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 陪我看戲
“你傷不到我,別做無用功。”齊擷偏頭看了她一眼,對她手中之箭視若無睹,一貫的狂妄自負,語氣中卻顯出幾分柔情繾綣的意味,“不如安心陪我一起看場戲,如何?”
秋之南覺得他腦袋一定是進水了,否則怎麼會問出這麼一個白痴的問題。他是怎樣的自大狂妄,才會覺得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后,她和他之間,還能心平氣和地相處?可以坐視他對付她所在乎的人而無動於衷?他是篤定她無能為力嗎?
她幾乎是剎那間後退了幾步,朝着他一箭射出,冷聲道:“痴心妄想!”
齊擷抬手阻了那支箭,依舊顯得漫不經心,只是,秋之南仍是從他反應中察覺出些許吃力來。
她愣了愣,轉瞬想通原委,再搭一支箭上弦,語氣里多了幾分篤定:“我猜,你的全部力量都用來支撐那個幻境了吧?如今你的淡定自若、應對自如,不過是一種假象。當然,我知曉,即便如此,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但沒關係,一次殺不了你,就兩次,兩次殺不了你,就三次……你終有分身乏術之時,而我絕不會放棄!”
齊擷眸色微沉,她猜的沒錯,他如今可以分出來應對她的力量確實不多。
他本就知將她留在幻境外會是怎樣的隱患,還是這麼做了。不過是因為,他不想再傷到她罷了。
入此幻境者,鮮有生還。
即便他是構造者,也無法預測幻境中會發生什麼。此幻境一出,便不再受構造者所影響。他不能冒險。
“要麼,放他們出來;要麼,放我進去;要麼,直接殺了我……我給你三個選擇。”秋之南的箭尖牢牢對準他,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否則,你便會始終受我干擾,你想要的始終無法達成。”
齊擷淡漠道:“你還是打消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罷。即便我分身乏術,對付你,也綽綽有餘。”
秋之南未及反應,他已經瞬移到她身前,鉗制住了她握劍的手。
秋之南掙扎,卻被他禁錮,動彈不得。
但幻境,卻隱隱出現了動搖之勢。
見此,秋之南當即不管不顧,周身靈力胡亂迸發,儘管知曉對他而言不過是撓痒痒的程度,卻也還是任由靈力席捲周身。只要能為身陷幻境裏的他們爭取時間,即便會惹怒他,即便他會因此殺了她,她也在所不惜。
齊擷輕微嘆息一聲:“你以為這樣就能救他們?是不是太天真了些?這幻境可是我窮極半生方成,至今,尚未有人成功破解。”
趁她錯愕失神時,他在她肩上輕微一點,她瞬間動彈不得。
她愕然瞪大眼:“你!”
他輕佻地挑起她的鬢髮,在指尖饒了繞,靠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還是乖乖看戲吧。”語音輕微,像對情人的輕聲呢喃,在她耳側帶起一陣酥麻的感覺。
秋之南不太自在地想要避開,無奈身體動彈不得,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被動承受。
齊擷見此,惡意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不聽話的話,我可要懲罰你哦。”
“別碰我!”她惡狠狠地警告他,可惜沒有半點威懾力。
“我偏不。”他像個孩子一般,不僅不照做,還惡作劇一般伸出舌頭繞着她耳邊舔了舔。
秋之南渾身戰慄,是氣的,也是惱的。
她不由怒吼出聲:“齊擷,你再碰我一下,我立刻咬舌自盡!我說到做到!”
齊擷像是怔了怔,視線挪到她面上,見她一副“言出必行”的模樣,眼神一黯。
罷了,他閉了閉眼,來日方長,今日暫且先放過她。
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再說。
他將視線移到幻境之上,眸色暗沉,若細看,會發覺那裏面似有不見底的深淵,將所有人所有物都吞噬進去。
處於幻境中的眾人試圖衝出扇陣,卻察覺扇間有一股無形之力將他們牢牢壓制。這股力量從頭頂延伸到周圍各個角落,形成蔓延天地的一層薄霧,將他們完全與外界隔絕。
霧氣越來越重,中間卻以五條扇脈隔開,分成六個區域,像六面偌大的鏡子,而鏡中空無一物。
早在齊擷有所動作時,言逐風便立刻警覺防禦,可仍是身不由己地被吸了進來。
這幻境太過霸道而強勢。
不過,他對這樣的情形見怪不怪,因而此刻面上波瀾不起;
千名幻神騎唯言逐風之令是從,此刻亦是鎮定自若,彷彿泰山崩於前也面色不改分毫;
瀾衣微微有些意外,她細細打量這幻境裏所有的一切,面上不見慌亂,只是略有些悵然;
軒轅亦年紀雖小,卻少年老成,表現亦是十分沉穩;唯一露出害怕與不安神色的是若星。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軒轅亦一直牢牢握住她的手,時不時低聲安慰幾句。
他們交談的話語是這靜寂的幻境中唯一的聲響。
言逐風知道,這幻境遠不止此,遂選擇靜觀其變。
但意外的是,許久,幻境內都沒有任何變化不說,還隱隱有動搖之勢。
在他險些以為自己判斷失誤時,終於有聲音響起,是齊擷那漫不經心的語調:“此境名妄,六個區域會出現什麼,皆由你們心境所定。是生是死,亦由你們自己選擇。萬一行差踏錯,萬劫不復,可不要怪我哦。”
話音剛落,剛才還空無一物的六面“鏡子”上瞬息出現了影像,上演着各種愛恨情仇,生離死別,最後所有畫面緩慢匯聚成“親”、“友”“愛”“恨”“嗔”“痴”六字,血紅的大字,帶着令人戰慄的氣息。
“當心!”言逐風話音未落,便發覺身側的人先後不見了蹤影。
而他眼前一花,眼前場景突變,卻熟悉至極。
是他大婚當日的場景。
唯一不同的是,所有人都面目模糊,看不分明,唯有殿內身着大紅嫁衣和狼狽不堪趴在地上兩個女子異常分明。
明知是幻象,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朝她們走了過去。
“之南……”他半蹲在那地上那狼狽不堪的女子身前,試圖扶起她,卻被她伸手擋開,“你認錯了人,我是秋之北。”
他的手頓在原地。
嫁衣女子帶着悲傷的聲音響在他身後:“她是之南,那我呢?事到如今,你還是無法分辨得出,我們誰才是真正的秋之南嗎?”
“不!”言逐風毅然決然道,“我分得清!”
“你真的分得清嗎?”
畫面驀然一轉,卻是在幻蝶城的那個竹屋內,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站在他眼前,同樣的不施脂粉,素凈淡雅,同樣的綠衣,同樣的聲音:“那你說,我和她,誰才是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