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能力測試
到了清晨，有人敲着鐵柵欄把拉萊耶鬧醒。
“起來，提審了！”
拉萊耶擦擦眼睛，從床板上爬起身，跟着獄卒出了門。
像這種小糾紛，也不會有大場面等着自己。王國也懶得正經派人來詳查，基本上讓人庭外調解就結束了。
果然，拉萊耶被帶到一間小房間裏，四壁都乾乾淨淨毫無裝飾。陽光從窗戶外面打進來，法官坐在陰影里，拉萊耶和昨晚的兩個偷兒站在光亮的地方。
“兩個是現行偷竊未遂，一個是被反訴偷竊。偷竊未遂證據確鑿，無可辯駁。反訴偷竊的，說說主張和自辯吧。”
偷兒里的大哥嗤笑地揚起頭說：“我是薩斯克家族的執行人，日夜維護城市的治安。我發現這個人的財產有了不正常的增加，為了摸清楚真相，所以才潛入他居住的馬廄里，確定他手裏是否有這些財產。”
拉萊耶雙眼看破陰影，捕捉到那個年輕的法官在聽到薩斯克家族之後，臉上不由自主的抽搐。
“那被告人怎麼說？”法官沉默了一會兒，才詢問拉萊耶。
“我在碼頭上工作了一個月，平均每日搬運一千多件貨物，總共結佣三個金幣。這是我的合法收入，碼頭上的人都可以作證，像工人、工頭他們了解得多些，不少船主和船頭也都知道一些我的情況。”
“你？就你那身板？”偷兒譏笑起來，連帶着他的小弟也跟個智障似的在旁邊傻笑。
法官皺了皺眉頭：“算了，為這點小事妨礙碼頭的工作進度也沒有意義。總之這是一場誤會，就這樣雙方和解吧！”
那個大哥還想說些什麼，被他身後的傻缺小弟拚命拉着，只好無奈地點點頭：“好，不過如果他還是這樣走歪門邪道，那就不是這樣就能了事的。”
那倆趾高氣揚地走了。
法官整理一下案宗。這個案子小到都沒資格記到紙上。他抬頭看到拉萊耶還在，奇怪地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啊，我想了解一下薩斯克家族是怎麼回事。”
法官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快：“自己去打聽吧，我還有事，沒有時間和你廢話。”
拉萊耶目送法官托着卷宗匆匆離開，聳了聳肩。那就去碼頭上問問唄，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薩斯克家族？拉萊耶你問這個做什麼？”巴克剛才還笑呵呵地往嘴裏倒了杯酒，一聽拉萊耶的問題，臉上就板了起來。
拉萊耶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巴克的臉色才緩和下來，繼而又是一陣大怒。他氣勢洶洶地一拍桌子：“真是欺人太甚！”
“但是……”他嘆了口氣：“我們碼頭這邊跟那邊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小哥你的這口氣暫時得憋着了。”
拉萊耶倒沒有什麼出口氣的想法。他認為危險必須在苗頭上扼殺。顯然，能夠左右法官這樣的公務人員的組織，在民間則有着更加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放在以前，拉萊耶是完全不在乎的，但放在現在，就產生了極大的威脅。
巴克看了兩眼拉萊耶，長嘆口氣，將薩斯克家族的情況向拉萊耶仔細道來。
家族這種東西，別看叫起來好像挺有品味的，其實不過是陰溝里的老鼠結成團，見不得光。但他們喜歡給自己臉上貼點金，就自高自大地按照貴族們的所謂家族的叫法，把他們自己也包裝成了家族。
首都的幾個家族主要按照區域劃分，像碼頭區的這群搬運工人，巴克和工頭他們就屬於碼頭行會的。這是一個正經的組織，關係到碼頭這樣的流淌着黃金的設施運作，上面甚至有貴族撐腰，軍隊有義務協助。所以他們不自稱為家族。
薩斯克家族主要控制了城市外環西南區域，東南區域有梅斯勒家族，西北區域有德奇迪家族。他們基本上將外環區域當作自己管理的區域，在勢力範圍內的權力之大，連一些小的官吏都不敢招惹他們。
而首都的中環和內環，他們是絕對不敢染手的。內環住着大貴族，中環住着富商和中小貴族，各個都是能通天的角色。外環是相當安全的，護城軍除了每晚巡邏，嚴格執行宵禁之外，沒有更多的人力精細化管理。這就給了這些組織生存的空間。
據巴克說，這能排得上號的家族都是大的，下面中型的小型的家族不知凡幾，像是樹下盤根錯節的根莖一樣複雜。所以沒什麼事情，最好不要惹他們。
拉萊耶把巴克灌得酩酊大醉，送他回了住處。
貿然和一個龐然大物的組織開戰是不理智的。拉萊耶將薩斯克家族的事情放在心底，像是沒有事情發生一樣，去冒險者公會接受晉級考核。
櫃枱的阿黛麗看到拉萊耶來公會，扭頭託了個人代班，就衝著他跑過來。
“拉萊耶，聽說你被帶到城防軍去啦？什麼情況？”
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萬里。拉萊耶沒有隱瞞，將來龍去脈說給阿黛麗聽。
“呵呵，薩斯克家族？拉萊耶你和法官都被騙啦，那只是個街上的小混混，名字叫格魯姆。他那個小弟叫沙達。兩個人成天在街上拉着虎皮逞威風，之前還想着申請冒險者，審核沒過關，所以盯上你了吧。”
拉萊耶怎麼都沒想到那是矇混的身份：“難道薩斯克家族就不管管？”
阿黛麗眼睛左右瞟了瞟，壓低聲音跟拉萊耶說：“大小混混能有什麼差別？到薩斯克家族那個層面，打着他們旗號逞威風的人多了去了，哪裏能一個個抓得過來的？”
拉萊耶撓撓臉：“可是我這邊感覺事情還沒完呢……”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阿黛麗雙手一插腰，挺起她那幾近於無的胸部，頭仰得高高的：“冒險者行會和薩斯克家族打聲招呼就是了。要說如果真的是薩斯克家族的人，那還有一番麻煩。打着他們旗號的騙子而已，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那就太感謝您了。”
“叫我阿黛麗就好！今天來行會是接新的任務嗎？對了，碼頭那邊對你評價很高啊，做得超棒的！要不要再看看別的任務？”阿黛麗一雙碧綠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拉萊耶看。
拉萊耶搖搖頭說：“我今天想看看晉級考試都有些什麼內容。另外，我想對戰鬥技能有一些了解。”
“誒……”阿黛麗有點失望：“晉級考試倒是順理成章，但是你想知道戰鬥技能做什麼？我勸你不要好高騖遠哦？雖然說在城外戰鬥賺得是不少，但都是用命搏出來的。你還小，先攢點錢，然後去上學好不好？經濟緊張的話，我這裏還有些錢，可以供你上學哦！”
阿黛麗越講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本來嘛，小孩子就該去上學去！
拉萊耶笑着擺擺手：“阿黛麗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也就了解一下自己的能力大概到了什麼程度，想要更好地認識自己而已。”
“這樣啊……你跟我來！”阿黛麗站起身，帶着拉萊耶往裏走。
公會的大堂後面是一片寬廣的訓練場，一群人拿着木製的武器對練，一個光頭漢子露着傷痕纍纍的胸膛大聲呼喝：“德烈！沒吃飯嗎！看你的劍都軟成什麼樣子了！特迪！沒帶眼睛來是吧？往哪裏砍哪？”
“教官！教官！”阿黛麗遠遠地就喊起來。
“噢！小阿黛麗，又送新人來啦？”教官一改凶神惡煞的樣子，露出和煦的微笑。
“不是新人！這是拉萊耶，前不久成為冒險者，想請您給他測試一下能力。”
“唔嗯……”教官捏着下巴，彎下腰湊近拉萊耶面前，仔細地盯着拉萊耶的雙眼看了一會兒，拉起拉萊耶的雙手抖了抖，雙手插到拉萊耶肋下舉起來晃了晃。
“微妙啊……”教官把拉萊耶放在地上，手指撓撓光亮的頭頂，突然扭過頭衝著人們大喝：“怎麼停下來了？誰讓你們停下來的？”
“嘖，一群小兔崽子，得空就偷懶。”教官走到場邊，拿了把普通式樣的木劍：“你用什麼武器？”
拉萊耶記不起來自己用過什麼兵器。他站在武器架旁，仔細想了想，也取了一把劍，單手揮了揮，搖搖頭：“太輕了，有重點的嗎？”
教官用木劍輕輕敲着自己的肩膀：“力氣很大嗎……沒啥辦法，就這麼輕，要麼你自己把幾條木劍綁一起用，說不定會重些。”
可那樣的話，空氣阻力就大了。不過……也是個辦法。
拉萊耶抱了一捆木劍，結結實實地綁好，只留下一個木柄在外面，用力揮了揮，還是很輕，但至少有點質感了。
“可以啦？那，你攻過來！”教官右手握着肩上的劍，左手對拉萊耶勾了勾手指。
“來了！”拉萊耶大喊一聲以示禮儀，腳用力一蹬地，身形就消失了。
教官亡魂大冒，用力往後一仰身，就地一滾，堪堪避過擦着鼻尖掃過的木劍捆。拉萊耶動作一頓，反折而回，向教官腰間拍過去，教官只能繼續在地上翻滾。但是拉萊耶早已經預見了教官的動作，那捆成一大束像是柴堆一樣的木劍捆精準地停在教官的喉間。
“哇！”驚嘆聲此起彼伏地在訓練場裏響起來。阿黛麗難以置信地看着拉萊耶，臉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拉萊耶！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