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愛上這座陌生的城

下午姚騰飛輸完藥水陪着劉大嬸去琴島公安局，劉大嬸膽小，姚騰飛覺得由自己陪同比較妥當。公安局的模擬畫像師有兩名，一男一女，都是年輕人。蕭隊要求兩名模擬畫像師一起繪像，然後將繪好的圖像讓劉大嬸分辨。

“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白凈，瘦瘦高高的，眉毛很濃，眼神看着很深，有些像現在電視裏的一個明星。”劉大嬸儘力回憶，過了幾十年那些記憶早變得模糊不堪，她只能記得個大概。

“像哪個明星？”

劉大嬸想了半天，沒想出來明星的名字，兩名模擬畫像師也沒再追問，專心致志地開始繪像。偶爾他們會追問一下具體的臉型，或者髮型，鼻樑和嘴唇的形狀。

刑偵辦公室中姚騰飛正在翻閱天涯村井中棄屍案的卷宗，和蕭隊仔細探討疑點。

所有被害者都有一個共同特徵：年輕，有一雙美麗的丹鳳眼，另外，她們還交了一個男朋友。

看着照片中神采飛揚的眼睛，姚騰飛不由想到烏雲的眼睛，那也是一雙丹鳳眼，比起照片上的眼睛還要好看，還要迷人。那是標準的丹鳳眼，眼頭尖尖，眼尾上翹，整個眼型細長，那眼睛只眨一下，姚騰飛就覺得自己淹溺在她的眼波中。忽然間姚騰飛像是被針扎到臀部一樣，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這個特徵，烏雲也完全符合。

不不不，符合這樣特徵的其實有許多，烏雲只是個巧合。

姚騰飛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對面蕭隊注視他奇怪的表現，道：“小姚，你不舒服嗎？要不回去休息吧。”

“沒事，我還好，再看會卷宗。”

蕭隊起身倒茶，給姚騰飛也泡了一杯，笑道：“真羨慕你們朱隊啊，有你這樣工作認真的得力助手，小姚，要不考慮下來我們琴島。琴島不只風景美麗，氣候宜人，而且姑娘們都很漂亮的。”蕭隊打趣他。

姚騰飛的臉霎時就紅了，確實，琴島的風景要比鵬城美得多，並且氣候舒適宜人，可是他喜歡的卻是鵬城的姑娘。

這時太陽的方向轉變，陽光的光影落到辦公桌上，辦公室中一片光亮。蕭隊放下百葉窗，給桌上的一盆仙人球澆水。姚騰飛瞅着這盆仙人球，盆中的泥土很濕潤，但大半個球已經枯萎了，只有下面一小部分還是綠的。仙人球本是沙漠植物，比一般的植物耐旱，這盆仙人球水澆得太多，想必是根部腐爛導致大部分植株枯萎。

顯然，蕭隊不懂得如何養仙人球。

姚騰飛回過神，專心翻閱卷宗，這些被害者各種職業都有，有老師，有大學生，有小商店老闆，有農村女孩，還有舞蹈演員，等等。

“蕭隊，兇手是否是她們的男朋友呢？”話音剛落，姚騰飛就進行自我否定，如果是同一個兇手，那這兇手到90年代都是60多歲的人，怎麼還可能有女孩會看中他呢。那麼說，兇手不是同一個人，而是多個人，只不過都選用同一種殺人手法。

可是，蕭隊在被害者的衣服上找到相同的指紋，這顯示是同一個人作案。

兩個小時后，兩名模擬畫像師將嫌疑人圖像繪好，拿給劉大嬸看，劉大嬸只瞧了一眼便搖頭。

“大嬸，沒有相似之處嗎？”姚騰飛拿着兩幅圖像看，兩幅素描肖像無一例外地英俊，但卻畫出兩個不同的人。

“不像，完全不像。”

事情到此似乎又陷入絕境，蕭隊環視眾人頹喪的神色，起身拍手道：“大家怎麼了？都振作起來，咱們好不容易得到線索，肯定會有用處的。”

因為劉大嬸還要回家照顧孫子和做晚飯，姚騰飛也要回醫院，蕭隊便用車送他們回去。一路上劉大嬸忐忑不安，姚騰飛安慰她，畫得不像兇手，其實大部分要和模擬畫像師的水平有關，不能捕捉到人物的特徵，和她沒有關係。

一時劉大嬸先到了，姚騰飛在附近的小商店買了一提酸奶讓她帶回去給小潔。

“我們去海邊走走吧。”蕭隊坐在駕駛座上瞅着他笑。

這是個好主意，再煩亂的心緒，只要看見浩瀚的大海都會平靜下來。“可以去清水河村嗎？”

“可以，那裏的海灘是琴島最美的，我也好久沒去過了。”

車轉向濱海大道，清新的水氣迎面撲來，姚騰飛深呼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看起來你很喜歡琴島嘛！何不留下來呢！”蕭隊笑道。

“其實，我是因為一個人才喜歡這裏。”姚騰飛對琴島的感情完全來自烏雲，因為愛她，所以也愛上這座陌生的城。

今日的風有些大，漫長的濱海公路上海水正在咆哮，捲起數丈高的大浪向海岸衝來，公路上濕漉漉的。姚騰飛看向車窗外，巨浪滔天，向著海岸追趕，彷彿要將這世界都吞沒一般，有好幾次，姚騰飛看到浪花直接扑打在車窗上。

姚騰飛又想起那條短訊：對不起，我不愛你。

其實，不管烏雲愛不愛他，他都會愛她，這一生一世都會愛她。

抵達清水河村時天色微黑，姚騰飛一下車便被農家樂的老闆娘桂花看見，這兩日她的家庭旅館接待一個外地旅行團，這個旅行團是個老年團，大多是五十年代出生的人，被組織在一起進行活動。

“姚警官。”桂花熱情地打招呼，失蹤了兩名年輕女子並沒使她生意冷淡，而且最近村裡正準備開發清水河村的旅遊項目，將來會有更多的人來清水河村旅遊。

一名老者正在大聲吟詩，聲音清朗，字字闖入姚騰飛的耳中。“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姚騰飛和蕭隊盤腿坐在海灘上，凝視面前的大海，與市中心的海不同，這裏的海面十分平靜，彷彿沉睡了一般。“蕭隊，你聽說過這個海灘的故事嗎？”

“聽過，是個很凄美的愛情故事，一個男人被他患有精神病的未婚妻殺死在這個海灘上，他的靈魂不滅，一直在海灘上尋找他的未婚妻。”

“那男人找到他的未婚妻沒有？”姚騰飛忽地轉過頭來看蕭隊。

蕭隊不語，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遞給姚騰飛一支，自己也點燃一支，直到將煙抽到盡頭，他將煙蒂埋到細沙裏面。“以前也有個姑娘也這樣問過我，男人找到他的未婚妻沒有？我想，那很難找到的。在這世上，兩情相悅是最難的，常常是我喜歡你，你卻喜歡別人。”

姚騰飛仔細品味蕭隊的這句話，只覺字字深意，似乎正是為他而說。

我喜歡你，你卻喜歡別人。明明知道你不愛我，我卻無法愛上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