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迷霧深處
所長探究的看了我們一眼,猶豫了一會兒,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小本子,扯了一張紙,給我們寫了一個地址。寫完說老所長姓沈。
我拿了地址,沒耽擱的就去了老所長的家裏,是有名的公檢法老幹部家屬樓。我心裏暗暗覺得這個老所長並不是好套話的人。
很快敲了老所長的家門,出示了證件,說明了來意,但是老所長一直打太極似的,永遠不提正題。
我和老鍾只好先出來了,我心裏感覺恐怕有些打草驚蛇了。回了局裏,和隊長報告了這件事情,隊長皺着眉頭聽完罵了我們兩個幾句莽撞的話。
隊長皺着眉頭說能壓下來這種事情,當時肯定是動用了不少關係,根本不可能擺在明面上。隊長說完摸了摸頭髮,說這個事情好像報紙上登過,只不過大家不怎麼看報紙了,也沒引起什麼影響。
隊長說著去了地下室,裏面放着很多陳舊的檔案,隊長一直走到最裏頭,嘴上叨叨着以前的舊報紙應該是在這裏堆着。
沒一會兒就在一邊找到了一大堆舊報紙,報紙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無人問津很久了,也難怪我們查資料,也從來沒有想到去查報紙。
隊長在一堆報紙里倒騰了好半天,從很底下抽出一沓報紙,是二零一一年和二零一二年兩年的內容。隊長把那一堆塞我手上,就出去了。
我和老鐘面面相覷,我心裏已經知道這肯定是我倆的任務了。
一晚上我們找完了所有的報紙,才在一一年的一個很小的版面上發現了相關報道。
報道上面說是發生在一家醫院的外科醫生,是一次醫鬧事件,控訴審判不公,但是版面有限,並沒有說的太清楚。
老鍾拍了拍我說這個不就是那個大醫院么,肯定有人記得,咱們去醫院問問。
我點了點頭,把那一小塊版塊用手機拍下來。
雖然是晚上,但是醫院人來人往的,進進出出少不了坐着輪椅躺着擔架的病人。
我跟着老鍾去了外科,外科也很大分着好幾個科室,我們去了前台,出示了證件,然後問護士現在值班的有沒有資歷比較老的醫生?至少呆了快十年的?
護士翻了翻值班表說普外科有一位姓甄的醫生,警官您去問問?護士說完給我們指了指路。
普外科的醫生門口也是等了好幾個病人,我和老鍾在門口等了會兒,看見病人都離開了才進去,甄醫生正在裏面抱着水杯喝水。
我們對着醫生出示了證件,說想問他一些事情,甄醫生點點頭過去把門關上,又返回來坐下,問我們要問什麼。
我們把那個手機上面的新聞拿出來,甄醫生捧着手機看了半天,然後不斷的點着頭說知道。我心裏頓時覺得有希望,趕緊讓甄醫生說一下他知道的。
甄醫生說裏面那個醫生好像是心外科還是什麼外科的醫生,女的,他記得長得很好看的醫生,手術做的也好,經常在大會上表彰。
沒想到有一次手術,女醫生的病人死了,本來是正常情況,家屬非說是醫療事故要賠錢。
醫院一直把事情往下壓,沒想到家屬後來逼急了,直接給女醫生臉上潑了硫酸,在醫院及時救治了也就不嚴重。
之後女醫生好像就辭職了,她老公也跟着辭了,說要去告。後來就不了了之了。醫生說完一臉可惜的說,大多都是聽醫院傳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硫酸?腦子裏冒出來那個屠夫的妻子的面容。
老鍾在一邊問那個女醫生叫什麼?
甄醫生想了半天說時間太長了實在想不起來,讓我們去人事科問一問。雖然辭職了但是舊檔案應該還在。
我們道了謝又去了人事科,人事科晚上沒有值班的人,我們只好第二天再來。
人事科相比較醫院的其他地方,簡直清閑的不像是同一個單位。我們進去的時候,是一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捧着報紙坐在辦公桌後面。
我們走過去問了問那個科員,中年男人卻是一下子就皺起眉頭說知道。然後很快就翻到檔案,說那個事件真的很不人道,他本來和那對夫妻關係不錯,沒想到那次之後連人都沒見過。
男人邊跟我們絮叨,邊麻利的把兩個人的檔案翻出來,男人問我們是不是給那個女人翻案呢?我拍了兩個人的資料,有些尷尬的笑笑沒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升起一些心酸。
在裏面也沒細看,出來以後拿着拍的照片,照片上女人巧笑如嫣,名字卻和屠夫妻子一模一樣。而男人照片,赫然和屠夫是一模一樣的臉。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
回了警局,我和老鍾報告了隊長,隊長派一個警員以做社會調查為名,取了屠夫妻子和屠夫的指紋回來。
我記得曾經一個證件上,曾有一個指紋,把兩人指紋送去對比之後,竟然對比上了屠夫妻子的指紋。
我有點不敢相信的看着結果,我記得屠夫妻子的樣子雖然恐怖,但是眼神是非常溫和的。
我又嘆了口氣,自從辦了這個案子,我嘆氣的次數都多了好幾倍。
第二天上午,批捕令下來了,隊長讓我帶兩個人去抓人,我和老鍾又敲開屠夫家的門,屠夫妻子開的門,屠夫好像不在裏面,屠夫妻子眼神還是很溫和的看着我們。
我向她出示了逮捕令,整段罪行念下來,最後讓她和我們走一趟,我看見屠夫妻子表情錯愕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沒什麼反抗,甚至都沒說一句話就和我們走了。
屠夫妻子到了警局的時候也一句不說,隊長說我和老鍾跟她比較熟悉,就讓我和老鍾問她。
但是不論我們怎麼問,屠夫妻子都一句話都不說,老鐘有些着急的看着屠夫妻子,索性靠着後背也不說話了。
我盯着屠夫妻子看了半晌,女人低着頭,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手緊緊的攥着衣服,但是自從坐在座位上以後,就沒有挪動過。
我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不會說話?”
屠夫妻子聽見以後猛的一抬頭,看着我的眼睛,狠狠的點了兩下頭。我嘆了口氣,這可真的一點兒都不像是殺過人的樣子啊。
這個時候聽見外面一陣騷動,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個警員招了招手讓我出去。我點了點頭,讓老鍾在這兒看着,我去看看。
警員皺着眉頭說那個屠夫來警局了。說都是他殺的人,和妻子沒有關係。我心裏一驚,走到前廳,屠夫正被兩個人按在椅子上。隊長站在一邊皺着眉頭問着什麼。
我走過去,就看見那個屠夫惡狠的看着我說:“我就知道你們警察喜歡誣陷人,我老婆什麼都沒做,你們沒憑沒據的,怎麼就上門抓人了!”
我皺着眉頭說我們在死去的女屍的身份證上,發現你妻子的指紋,並非無憑無據抓人的。
男人愣了一下,恍然了一會兒,表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事情。平靜了一下子,突然又一臉着急的說:“人都是我殺的我會證明的,真的,我老婆是無辜的,她不可能殺人她那麼嚴重的抑鬱症和自閉症,見生人都害怕,怎麼可能去殺人呢!”
我和隊長對視了一眼,我舔了舔嘴唇說我審,如果這個男的說的是真的,查證之後就把他老婆放了。
隊長點了點頭。我讓那兩個壓着屠夫的警員跟着我去另一個審訊室。
屠夫坐下以後冷靜了一下,說人都是他殺的,前兩個人也都是他買的。屠夫說到這裏我已經相信了,因為我們沒有把女屍是人口販賣過來的這件事情公佈出去,屠夫不可能從其他渠道知道,他妻子顯然也沒有和人販子交涉的能力。
我問他為什麼要殺那三個人,最後一個可以理解,但是前兩個女人是無辜的啊。
屠夫深吸了口氣說前兩個女人其實是在練手。我皺起眉頭,聽他繼續說。
屠夫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憤恨起來,語氣激動的說:“自從半年前,見到那個女生,叫米米的那個。看起來健康張揚,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霾。我打聽了她,知道她上了大學,上了研究生!沒有受一點影響!我就想,憑什麼!”
屠夫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我們當初,我老婆,恪盡職守,無緣無故的被潑了硫酸,我們以為能得到正當的解釋,甚至只要道歉就行了!為什麼法庭說她是未成年的孩子,我老婆只是輕傷,我們應該原諒她年幼無知!憑什麼!”
屠夫瞪大了眼睛,語氣甚至悲涼起來:“那個小姑娘,學校所有人都知道她多大,但是沒用,警官,你知道嗎?沒用。我們後來打聽到,小姑娘只是在少管所轉了一圈,就出來了。照樣青春年華,而我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