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意外援手

“來人那，快來人那……”她嘶扯着嗓門大叫，很快，隔壁包間如炸了禍般涌過來一群黃頭髮、紅頭髮、藍眼睛的老外……還沒等這幫人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已經有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男子撥開眾人，擠到了黃頭髮男子的身邊。他很專業地用手測了測男子的鼻息，再令眾人退出一米外留出空間，開始一下一下地給倒地者做人工呼吸。

不久，男子在顏色各異的腦袋中直起身子，頭也不抬地命令她：“打120！”那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那惜字如金的句子，讓林曉顏不由脊樑冒出一絲寒氣。她不必看那張臉也知道，自己又撞上了那個臉上時時刻刻能刮下一層霜來的冷麵鬼。真真是活見鬼了！

“120”很快趕來，看着一幫人呼啦啦地擠上車，林曉顏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慌忙緊跑幾步想要追上救護車，卻見車子已經快速啟動，不久便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垂頭喪氣地坐在最後一班地鐵上，空蕩蕩的車廂內，除了竊竊私語的一對戀人，寂寥的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林曉顏此時才發覺，幾乎一天不吃不喝，身體像被掏空了一般，酸軟的無處安放。

她重重地將頭抵到窗戶上，感覺疲憊如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將她整個身體淹沒。

“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午夜，狼吞虎咽地吃了阿禎煮的面，好友的擔心也隨之而來。

“什麼怎麼辦？再去找工作唄！又不缺胳膊不少腿。”林曉顏咕嚕着算是回答，少頃，頭靠在沙發上，很快從鼻孔中發出均勻的呼吸。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阿禎疼惜地用毯子搭在好友身上，再回到床上看小果，很快也進入夢香。

第二天一早，阿禎交給林曉顏一個手機號，說她一位表哥在本市開了個廣告裝飾公司，若還沒有合適的地方，她這尊大菩薩不妨暫“借住”這座小廟。

這對林曉顏無疑是一個天大的驚喜，她當即激動地給了阿禎一個熱烈的擁抱。

為了節省路費，林曉顏背着小果，按照阿禎給的地址一路乘公交車來到這家廣告公司。無奈阿禎的表哥臨時有業務剛剛離開，走時留下電話說讓她先等一下。

坐在會客室大廳的沙發上，林曉顏不由上下打量，這間公司的門店少說也有二、三百平的樣子。當初阿禎介紹時說他表哥的店是一個小廟，看來參照物只鎖定了楚氏集團，否則，以她眼中考究的裝修和佈局，也絕對稱得上同行業中的佼佼者了。

正思考間，一位二十多歲年輕貌美的女孩抱着一摞宣傳單向大廳的經理走來。“這

大熱的天，也太坑人了！”女孩一邊重重地把宣傳單摔到桌上，一邊漲紅着一張細皮嫩肉的臉大叫，“這活兒，誰愛干誰干，姑奶奶說啥也不伺候了！”語畢，頭也不回地甩開大長腿往外走。

“哎，吳悅，吳悅……”大廳經理緊趕幾步追上去，對着女孩的背影喊“後天就是我們促銷的日子，今天若還不能把宣傳單發完，你讓我們咋整啊？要不，我給你加錢……”但很遺憾，他的誘惑沒能挽回女孩離去的決心。

“唉！”大廳經理深深嘆口氣。

“要不？我試試？”見有機會賺錢，林曉顏一臉興奮地走來。

盛夏正午的陽光，如小火爐般炙烤着行人，置身熱的流油的馬路上，林曉顏感覺自己臉上的汗、後背上的汗，像一隻只討厭的小蟲子，以無比詭異的姿態在她身上爬行，癢得她恨不能丟下手中的傳單一把把它們統統消滅掉。可最讓她痛苦的還不止這些，一直昏昏欲睡的小果，此時已經睜開眼睛，又哭又鬧地在她背上折騰起來。

也難怪，這麼熱的天氣，大人都難以忍受，更何況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

走到一棵陰涼的大樹下，林曉顏輕輕從背後放下小果，並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毯子鋪在地上。小傢伙被捆綁太久，一下子解放出來又看到林曉顏手中的玩具，高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動窩兒。

林曉顏忍住笑，轉頭再望向那摞厚厚的宣傳單：無論如何得儘快發下去，只有這樣，她才能和孩子趕緊完成任務，拿到錢回家。

為了小果的安全，林曉顏就站在離他不足四五米的馬路邊上向行人發放，並時不時將目光轉向一心一意玩耍的他。

正午下班高峰時段，是人群流動量最大的黃金期，為此，厚厚的傳單以令人欣慰的速度一點點變薄，林曉顏臉上的輕鬆和內心的喜悅，也悄然爬上眉梢。

就在此時，一聲“搶孩子”的驚呼闖進耳膜，她本能地急轉頭，只見小果剛剛坐着的地方已經空無，而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正抱着哭鬧不休的小果，一路沿着馬路飛奔而去。

林曉顏來不及多想，一把丟掉手裏的傳單去追男子，可架不住對方腿長步闊，就算她拼盡吃奶的力氣，也沒有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而此時前方不遠處有個拐角，如果男子拐進去逃出她的視野，那後果就更加不堪設想了。

因為著急，林曉顏臉上的淚一直不斷，可環顧四周，除了看熱鬧的人，沒有一個肯幫自己。

就在男子減緩腳步，眼看就要拐彎時，一輛黑色轎車從林曉顏身後直衝而去，不過三、兩分鐘時間，隨着利落的急剎，車子已經穩穩地橫在了中年男子面前。對方慌亂之下，趕緊轉換方向，奈何男子已經從車內衝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中年男子後背上，該男子措手不及，一個踉蹌正欲撲倒，來人則閃身順勢一把奪過小果。

由於整個過程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連一路緊追而來的林曉顏都驚的愣在原地。

“一個連孩子都看不好的笨女人，還能做什麼？”狠狠地把驚嚇過度的小果塞進她懷裏，來人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轉身欲走，突然，眼睛卻盯住了小果脖子上露出的手工編織的七彩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