回國后第一篇文章,就發表在這個內部刊物上,是關於國際述評的。從此他一發不可收拾,以深厚的文字功底,以在德國學就的軍事知識(在圖賓根他曾研究過軍事家克勞塞維茨),以縝密的邏輯思維,以揮灑自如的文筆開始撰寫一篇又一篇膾炙人口的國際述評。當然,喬冠華積習不改,他還是利用空餘時間讀書。他從歐洲帶回了不少德文的馬克思原著,其中包括四大本馬克思與恩格斯的通信集。在此期間,他把這四本書從頭到尾地看完了。看完了書之後,他更加深了對馬克思、恩格斯的認識與敬佩。這時,原來一起留學日本的鐘敬文教授以及年輕的記者、漫畫作者郁鳳(郁達夫的侄女),也都投筆從戎,在余漢謀部任職,從事抗日宣傳工作。喬冠華與他們有過不少接觸。1938年5月,喬冠華碰到了災難性的日寇大轟炸。由於市政府防空組織的懈怠,根本無法有效地組織群眾及時疏散,在日寇飛機的狂轟濫炸之中,廣州的居民傷亡特別慘重。轟炸過後,喬冠華走上街頭,眼前的慘狀不忍目睹!廣州最繁華的街道,幾乎被炸成瓦礫場了。黃沙車站附近,已經夷為一片平地,文化街的永漢路、惠愛路、長堤,每走幾十步不是一堆焦土和殘磚,就是一排炸成碎片壓成血漿的屍體。路上到處散落着人的碎肉,毛茸茸的小孩的頭蓋,灰黃色的腦漿,炸到幾十步遠的牆上的紫藍色的肚腸……人們發著嗆天駭地的哭聲,在屍叢中尋覓他們的親人。喬冠華的眼睛濕潤了。他詛咒這幕慘絕人寰的悲劇的製造者,也痛恨當局貪生怕死,毫無抵抗的意志與決心。當時廣州社會上充滿了自暴自棄的氣氛,一般人都有一種朝不保夕的感覺,不知道日本鬼子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情此景,真令人嘆惋。廣州是在1938年10月21日淪陷的,距日本從台灣發兵於10月12日開始進攻廣州還不到十天。喬冠華是在廣州淪陷前夕,跟隨軍部撤離至韶關的。韶關本來是廣東的一座中等城市,在1938年10月以後變成了廣東的中心。然而,設備、房屋不敷使用,一切都不能夠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形勢,就只好把機關分散在多個村莊裏。從一個單位到另一個單位要走半個小時,辦事非常不方便。在這種情況下,多種情報、材料中斷,喬冠華一天到晚無所事事,而心情變得極為鬱悶。趙玉軍曾派他去東江考察,實際上是讓他遊覽風光,散散心。回來以後,喬冠華心情並未改觀。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