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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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青年的態度從一開始就很明確了。無論是在和平市擊敗章魚怪人以後為了擺脫媒體迅速搬家,還是之後在朝陽廣場的事件里裝作一個碰巧經過的路人。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好像不太想讓別人注意到你。”
賀茂深時把煙頭丟進垃圾桶,靠在牆上,曲起長腿,兀自道:“這次天馬山的事,我只跟上面說我當時沒有及時趕到現場所以並不知情。不過這屬於違規操作,而且就算我這麼說上面也不可能放過這麼重要的線索。聽說總部那裏已經派人下來調查了,你這件事能瞞多久全看你自己的運氣。”
明明看起來是一副公事公辦秉正嚴明的面向,陳安心沒想到賀茂深時會這麼出人意料的好說話,他笑了笑:“謝謝。”
賀茂深時看着青年,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長得很好看,大概符合現下年輕小姑娘擇偶觀基於顏值上的全部標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經常笑的人偶爾笑起來的時候就會分外好看,總之直面着青年臉上的表情,賀茂深時竟然產生出一種說不出口的心虛感。
之所以會不選擇上報,只是因為他看出就算總部出面,陳安心也不太可能接受超管局的英雄徵召令。所以與其因此跟人搞僵關係,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以後再有什麼想幫忙的地方也可以有商有量。
但青年就好像沒想到這層一樣,一聲感謝來得直接純粹。回想起來到現在為止,賀茂深時從他嘴裏聽到最多的好像除了“嗯”就是“謝謝”。
賀茂深時忽然覺得有點可惜。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立場,他真的很想跟這樣的人成為朋友。不因為他強大的能力,只因為他本人。
但作為超管局的支隊長,他不得不開口:“陳安心。”
陳安心:“怎麼了?”
“地球現在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劫難。”說這句話的時候,賀茂深時力不從心地嘆了口氣,“每天都有無數的人在犧牲,無數的城市在遭受災難。雖然那些離我們很遙遠,也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內,但在必要的時候,我希望你可以出面。”語畢,他又立刻補充道,“當然,你可以拒絕,我只是希望你明白。”
“我們腳下這片被那些怪物覬覦的土地,是人類生活的地方,也是你生活的地方。”
說完,賀茂深時避開陳安心的視線看向窗外,他忍不住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沒點。
他原本沒這麼大的煙癮,有時候因為出任務甚至一個月都可能都抽不到一包。但越來越多噩耗從沿海傳來,他抽煙也抽得越來越凶。
空氣似乎都因為這個話題變得沉重。陳安心側身站在窗戶邊,夕陽打在他身上,背光的半邊臉晦暗不明。
半晌后,他忽然開口:“賀茂隊長,很久以前有人對我說過。”搜尋着那些在噩夢裏隱隱約約的記憶,陳安心把那句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出來,“你這麼強大,你就應該保護他們。”
賀茂深時臉上露出不贊同的表情:“這是道德綁架。”
陳安心垂下眼帘,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賀茂深時一臉“你又謝我什麼”的表情。
陳安心揚了揚手中的黑金卡:“食夢貘不是我抓到的。”
賀茂深時下意識回了一句:“哦,那是我抓到的。”頓了頓,“那你收獎金的時候收的那麼乾脆?”
陳安心理所當然道:“因為山妖是我們解決的。”
賀茂深時無言以對,甚至覺得解決了山妖還只拿了食夢貘報酬的青年真是相當大方。
話題就這麼被揭過,賀茂深時站直身子動了動胳膊:“我送你回去?”
陳安心搖頭:“不用了,我記得路。”
從吸煙室出去的時候超管局已經下班超過五分鐘,原本擠滿了人的財務處走得只剩下幾個值班的,陳安心按照印象在這棟大到離譜的大樓里左拐右拐,剛走到大廳的時候,一股說不出來的力量從門口傳來。
陳安心偏頭看過去,只見一輛足有兩層樓那麼高的貨車從超管局面前的馬路緩慢駛過,貨車車廂是透明的,周圍貼滿了寫滿硃砂紅字跡的黃色符紙,車廂內部,關着一個人身鹿尾的怪物。
怪物體型龐大,目露凶光,不斷嚎叫着,聲音被車廂完全隔絕沒有傳出來,額頭上原本應該長了兩對鹿角的地方空洞洞的,大股大股地往外冒着濃黑的鮮血。
貨車司機是個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車旁站了一個戴着斗笠的武士,赫然就是宮本切。
“哈哈,身為C級英雄,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怪物,嚇傻了吧?”他似乎在跟馬路對面的人說著什麼,聲音大得超管局裏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其實也沒什麼,這怪物雖然厲害,也就五六歲小孩的心智,好對付得很。”
陳安心對這種場面沒什麼興趣,轉身準備走。剛抬腳,宮本切離開原地,露出馬路對面剛剛因為跟他面對面說話而被遮住身影的埼玉。
埼玉看到陳安心,老遠沖他揮了揮手:“安心!”
他揚了揚手中白金色的卡:“我明天就要去茅山市了,剛好今天發了工資,我請你吃烏冬面啊。”
正是飯點,餐館裏人很多也很吵鬧,埼玉挑了個靠窗的偏僻位置,熱騰騰的烏冬面不停往外冒着白起,視線有些模糊。
“我都沒想到會在超管局門口碰見你。話說這個點你不應該在家給康娜和楠雄他們做飯嗎?”埼玉說著,從筷子桐里抽出兩雙長短不一的筷子,對比了一下,把好的那一雙遞給陳安心,感嘆了一句,“生意真是火爆呢。”
陳安心攪了攪面前的魚板烏冬里的白煮蛋:“來之前已經給他們做好了。”
神似碗裏白煮蛋的埼玉:“你去超管局做什麼?”
陳安心:“跟賀茂隊長去拿這次天馬山的獎勵。”
已經知道賀茂深時當時就在場的埼玉一點也不意外,看向陳安心時表情依舊隨意得很:“他跟你說了什麼嗎?你看起來有點苦惱。”
陳安心正夾着麵條的動作頓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窗戶上隱約倒映出來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有那麼明顯嗎?
陳安心抿了抿嘴角:“賀茂深時說,在必要的情況下,希望我能出面。”
埼玉露出瞭然的表情:“哦,想讓你必要的時候幫超管局一把?”
陳安心點頭,臉色有些鬱結,也有些動搖。
如果是天馬山之前,埼玉應該會很難理解這種鬱結和動搖,但現在——“這不是很簡單嗎?”
大光頭手中的筷子說教似地碰了碰:“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就算哪天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不是還有我嗎。”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我也很厲害啊。”
陳安心看着光頭一臉自然本該如此的表情,心裏鬱氣一散,忍了忍,沒忍住,笑了一聲。
埼玉接着道:“再說,地球這麼大,英雄多的很,又不是什麼責任都是你一個人的。”
陳安心笑容停在嘴角。
耳邊是餐廳嘈雜的額說話聲,鼻翼間是魚板烏冬那股特有的鹹鹹的海鮮味,對面是吃相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難看,顏值也一直隨着那顆雞蛋腦袋忽高忽低的光頭。
他雙手拿着筷子,動作僵着,平靜的表情下,在那一刻忽然有一種被看穿的無措。
碗裏的烏冬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吃完以後,埼玉放下筷子:“說起來,安心。”
陳安西下意識挺直了腰板:“嗯?”
光頭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壓低聲音:“你之前是不是說,那次在天馬山關於我們兩個打起來的細節記不太清楚了?”
陳安心回憶了一會:“嗯,完全不記得了。”
埼玉這才坐了回去。
其實從天馬山回來以後埼玉就有點在意,關於陳安心在幻境裏出現的那段過往。雖然不至於用難以啟齒來形容,但無論是誰過去的秘密被外人看了一清二楚,心裏多少都會有點不舒服的吧?
不記得就好。
陳安心看着對面心情好地又加了一份面的大禿頭。天馬山的幻境細節里,他只記得最後他站在屍山血海里,錯把埼玉當成敵人的那一幕。他隱約能猜到在這之前埼玉看到了什麼,所以也有一種自己忘記了,卻把不好的事留給別人的愧疚,因而產生了一種想說點什麼的衝動。
“其實關於以前的事,我也不太記得清了。”
埼玉一根蔥花粘在嘴角:“你失憶了?”
陳安心平靜地看着烏冬上漂浮的魚板:“差不多可以這麼說。”
埼玉在聽到這個答案以後,愣了愣。
然後明明是不相關的旁觀者,卻露出了當事人一樣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失憶了啊。”他嘴角揚起,“沒關係沒關係,其實很多事情不記得也不見得是壞事,吃面吃面。”
“老闆,再來一份墨魚丸!”
陳安心有一瞬間的怔愣。
接着,他忍不住低下頭。
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雞蛋。
陳安心站在原地,嘴角抿成直線,周圍畫面幾乎定格。
他開始思考。
事情是怎麼辦成這樣的?
時間倒退回五天前,陳安心從一片光怪陸離的記憶碎片中睜開眼的時候。
這裏是一個和平到讓他感覺陌生的世界。
這個身體也叫陳安心,無論從身材體型還是長相聲音上都跟他上輩子沒有任何差別,無論怎麼看都是原來那個陳安心,只是這大概是另一個維度的他,說起來可能有點抽象,但他很好地接受了這個身份。
這裏的陳安心是個很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在寫字樓找了個會計的工作,還在實習期,每天過着被老闆刁難的兩點一線的生活。
是個除了臉長得特別好看就沒有什麼優點的小白領。
大概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前段時間買彩票中了十幾萬,終於擺脫了原來那個十八坪米大,床一個人睡都嫌擠,窗戶關不嚴還漏風,十點以後還要停止供電供水的小招待所,搬進了一個敞亮通透的小區居民樓。
然而來不及高興,這個“陳安心”就被鵪鶉蛋給噎咽氣了。
陳安心面無表情地看着擺在小几上的泡麵。
這種死法實在是很丟人了。
跟他上輩子比起來,簡直就是——
簡直就是什麼?
陳安心猛然發現,明明前一刻記憶還很清晰,但一轉念,他記不得自己上輩子的事情了。
他看着自己手心怔怔出神了片刻,一直到搬家公司敲開他的家門,準備把他原來的傢具塞進房間時他才反應過來。
日子還是照過。
當天他穿好工作服打好領帶去上班,周圍的景象和涌動的人潮讓他覺得新奇,他不知道這種平時都很常見的景象為什麼會讓他覺得新奇,大概跟他上輩子的經歷有關。
而他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寫字樓的老闆出了名的難搞,陳安心以前就經常被他用各種理由刁難,更別提現在第一天踏上工作崗位的陳安心。
他因為填報表時算錯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地方被老闆罵得狗血淋頭,小林是坐在他旁邊的女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他平時就是那樣,你別太在意。”
“是的呢,聽說昨天又跟老婆吵架了,就拿我們撒氣。”
同事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他們的老闆,當然都沒什麼好話,小林繼續埋頭做她的報表,陳安心安靜地聽了一會,就興緻缺缺地跟着工作。
瑣碎而日常,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
陳安心想這麼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他大概會努力工作幾年,買個小房子,買輛代步車,然後談個對象,幾年以後結婚,生個孩子,然後等六十以後退休養老。
這樣的人生規劃簡直完美。
這麼想着,他下班買完菜回到新家以後,就看到了放在自己家門口的花籃子,裏面躺着一個一臉冷靜地叼着奶嘴,還面癱地流着口水的嬰兒。
陳安心早上那顆噎在喉嚨里的鵪鶉蛋被吐出來后似乎就滾到了這裏,他當時腦子比較亂,沒有多管。
現在鵪鶉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嬰兒。
但他確信一個鵪鶉蛋是不可能孵出一個人類嬰兒的。
兩人就這樣一個站着,一個躺着,像是對視了一個世紀。
精緻的花籃下墊着一封厚厚的信紙,上面是一疊一萬多的鈔票和一張紙,紙上只寫了“齊木楠雄”四個字。
似乎就是孩子的名字。
“其實可以送去警察局。”
租房子給陳安心的羅蘭夫人這麼跟他說:“你現在每個月拿那麼點工資,養孩子開銷多大,負擔太重了,以後還不好找對象。”
話是這麼說沒錯。
嬰兒從花籃里顧湧出來,順着地板爬到他身邊,兩隻小胖手耷在他膝蓋上,面無表情地叼着奶嘴看着他。
陳安心原本還有點動搖的心立刻就軟了,他拍了拍小孩的腦袋。
“我一個人開銷也少,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羅蘭夫人還想說什麼,最後想想也是別人的事,隨他去。
能交得起房租就行。
於是陳安心身在剛剛規劃完未來美好的藍圖以後,就直接跳過了買房買車談戀愛結婚這幾步。
收養了個孩子。
那晚他把人抱在懷裏坐在陽台看了一晚上月亮,隔壁家小林加班完到家,在陽台喝扎啤吃烤串的時候看到陳安心還驚訝了一下。
“房東跟我說今天有人要搬來,沒想到是你啊小陳。”
不同於上班時成熟穩重的樣子,小林私底無論言行還是穿着都比較不拘小節。她灌了一口扎啤:“那是你兒子啊?”
陳安心點了點。
“真可愛,叫什麼名字?”
“齊木楠雄。”
小林愣了一下:“你不是——”後面半句“姓陳嗎”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然後生硬地轉了個話題。
“帶孩子不容易呢。”
陳安心:“不太難。”
小林哈哈大笑:“那你肯定很有這方面的天賦。”
然後小林就發現陳安心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甚至沒有這方面的常識。
有一次她經過陳安心的房間,門半掩着,她無意間就看見裏面陳安心夾着塊叉燒塞進嬰兒嘴裏。
小林嚇了一跳,這一塊喂進去嬰兒還得了,然而就在她準備上前阻止的時候,嬰兒動了動腮幫,食物順着喉嚨一滾,再張開嘴求投喂。
“啊——”
小林看着這一幕,覺得世界有點玄幻。
之後是在她晾衣服的時候,難得假期她把攢了一星期的工作服全拿出來洗了,正好看見對面,那個名叫齊木楠雄的應該還沒滿周歲的嬰兒一個人爬到陽台邊,小林笑眯眯地跟嬰兒揮手打招呼,下一刻,嬰兒就地一滾,從陽台護欄的縫隙直接掉了下去。
這裏是五樓。
小林看着樓底一動不動的小嬰兒心臟病差點沒嚇出來。
就在她尖叫着準備打救援電話的時候,樓底陳安心不緊不慢地走到草坪上撿起兒子,拍了拍灰。
嬰兒:“咕咕。”
陳安心:“乖。”
他提着嬰兒的衣領,沒錯,衣領,嬰兒還在隨着他上樓梯的頻率左晃晃右晃晃,一直到對面傳來關門聲,小林才回過神。
小林:“......”
小林:“???”
五天裏,類似的事情時有發生。
有時候會看到嬰兒渾身膨脹飛了起來,頂在天花板上,像個氣球,陳安心每次都要站在椅子上撈他,後來似乎是覺得麻煩,就在兒子身上綁了根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