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莫桑死了
“想來告訴你，你不得不聽朕的。”李弘深無比信誓旦旦說道。
和宣有些不信，他頗帶質疑地看了李弘深一眼：“憑什麼？”
“憑你其實沒得選。”李弘深幽聲說道，“你後半生真打算隱居山林？朕知曉你是心懷天下之下，和宣，朕為你可惜。”
李弘深這句話，算是戳中了和宣的心坎兒之上。
李弘深接著說道：“倘若是大周贏了這天下又如何？你大周高宗年間，主帥趙嶺將軍，無奈頭投降了西域，最終是一個什麼下場，你是清楚的。”
和宣微微有些動容，他知道，李弘深說的是實情。
李弘深見他有些動搖了，便就接著說道：“若我大夏得了這天下，你若不是肅王世子的身份，若你有建功立業之心，朕又豈會不能容你？”
李弘深說罷，他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嚴肅：“賢忠則為民，愚忠方為盡君，朕相信，你絕非是愚忠之人。”
李弘深又補充道：“說起來，你現如今也只是我的俘虜罷了！此事我若不同你商量，你又能待如何？”
李弘深這話的意思便很明白了，和宣同意與否，其實不重要，他只是尊重和宣罷了。
和宣沉默了半晌，他不得不承認，李弘深攻心為上，的確用得不錯。
這些話李弘深上次沒說，便是為了讓他緩這些日子，他一心以為李弘深定是要來請求他的，但是卻沒想到李弘深竟然沒有，他只是將一切都分析出來。
也的確如李弘深而言，無論哪一種結果，同他都沒有什麼影響，這才是他真正的立於這場戰爭之外的自由，最終該如何，選擇權終究是在他自己的手上。
“我答應你。”和宣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眼眸看着李弘深，無比認真說道，“我可以答應你。”
“很好。”李弘深滿意一笑。
在得到和宣的應允之後，李弘深便就組織好軍隊，打算主動出擊。
大周的將士們遠遠地便就見着了大夏的軍旗，大夏的將士們，高懸着“和宣”的人頭。
“你們主帥的人頭在此，還不快束手就擒？”李弘深高呼道。
大周的士兵，即便是有肅王在場，亦是頓時亂做了一團，將軍之間上隔有距離，也沒有誰能真的上前一看，一時之間，就格外顯得真假難辨起來。
李弘深這樣說完，便是所有人都以為和宣已經死了。
肅王到底是兵家老手，他環顧一下四周，呵斥道：“主帥生死不明，豈能有哀怨之聲。”
有膽大的士兵便對着肅王嚷嚷道：“王爺不妨看看，那不是主帥的人頭是誰的？”
“和宣是本王的兒子，他長什麼樣本王會不知？那根本就不是和宣，這是李弘深的計謀，諸位不要錯信了！”肅王大聲道，他這一句話果然如同定海神針一般，四周安靜了些許。
也誠如肅王所說，隔得尚遠，此時容顏不知，便不能確認那顆人頭是否就是和宣的。
李弘深早就猜測會是這般，這顆人頭的確不是和宣的，他當然不可能將人頭送上身去，縱然做得再相似，肅王也一定能認出來。
李弘深遂是出言，大聲譏諷道：“肅王現在為了軍心，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認了么？此等顧全大局之舉，當為吾輩之典範。”“可朕，卻從來不是無情無義之人，世子高風亮節，寧死不屈，當真為我等敬仰。”李弘深高昂地說著，接着，他一聲令下，大夏的將士們唱着大周甚為傳唱的思鄉之曲，六軍齊聲道：“願世子終是魂歸
故里。”
這曲子本就是大周基本上人人都會的曲子，他們此時不僅是心中為和宣難受，而更多的是思鄉，不由得便傳來了一陣哽咽之聲。
肅王一下子就慌了，但他也沒證據端明這顆人頭是真是假，但李弘深這樣一做大周的軍心卻是由此潰了。
“進攻。”李弘深一聲令下，六軍齊發。
縱然肅王力挽狂瀾，可這一場仗，他還是沒能打下去。
大周的戰神肅王的不敗傳說，終於是被打破了。
李弘深越來越逼近肅王：“你是不是未曾料到你會有今日？”
肅王看到了李弘深眼中的恨意，他不明白，李弘深為什麼會恨他，但轉而一想，他明白了，是因為修寧。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被李弘深所原諒的。
肅王閉上眼睛，一副聽之任之的神情，他不怕死，上戰場之人，早就抱着馬革裹屍的想法了。
他感覺到李弘深的劍意一點一點地逼向他，最終卻停了下來。
他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劍已在他的脖頸跟前了，距離細微得他認為李弘深的手一顫，都有可能因此結果了他。
但最終，李弘深卻把劍收了起來。
“朕厭惡你傷了修寧，但卻不會殺你。”李弘深輕聲說道，他將劍收在了身後，再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便準備轉身去了。
肅王愣了片刻，卻向李弘深衝過來，掌風異常凜冽，李弘深眼看就躲閃不及，卻見一個小兵撲了上來，牢牢地用身體擋住了他，接着，小兵嘴中便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李弘深懵了片刻，再對上那雙澄清的眼眸。
“莫桑，莫桑……”李弘深輕聲地喚着，他原本想問的，她怎麼會在這裏，但又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
分明是因為他在這裏啊！
“拿下他。”李弘深吩咐道，他抱起了莫桑上馬，督了十一一眼，“這裏便都交給你處理了。”
修寧一直在城牆之上等着，眼角李弘深在馬上飛快地馳騁着，身後卻沒有任何將士，她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憂慮，大聲道：“是皇上，是皇上，快開城門。”
緊接着，她飛跑了下去，李弘深看也沒有看她，只是眼神之中透着急迫，說道：“修寧，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修寧看了一下李弘深抱着的人，她的臉色極為蒼白，不住地在吐血。
修寧也沒來得及去問情況，便就跑着去喚大夫了。
“莫桑怎麼會這樣呢？”修寧問。
李弘深喉間動了動，他想說的話終於是放了下去，搖了搖頭道：“只是為了救我。”
李弘深坐在一旁，他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了膝間，他不知道自己能怎樣做，他只救過莫桑一次，送莫桑入宮原本也是為了利用她，但就這麼一次，莫桑卻是在用生命報答着他。
修寧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了，她問：“是不是肅王？”“不，修寧，你別多想，不是他，是旁人，戰場之上，你知道的，難免有意外。”李弘深直接否認了修寧的想法，李弘深知道，修寧對肅王，終究還是懷有希冀的，若她知曉自己有意放過肅王，肅王卻
痛下殺招，那她真的便不知該當如何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修寧對視着他。
他側過了眼眸，語氣有些疲倦道：“你莫要多想了。”
修寧心中愈發覺得不對勁兒，她側過眸去看莫桑。
莫桑卻輕輕喚了一聲：“弘……深……”
李弘深到她的跟前，輕聲說道：“我在。”
“日後，我便……不能事事都……周全你了……你若有什麼事，我……我也不能在你身邊了。”莫桑氣若遊絲地說道。
接着，她看向了修寧，伸出手來，修寧明白她的意思，握住了她的手。
她卻將修寧的手放在了李弘深的手中，臉上綻放出一抹笑來：“替我……照顧……好他，莫要疑他了……”
莫桑說完，臉就別了過去。
軍醫顫抖地在一旁。
“不是讓你救人嗎？”李弘深質疑，他眼睛紅紅的，似乎隱忍着無可發泄的怒意。
“臣……臣……”御醫哆嗦着。
修寧看了一眼他，吩咐道：“你下去吧！”
“你還有我。”修寧說著，緊緊抱住了他。
她有些嫉妒莫桑，莫桑可以理所當然地為他做着任何事情，那一日她便以為莫桑走了，她卻沒想到，莫桑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留在他的身邊，也怪不得莫桑那一日會那樣突然地出現。
“朕……對不起她。”李弘深顫抖着說出了這五個字。
他這一生，所愧之人不多，若真要提及，莫桑便是首當其衝。
“我明白。”修寧將下巴擱在他的透頂，柔聲道，“我都明白。”
李弘深閉上了眼，過了許久，他才緩緩睜開，沉沉吐了一口氣。
他側過身去，卻是不敢看莫桑。
“安葬之事，便就交由你了。”李弘深說道。
修寧用力點了點頭，卻又鼻間一酸。
李弘深心下又軟了幾分，他嘆了一口氣，起身抱住了修寧，柔聲說道：“此事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能說他高估了肅王，他以為自己願意放了肅王，肅王便就會明白其中的干係，卻不能料到肅王會痛下殺招。
“是我大意了。”李弘深說道。
修寧搖了搖頭，她卻不信。
若不是情況緊急，莫桑怎會衝出來，倘若這一招是在李弘深身上，她想都不敢想。
“日後，你不必顧忌我。”修寧猶豫着，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她覺得李弘深應該明白她的意思的。李弘深唯恐她糾結不過，又重複了一次：“這件事與你，真的沒有干係，倘若因你有了什麼干係，我也是甘之如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