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下雨天
做完這一切,他把安安重新裹進被子。
“安安是不舒服嗎?”她看着安安的睡顏,不放心地又問一次。在養孩子方面,她實在欠缺經驗。但不曉得為什麼如此憂心。
“沒什麼,”他順勢坐在她的身邊,“小孩子基礎代謝率高,入睡后發些汗是正常的。你安心睡吧,他不會再大汗了。”
微塵“喔”了一點,心裏對他的好感度蹭蹭上升好幾度。
“看不出你對小孩這麼細心。”
“因為我們家情況特殊,我是又當爹又當媽。”他不吝嗇地表揚自己。
微塵做個鬼臉,心裏的小惡魔跑出來懟他道:“我看,肯定是因為安安是男孩,所以你才特別上心。如果她是女孩,你就不會這麼疼愛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季老爺子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微塵認定天下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重男輕女的思想。
陸西法笑了笑,“我可不重男輕女,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重女輕男。”
“你怎麼重女輕男?你又沒女兒!”
“我兒女雙全。”
“你還有女兒?”她驚訝地問。
“我女兒就是你啊,照顧你吃、照顧你喝、收拾你的爛攤子,不是像爸爸一樣包羅萬象嗎?而且你比安安的心理年齡還要小。”
“你——嘴賤!”她推他一下,用肢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他巍然不動,兩隻眼睛火熱地直視着她,看得她臉紅耳熱。
“你看什麼看,沒看過嗎?”
“不是沒看過,是看不夠。”
“噁心!”她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
“我愛你。”
“更噁心!”她捂住耳朵。
“為什麼要害怕?”他拉下她的手,在她耳朵大聲問:“有一個人愛你、喜歡你不好嗎?”
“世界上沒有愛是無條件的,父母的愛、朋友的愛、情侶的愛……都是有條件的。當我犯了錯,不如你的期望,你就會離我而去。你只是看到愛,我卻看到愛的結局。”
“愛的結局是什麼?”他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道:“你不相信我嗎?我會永遠包容你,愛護你,接納你的一切!無論你做什麼,在我心裏,你都是一個好女孩。”
他的手好熱,從掌心傳遞的熱量讓她的身體也跟着熱起來。像在荒野上燃起火種,一簇簇火苗在她心裏狂燒。
“微塵,我永遠在你身邊。我愛你,愛如深海。”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急風驟雨地舔舐她唇腔中的一團甜蜜。
她呼吸困難,被吻得喘不過氣來。
這男人是惡魔嗎?
用一個吻就把她的七情六慾全勾出來。
吻到最後,分不清誰纏着誰了。
他們額頭抵着額頭,鼻息貼合著鼻息,房間中氣氛曖昧非凡。空氣中的小電流噼里啪啦火花四濺。
微塵心裏颳起大風,荒野上的大火越燒越旺。火已經變成邪火,升起慾望。
她把他壓倒,兩人粘密地結合在一起。
“別走……”
她勾起長腿,把身體貼住他的下半身。
“你說什麼?”
微塵的臉紅透了,漆黑的捲髮蓬在枕上,像一朵嬌花沾上露水。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在向他求歡!
“微塵,微塵?”
這個呆瓜!
她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拉向自己,命令道:“你今晚也睡這!”
他綻出微笑,遵從她的吩咐,順手拉高被子把身邊熟睡的安安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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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這門科學像鬼,聽的人多見的人少。
許多莫名其妙的事和病解釋不下去的時候,都能往這上面引,靠着這門科學寫書立傳,吃飯發財的人就更多。
現在社會但凡有個什麼失戀、離婚、上銀行和工作人員吵個架都能說你傷害了我的心,得給我精神賠償。
人的心究竟有多脆弱?
“所有的今天的痛苦都是由無數的昨天造就的,所以想解決痛苦,最好、最偷懶的辦法就是追根溯源,去過去尋找答案。”
微塵躺在黑色的皮椅上,靜靜地看着對面的程露露。
其實……她現在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痛苦,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心理問題。
同意程露露做她的心理醫生,同意來工作室接受心理輔導。是因為她覺得陸西法和程露露都很想她來,她就同意來了。
可當她坐在椅子上時就開始後悔,強烈地不願聽,也不願說。
“微塵,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她搖搖頭,“我想睡覺。”
程露露非常挫敗地苦笑,這已經是第三次,她說想要睡覺。
她的抗拒和不合作表現得淋漓盡致。
程露露心想:也許這並不是微塵的有意抵抗,而是她的大腦在無意識地防禦和保護。它不想被人窺破它的憂傷和痛苦。
“我們說說你的小時候,好不好?”程露露努力笑着,試探地引導微塵說話:“說一說,你小時候最喜歡什麼,比如說,你最喜歡吃什麼?”
民以食為天。聯繫着人類感官享受的食物在許多時候都是相當安全的話題。
它不容易引起人的反感,容易讓大腦卸下強烈的防禦。
“我喜歡吃辣的東西還喜歡吃河鮮,手撕泥鰍、香茅草撈河丁、酸蘿蔔紫蘇炒田螺、小炒河蝦都是我喜歡吃的。”
“很地道的江城菜,光聽着就流口水了。”程露露呵呵笑道。她知道微塵的父親子承父業很會下廚做菜。
“在家一般是爸爸做菜還是媽媽做菜?”
“媽媽。爸爸挺忙,總不在家。”
要養活妻子和三個女兒,父親不忙才怪。
“媽媽做菜好吃嗎?”
“沒有爸爸做菜好吃。我最喜歡吃爸爸做的田螺燒鱔魚。每次只要爸爸在家,他都要給我做這道菜。”
“你很愛你爸爸吧?”
“是的,”微塵的記憶像隨着田螺和鱔魚游回過去,“知道我喜歡吃河鮮,每到春天,爸爸就會拿水桶在家養泥鰍。他說,泥鰍要養幾天吃起來才沒有土腥味。而且河鮮越新鮮越好吃。”
“有一個這麼疼愛你的爸爸,真的很幸福。”
微塵微微笑着,“但我印象中最幸福的不是吃爸爸做的菜。是下雨天……”
“為什麼是下雨天?”程露露敏銳地問道。
“因為可以吃合桃酥。”
程露露窮追不捨,“為什麼要下雨天才能吃合桃酥,平常不可以吃嗎?”
“下雨天爸爸才能早下班,他下班后就會帶我和媽媽去長平老街買合桃酥。因為只有陳記的合桃酥才最好吃。”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了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吃合桃酥,是不是最幸福的事?”
“是。”微塵低下頭去。她想不通,為什麼生命中的幸福就像流星一樣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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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的從心理工作室出來的大吵大鬧不同,今天的季微塵靜悄悄的。坐在車上一句話都不說,任憑陸西法說多少逗她發樂的笑話。甚至她連罵他,要他閉嘴的話都沒說。
她坐在車上看風景,他在旁邊看她。
“微塵,晚餐想吃什麼?酸菜豬手、白辣椒土泥鰍還是招牌蒸蝦?”
她還是不說話。
“微塵——”
“你煩不煩啊?”她不耐煩地說道。
“我就想問你晚上想吃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吃,我就想吃合桃酥!”
她想吃合桃酥!
陸西法不解,街頭巷尾,每家糕餅店都有的合桃酥有什麼好吃的。甜膩過頭,吃一塊就覺得很膩。她可是很少說要吃中式點心。
“我下車去買。”他好脾氣地說。
“哪家的我都不吃,我只吃長平老街陳記的合桃酥!”
“好,那就去長平老街。”他調轉方向,邁巴赫掉頭轉向市中心。
開了半個小時,邁巴赫好不容易來到市中心的長平街外。這條街緊挨着江城的母親河,一百多年前就是最繁華的商業街。現在依舊是,而且經過新時代的包裝改造,更是成為民俗、小吃、懷舊為一體的江城名片。
長街上密密麻麻開着無數的小吃、飯館、咖啡、刺青和奶茶店……從早到晚都是熱熱鬧鬧,人聲鼎沸。從街頭走到街尾,不長的距離,沒有一個小時還真走不到。
人多,預示着車也不少。
陸西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把車停好,準備松安全帶。就聽見身邊的微塵說道:“我還是想吃泥鰍,我們回去吧。”
“既然都來了——”
她轉過頭來,一字一頓說道:“你聽不懂嗎?我說,我想回去!”
他也氣了,這不是故意玩他嗎?
他說吃晚飯,她說要吃合桃酥。跑了這麼遠,停車位也難尋,突然又不吃,連車都不肯下!
“微塵!我們剛到。不吃合桃酥,我們也可以去吃別的東西。”陸西法盡量心平氣和地勸她,“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逛逛街,然後去江邊走一走。好不好?”
微塵鼓着眼睛,猛地彈開安全帶,“要去你去!”
她跳下車,像魚般鑽入大海。
陸西法趕快下車去追,“微塵!”
一分鐘的時間而已,婀娜的倩影已經消失在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