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不知曉這船上到底有對方什麽人,他只能防範於未然,並將緊要處的地方全部安放上自己放心之人。至於那日之事,蕭妧未追究,毛管事也就只當不明就裏,待回到長安後一切往上稟去,該如何處置那是上面人的事。
這一切自然是正中蕭妧下懷,就如同她之前並未對蕭玉言明,並不是她賣關子,而是她確實不曉得這船上到底有對方多少人,甚至連毛管事是不是對方的人都不知曉。
幸好有人暗中下手,剛好讓她用來殺雞儆猴。事實證明毛管事也不是個傻子,沒哪個人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去如了別人的願,哪怕對方再怎麽勢大。
雖然祖宅這處並未有人對她提及長安那邊的事情,她也沒有人手去替自己打聽,但蕭妧這近三年仍是透過一些跡象看出朝霞郡主勢大。這僅憑有次她在祖宅里聽到蘭陵這邊準備派人去長安送賀禮的消息,而送賀禮的原因則是長安那處五房添了個嫡子——朝霞郡主生下了蕭杭的嫡子,且是唯一的兒子。
這是蕭妧等人離開長安後的後續,也讓蕭妧明白當初自己決定離開是正確的。蕭杭有多麽厭惡朝霞郡主,眾人皆知,卻和朝霞郡主生了個嫡子。能壓着蕭家眾人,且壓着蕭杭生下嫡子的朝霞郡主,如今在蕭家有多麽勢大?蕭妧和蕭玉不離開,至少弄死她們倆是沒問題的。
這一切蕭妧只是深藏在心,之前從未與蕭玉說過,就是怕平添她內心中的擔憂。所以蕭妧並不吃驚這番在船上的遭遇,以朝霞郡主的性格又怎麽會允許兩個眼中釘回去給自己添堵呢?在路上弄死了才是正常。幸好蕭妧也不是沒有防備,破了她這記狠手,同時將毛管事與自身安危綁在一起,有毛管事這個主事人盯着,到底也能杜絕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聽完蕭妧的訴說,蕭玉整個人都呆了,「她、她生了嫡子?」
僅從蕭玉的表現就能看出,朝霞郡主能讓蕭杭和她生孩子,這件事有多麽的恐怖。
「應該是如此。」
「阿爹是變了態度,還是……」接下來的話,蕭玉說不下去了,她整個人徹底亂了。
回來之前,她不是沒酌量過,以後行使的套路大抵還是如同之前一樣,背靠着蕭杭得以容身,然後再圖謀其他。此番出了這樣一件事,蕭玉根本拿不住蕭杭是個什麽態度,又怎麽確保自己無憂。
「九姊——」
蕭妧拍了拍蕭玉的手,安慰道:「你別太過擔憂,別忘了咱們也今非昔比。且不說我有個縣主的身分在那兒,蕭家為何會花大力氣培養我們,你應該心中有數。一個人只要有讓別人利用的價值,便有其存在的必要,而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努力加深自己的存在感,讓整個蕭家都必須為了我們的價值而保護我們。這就是勢,把大勢加註在自己身上,她便有所顧忌不敢來犯。」
蕭玉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緊緊咬住後槽牙,點了點頭,「九姊,我知道了。」
之後,蕭玉便面色凝重的離開了,估計是回去思索日後自己處身的方向。
蕭玉與蕭妧不同,蕭妧有個縣主的身分在,朝霞郡主不管做什麽都得顧忌一二,可是蕭玉就不同了,光一個嫡母的身分壓着,就足以讓她喘不過氣來。
也是到了此時,看到心神俱亂的蕭玉,蕭妧才明白當日穆謹亭送的這份大禮對自己來說究竟有多麽重要。這是一個護身符,也是她日後與朝霞郡主對抗的一個籌碼。
想到穆謹亭,蕭妧有些意興闌珊,不禁來到窗邊,望向窗外的茫茫江面。
自穆謹亭離去後,便再也沒有和她聯絡過,她也不知曉穆謹亭如今如何了,似乎那兩個月的相處就是鏡花水月,除了多了個懿榮縣主的身分。
表哥,不知你是否還記得蕭妧?
日子繼續不緊不慢的過着,接下來的這些日子裏並未出任何亂子,轉眼間船便到了洛陽。
眾人先在洛陽停留了一日,之後便啟程趕往長安。
隨着離長安越來越近,眾人的內心都是不平靜的,蕭茵、蕭倩、蕭瑩是欣喜與激動交加,而蕭妧、蕭玉則是凝重。對於毛管事來說,是總算鬆了一口氣,將人平平安安帶回長安,剩下的事就與他沒什麽關係了,他也算交了差。
一行人到達長安時正值傍晚,幾人都是小輩,自然也沒有人迎接什麽的。府中側門那處安排了幾輛軟轎,之後自是各回各的住處,暫且稍作休整。
翠雲閣與三年前並沒有什麽不同,倒是看家的婢女似乎換了一批,不過這一切蕭妧並未放在心上,換不換這些人她都不會放心去用,以後自然要放上忠於自己之人。
洗漱更衣之後,蕭妧便準備往安榮院向祖母安國公夫人請安。
這時翠雲閣來了一名婢女,說是老夫人說娘子們車馬勞頓,今日可不用去安榮院見禮,待明日一早再去。蕭妧這才打消了念頭,用了晚膳準備歇息。
與此同時,崇月閣那裏也接到蕭妧幾人回到府中消息。朝霞郡主當即變了顏色,柳眉怒豎。
「這幫子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就如同蕭妧所想,朝霞郡主又怎麽會准許自己的眼中釘回來呢?既然敢避出去,那麽就不要回來了!
這三載的時間,朝霞郡主過得極為順遂,自己所思所想的一一達成,蕭杭自然有心結還未放下,但在朝霞郡主眼裏,蕭杭已經對自己低了頭,平日裏也一改早些年的態度,常常到崇月閣來。
尤其自兒子誕下後,蕭杭更是頻頻來崇月閣,對她也是低聲下氣的。朝霞郡主身心舒暢,雖日裏還是跋扈依舊,到底不若以往的怨憤不甘。
舒暢日子過久了,突然耳聞蘭陵那處有兩個賤種要回來,朝霞郡主頓時宛如吞了蒼蠅,往日那股忌恨也回歸心頭。
嫁於蕭杭十多年來,吃的苦處不少,但可能是昌平公主的教導起了作用,朝霞郡主並未如同以前一般大鬧不止,反而是換了個迂迴的法子,在前去接人的下人中安插了幾個人手,圖的便是將人弄死在半路上一了百了。
佈置完一切,朝霞郡主便等着好消息,哪知好消息沒等來,反而等來了壞消息。
「奶娘你說,他們到底是做什麽吃的,這一點小事都干不好?!」
李氏比起幾年前人要蒼老許多,俱是操心操多了的緣故。自身被昌平公主委以重任,不光要拘着朝霞郡主日裏行為,且還要替其出謀劃策,可謂是忠心耿耿。這次的事便是李氏見朝霞郡主大怒給出的主意,朝霞郡主倒也聽進去了,哪知天不從人願。
李氏皺着花白的眉頭,道:「郡主您也別急,那毛管事畢竟不是咱們的人,且船上人多手雜,說不定是出了什麽岔子。」
這個理由別說朝霞郡主了,連李氏自己都不信,她們的安排可是面面俱到,一步一步算計至深,若真說出了岔子,還不若說老天沒長眼。
這兩人自是不知曉一開始的手段便被蕭妧識破了,後面自然接不下去,又有毛管事的小心防範,接下來安排的後手自然只能憋着。
「郡主您且別急,如今人都回來了,待奴婢讓人去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直到晚上,朝霞郡主準備安歇之前,出去探聽消息的人才回來。
帶回來的消息有些模糊,其他人只知曉廚房裏的兩名廚子在船上害了病,一直腹瀉不止卧床不起,之後便被毛管事隔離了,旁人卻是一直沒見到兩人。如今已經回了長安,也未有人見過兩人。
這兩名廚子中有一人便是朝霞郡主的人,李氏聽了稟報後,不禁擔憂是否事情敗露了。
倒是朝霞郡主比她洒脫,聽了李氏的擔憂,只是柳眉一挑說道:「敗露了又如何,我看誰敢拿本郡主如何?!」
這話雖有些霸道,但倒是真理,就這麽一點小事且沒有直接證據,確實沒人敢拿朝霞郡主如何,更何況,如今蕭家還求着昌平公主呢。
李氏也是知情之人,自然放下心來。
「這兩個賤種倒是命大,既然如此,本郡主就好好和她們玩玩。」朝霞郡主哼笑道,側首望了李氏一眼,「讓人去婉兒那裏傳信,養了那個小東西幾年,也是該派上用場了。」
李氏一愣,立馬意會過來朝霞郡主說的是誰,便點點頭忙下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