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相遇故友
童夏君再一次把手裏的手機甩了出去。
不過這次沒有砸到地上,手機只是呈一拋物線被甩到了床上,童夏君咬牙切齒地盯着通話界面,惱了好一陣后再重新把它拾回來。
“童老師,你那裏信號不好嗎?剛才有一瞬間好像聽見了雜音。”
“沒什麼,”童夏君忍着額角的青筋,“不是說任務是隨機的嗎?這怎麼連間隔的時間都沒有??”
“是這樣的,凡事都有給人適應的時間,因為你是新任的教師,所以佈置第一個任務,只是為了讓你熟悉一下學院的制度,嚴格來講並不算正式的內容,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教學任務。”
嘖,剝削階級,真是天下的校長一般黑。童夏君暗自腹誹。
“既然你是美術科目的教師,那麼要求與其他科目也不太一樣,下一個任務的題目,便以畫為主題,內容就是教導問題生創作出第一幅畫作。”
“第一幅畫?”這次聽起來感覺還有些正常,“校長,這也是你自己出的題嗎?”
“不是我單獨決定,而是學院的管理組一起協商決定的。”
“哦……”難怪那麼官方。
“這次也算是我最後一次通話傳達任務,以後的內容會由學院短訊送達到你的手機上,我就不親自審訊了。”
聞言,童夏君疑惑道:“那我要是完成任務了……去哪裏彙報?”
“去學院的教務處。”
“教務處??”
童夏君琢磨半天也沒在印象里找出這個地點,她確定自己從未去過這種地方,不過既然是學院管理的地方,那應該在某些特定的建築里,比如說行政樓辦公樓之類,大概不會像廁所一樣隨便塞入什麼暗黑小角落。
“你不知道教務處的位置?”電話那頭的校長想了想后,回道,“我記得當時安排畫室的時候,特地幫你選了個方便的位置,它就在你畫室所在樓的頂層,那層樓的走廊走到盡頭,左拐后看見的房間就是教務處了。”
“……”果然不能按照常理去想像這個學校,它還真能把教務處塞到角落裏去。
沒辦法,誰讓自己就這麼迷糊地拐入這個不靠譜的學院呢,童夏君嘆了口氣,應道:“我明白了,校長,我會去好好想想怎麼完成它的。”
語畢,童夏君依然保持着接電話的姿勢,等着對方先一步掛斷,然而歷史總是如此地相似,雙方沉默着過了許久,都沒有一方要提前結束通話。
這次是童夏君先忍不住了,她開口問道:“……校長,您還有什麼事嗎?”
“咳……”校長清了清嗓子,繼而回道,“還有啊,其實,經過這一天的思考,我把校徽的形狀又重新進行了細小的改動,尤其是中間那個部分,童老師,你再幫我看一下怎麼樣?”
“……”童夏君默默地將手機屏幕挪到眼前,神情漸漸漠然。
“你覺得這個設計如何?”
“好,很有破碎的美感。”
“嗯?破碎?”
“嘟嘟嘟——”
下一秒,童夏君就掛斷了電話。
她吹了吹手機屏幕,然而只是吹掉了一些灰塵,那道觸目驚心的裂痕依舊在上邊紋絲不動,作為強迫症的輕度患者,童夏君越看它就越不舒服,乾脆收起手機癱在床上,進行起一系列的思考。
屏幕壞了大不了可以再修,眼前的教學任務又要咋整?
提起畫畫,童夏君難免有些沒有信心,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她畫出來的作品並不怎麼樣,要不然也不會在家失業了這兩個多月,可現在不同了,她得靠她那並不出色的畫技,來培育畫室里養育的小花朵兒。
雖然她也知道,墨安還是小學生的年紀,畫技自然沒有自己這個畢業大學生專業,但童夏君還是卡在了第一步——畫什麼?
她想起自己小學和初中時上過的美術課,都是教師先一步準備好示範的畫作,或者在黑板上畫完,再讓學生們開始練習。
童夏君翻了翻自己房間裏的畫框,大多都是髒兮兮的樣子,臟就算了,重要的是根本沒有一幅完整的作品,要麼是畫一半放棄了,要麼是直接用刮刀刮掉了顏料,這樣殘缺的作品,她實在沒臉拿出去當范畫。
那就黑板作畫?童夏君想起畫室里有一個嶄新的黑板,自己基本沒怎麼動過粉筆,也許可以靠這次機會展示一下身手。然而這個想法很快就夭折了,因為她並不覺得有什麼畫可以讓她一步畫到位。
真是愁煞人啊……
童夏君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動着腦筋,深刻地體驗到了人民教師的不容易之處。
忽然間,一個詞語在她的腦海里閃過,迸發出一道明亮的靈光,童夏君忽的想到一個絕妙的途徑。
那個詞,是所有的畫者的必經之路,無論是畫技精湛的大師,還是剛入門的菜鳥,都要踏過的一階階梯,那個詞語的名字就叫做,臨摹。
在網上找幾張適合小朋友畫的圖片,然後交給他讓他臨摹一番,完成作品就算完成任務了。
天才,我真是個天才。童夏君對這個完美的想法十分滿意,下一秒就掏出手機上網找起圖片來。
十二歲的小朋友,喜歡畫的東西無非是那些卡通人物,很快她就搜羅了幾張標誌性的圖片,美滋滋地收入照片之後,又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既然是臨摹,那就需要給他作參考,可是自己的手機屏幕裂成這樣,看也看不清晰,這可怎麼辦?
童夏君想了一想,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先將圖片打印到紙上,正好自己家的小區旁不遠處就有一家複印店,今晚出門將紙張打印好,明日就可以直接開始作畫了。
她計劃好一切,匆匆整理了一些零錢和隨身物品就出了門。
正值八月底,過幾天便是九月初了,到了夜間,室外的溫度似乎也不似盛夏之時般悶熱,偶有一陣陣清風拂面而來,路邊的梧桐樹下已有了偏黃的落葉,空氣里也摻了些許秋意,令人覺得有幾分清涼舒爽。
童夏君邊在路上慢慢地踱步,邊陶醉於這先一步到來的早秋氣候。
夜裏的打印店客人稀少,童夏君有種一個人霸佔了所有電腦的錯覺。她設置好圖片的數量,站在打印機旁敲着手指等着紙張出來,就在此時,門口新的動靜吸引了她的視線。
有一個人正推門而入,那是一位穿着成熟的女人,年齡看上去估摸也就二十多歲,但打扮得十分潮流時尚,一看便是在外貌上下足了功夫,她的手上還拿着一個有些厚度的文件夾,標誌着上班族的身份。
童夏君一眼看過去就認出了來人,震驚使得她晃神了幾秒,然後開口喊:“……娜……娜娜?!?”
聽見童夏君的叫喊,女人循聲望來,繼而她的神情也漸漸地不敢置信起來。
“君君??童夏君???”
……
十幾分鐘后,二人一同坐在了街邊的一家奶茶店裏。
童夏君有些興奮地吸溜了一大口手中的奶茶,咕咚一聲咽下肚后,忙不迭地詢問對面的人:“欸,娜娜你怎麼會在這裏?”
“還能有什麼原因,當然是回來工作了。”那位被稱作娜娜的女人笑了笑,回答道。
面前的這位女人名叫程初娜,是童夏君大學時候的室友。童夏君當年第一眼見到她時,就覺得眼前這個還未蛻變完全的女孩,畢業之後一定十分驚艷動人,果然歲月的變化讓她的想法得到了證實,眼前這個姑娘絕對稱得上是女神。
大學四年以來,整個寢室里,就屬程初娜和她關係最為親密,倒不是因為她們兩個的性情有多投合,更大的可能是因為她們性格的互補性較強。
童夏君這個人比較隨便,而且做事很容易被自身情緒帶歪,而程初娜這人不一樣,她比童夏君要更加地穩重成熟,看待的問題也很現實。
就拿現在打個比方,她回答說是為了工作,那就是為了基本的生存,沒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因素。
“哦……”對於程初娜的回答,童夏君完全在意料之中,儘管如此她還是撇撇嘴道,“唉,真令人難過耶,我還以為你是想我所以來這找我呢。”
“你還是這麼天真啊,”程初娜彎了彎眼眸,顯得她精心刻畫的眼妝更為好看,“不過我也沒忘記你啊,你之前不是說過你家就住這附近嗎,我正準備忙完這段時間,去找你好好地敘敘舊,正巧這會居然就碰上了。”
“是啊,真巧啊,突然出現的,嚇死我了你。”
“我還被你嚇死了,說吧,畢業後過得怎麼樣啊?”
被提到這個問題,童夏君想起了暑假宅在家裏的兩個月的光陰,頓時神情有些失落了下來,她尷尬地笑笑道:“我……在家畫了兩個月的油畫。”
“然後呢?”
“啥屁用沒有,每張都失敗了。”
“……”程初娜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嘆了口氣道,“我說你,做事怎麼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毛毛躁躁的,都不為自己未來考慮下。”
“哎呀……我考慮了嘛,只是沒成功,對了,你現在在哪裏工作?”
“我這會正好在一家設計公司上班呢,忙的要死要活的,連複印份文件都要親自跑那麼遠,上級這種生物,真不把新員工當人。”
童夏君不禁為她鼓掌:“厲害了,我的同窗戰友,油畫出身,還能投身於設計事業,我真替你感到驕傲。”
程初娜忍不住笑出聲:“噗,就你油嘴滑舌,還話多。”
“當然了。”童夏君驕傲狀。
“那你呢,你找到工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