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成為美顏盛世的公主殿下(5)

58.成為美顏盛世的公主殿下(5)

唐希麟自打出生就沒有遭受過任何委屈,興安王是當今聖上最為寵信的臣弟,雖分封西北苦寒之地,卻享受着皇室特有的優渥待遇,鹽糧油米乃至羊毛鐵礦全由王府管控,只要按時向朝廷上貢稅金即可。

他自小便在英勇善戰的父親及軍營里幾位重將的指導下習武,寒冬酷夏,勤勉苦練,從未有一日懈怠,而且六歲後父親就為他求了名士徐渭於府中教習孔孟之道、文韜武略……這徐渭素有美名,與朝中顧首輔的老師王洪元皆為先帝時重臣,且門徒眾多,德高望重,兩人並稱為“大梁鴻筆,北徐南王”。

有如此良師,兼興安王府底蘊豐厚的藏書,總角之年的唐希麟已經通熟四書五經,與人言談對答間屢有妙語,跟師長徐渭的課業考校還被人專門記錄成問答短冊,流傳於西北民間,享有“興安神童”之美譽。不過這些文人雅談在他十二歲后便漸漸沉寂,因為他進了軍營,不是仗着世子身份鬧着玩,而是實打實的上了戰場。

要知道,大梁軍規,年滿十二可為卒,十四為正編兵,十六才能升擢為將。

而唐希麟隱姓埋名從軍三年,積累軍功不計其數,許多低級將士不知其身份,卻隱隱尊其為首,並且跟上級強烈推崇,甚至就連統領西北全軍的興安王也收到了耳聞,知曉名字后不由得啞然失笑——兒子化名參軍,作為父親的他本就只求平安,沒想到這小子這麼爭氣,竟然博得了軍中將士的真心擁戴,看來自己是後繼有人了。

可是只有唐希麟知道,他最初不顧母妃勸阻父王擔憂,執意進入軍營的緣由——

不過是為一句孩童戲語罷了。

那年,他剛滿十二,隨父親興安王回京為太后祝壽。

太后信佛,極為虔誠,建康寺住持及兩序大眾就請金光廟大師開壇傳戒,為這位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慶祝壽誕。

當時寺廟盛景,香火裊裊,只有皇室內眷才被允許跟隨太后一同聆聽大師念經,沐浴佛祖聖光。

唐希麟也“有幸”位列其中。

只是小少年在西北野慣了,對這種煙熏火燎、和尚念經的地方不耐煩得很,趁王妃不注意便偷溜出了佛堂,去別處找樂子。

嘴裏叼了根雜草,唐希麟弔兒郎當地靠着一個不知名小院的黑瓦白牆上,仰頭看天空那白駒過隙,近午的陽光烈得他忍不住眯起眼,心浮氣躁恰似這樹上蟬鳴吱喳。

“都說佛門凈地清涼避暑,我看這煙味都快把小爺熏死了!”他心中暗自呸了一口這京城佛信徒的聖地,將嘴裏苦澀的草根一吐,皺着眉往前走。

其實建康寺綠樹成蔭,風景秀麗,檀香輕幽縹緲,並不像他想得這般不堪。

唐希麟此番怨念,深究起來,還是對皇太后的不爽——不知為何,明明父王跟皇上都同出一母,也就是當今太后,可是這老太婆也太區別對待了吧?他們一家回京半月有餘,數次進宮想要探望太后都被拒而不見,弄得父王好生尷尬。

倒是宮中那位小公主,雖然出生喪母,但皇帝卻視若珍寶,甚至連太后也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日日禮佛都要帶着小孫女跟佛祖祈福平安。

據說那丫頭生得鍾靈毓秀,年紀小小便有傾城之姿……

真是笑死個人。

唐希麟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事情懂得不少,只覺得皇帝為了女兒的名聲也是煞費苦心。

一個髫年小兒,有什麼資本敢稱傾城?

就算是金枝玉葉的皇家女兒,也不必自吹自擂到如此地步吧?

正好到了院前窄門,小少年聽見牆內傳來一段對話,不禁頓住了腳步——

“公主殿下,陛下吩咐您待在此處,切勿亂跑。”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公主?唐希麟打了一個激靈,悄悄從牆角露出一雙眼,偷瞄裏面情形,卻見空蕩蕩的小院裏,只有一棵老桃樹,約莫五六米高大,綴滿了粉艷艷的嬌嫩花朵。

樹下有一個皂色袈裟的老丈人,白髮長須,眉目慈和地看着身前矮小的女娃。

那小丫頭一襲粉裙,背對着他,叫人看不清形貌。

不過就背影來講,這永樂公主只是個身材沒發育的小女郎,要胸沒胸,要臀沒臀,跟興安王府里那些身段妖嬈眉目秀雅的婢女根本沒法比……唐希麟不屑地想着,可那雙眼睛卻鬼使神差地滯留在那個粉色的身影上。

“大師,嬤嬤說,求籤必須找您解,可以告訴我此為何意嗎?”小女郎聲音稚嫩,卻又格外認真,字正腔圓的話音猶如滾落白盤的玉石琳琅,清清碎碎,震動心弦。

唐希麟想罵自己腦殼被泥漿糊了,居然會看着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女孩發獃,可是那裹在粉紗錦緞下小巧玲瓏的身體卻含着一種格外奇異的魔力,靜靜立在那裏,就好似歲月都變得亘古久遠。

“公主,這可不是廟裏給香客平時所測的命簽,而是姻緣簽啊。”大師捋須搖頭,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您還未到求取此簽的年紀。”

“那……”那女童似乎有些羞赧,“那我去重新求一份!”

見公主折身欲走,老丈人心道一句“阿彌陀佛”,出聲攔住了她:“殿下,既然求得此簽,老衲還是替您解了吧。畢竟每一支簽都是佛祖命定的,改不得哪……”

唐希麟盯着那老和尚,恨不得衝上去啐他一口——

這話語前後矛盾的老禿驢,怎麼能信得過?

可小丫頭顯然信了。

她將木質的牌子遞給了那位老方丈,好奇地等待那老頭為她揭秘。

白須老人眉眼低垂,凝神在那牌子上瞥了幾眼,便道:

“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

“公主殿下,汝之良人,必有救世濟民之心,兼萬夫莫當之勇。”

“那豈不是文武雙全的大英雄?”小公主的眼眸彎成了月牙兒,“方丈,您真會哄人。”濟世安民是文臣乾的事,萬夫莫當卻又只有武將才做得到,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種兼任文臣武將的奇人嘛!

老和尚搖了搖頭,這是根據公主的面相和簽語得出的論斷,準確與否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等那和尚走了,院裏只剩下一個粉裙嬌美的小女郎。

她轉過身來,正好面對着唐希麟這邊的方向,卻絲毫不知牆后還有位少年正在偷覷。

抬起頭,清風徐來,那棵古老而繁茂的桃樹便稀稀落落地墜下粉白的紛紛揚揚的花瓣。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小公主揚起唇角,伸展開了雙臂,粉霞似的紗羅水袖便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

她的五官尚未長開,玉雪般乾淨的肌膚透着淺淺紅暈,恰如白裏透紅的花骨朵,嬌嫩易折,帶着一種脆弱似琉璃的美感。

最動人還是那雙明凈無暇剪水瞳,盈盈帶着亮光,含着歡喜地望着繁花墜落的盛景。

也不知是人在看花,還是花中看人。

脫離了所有視線拘束的小女郎甚至四處張望,確認周圍無人後,解了沉重的寶石禮冠,卸了手腕金鐲銀鏈,在花樹下踏着輕快的步伐,蓮足飛轉,將裙擺盪起絢麗華美的漣漪。

風輕揚,撩亂了她的烏髮,梳開了她的齊眉青絲,小姑娘卻毫不在意。

她只在意盪起的裙擺,只在意這一刻偷得的放縱。

沒有任何人可以看見這個打破了淑女禮儀,盡情享受着繁花滿枝頭的春日盛景的自己。

此時她不是千嬌萬寵的公主永樂,也不是身負任務的外來者花綿,只是一個單純貪玩的小女孩而已。

這本來應該是只屬於她自己的時光。

可是在唐希麟眼裏,那老和尚離去后,永樂公主就像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在她的容顏映入他眼帘時——

那一瞬,天光傾灑,萬物俱籟。

那種從靈魂里滲透出來的自由和純澈,那種超越了年齡限制的絕美風華,讓尚且懵懂不識男女之情的小少年,整個人都被定住了。

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時走出去,出現在她面前的。

“你是在跳舞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她。

“不是……你是何人?”

“再、再跳一次剛才那樣的舞好嗎?”

“都說不是了,你究竟是誰,不說的話我要叫人了——”

“再跳一次吧,我願意送你府中所有的珍寶……”小少年焦急地朝她伸出手去。

最後,興安王府的寶貝自然沒有送出去,小公主也在趕來的侍女護送下匆匆離開了。

被衛士看守在原地的唐希麟,雙目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嘴裏低聲喃喃着——

“救世濟民之心,萬夫莫當之勇嗎?”

他寫過針砭時事的策論,被師長和父親稱頌“心懷百川,有容乃大”,也提過治理旱災的明諫,被父王採納后,的的確確挽救了那年的災患。

經國之才還是有的,兼濟天下也未嘗不可。

萬夫莫當之勇卻難了。

便是他的父親興安王,雖有“西北戰神”之稱,也不敢自誇項羽再世,恃武揚威,每戰必謀定而後動。

小少年思索片刻,艷美凌厲的眉目一鎖,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父王做不到的,他唐希麟未必!

只是他腦海里下意識地漏過了一件事——

他為何……要記住老和尚那句話呢?

#

湖心亭上,從回憶中漸漸抽身的唐希麟,垂眸盯着被自己困鎖在懷中,只有咫尺之隔的少女,心中彷彿燃起了烈火,幾欲吞人。

不過公主殿下真不是好惹的,只是低呼了兩聲,便有皇宮侍衛四下圍來。

少年只是笑,這番情景真像時光回溯到了當年的建康寺。

花綿怒視着這“登徒子”,心裏只覺得他十分可惡,不僅肆意妄為視女子名節於無物,而且被宮中守衛圍住還有恃無恐。

“公主殿下,我的小堂妹,何必如此劍拔弩張?”唐希麟笑吟吟地看着她,“雖說許久不見,但堂兄我再次遇見你自然激動萬分,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望殿下看在兄妹情誼上多多包涵。”

“堂兄?”花綿抬手示意附近侍衛停下,抬頭狐疑地看着他,“難道你是……叔父興安王的孩子么?”

“我叫唐希麟,殿下你說呢?”芝蘭玉樹般的少年那雙水光瀲灧的鳳眸懶散地一抬,便流露風情無限。

少女微愣:“可是我們沒有見過吧……”十年太過遙遠,她記憶中並沒有唐希麟的存在。

唐希麟眼眸微沉,不禁自嘲:當年那一眼萬年,自己便夜夜難眠,她的身影彷彿跗骨之俎,流連在他的每一個夢境中。

可是對她來說,自己……或許只是一縷吹過的清風,在她心房留不下一絲痕迹。

“仁顯二十一年,祖母大壽,我隨父王進京祝壽,在建康寺認識了你。”唐希麟瞥了眼那些侍衛,見他們警惕的模樣,心中冷笑,“殿下不必疑心,冒充皇室中人可是死罪,我在這件事上不可能騙你。”

這層堂兄妹的親戚關係讓少女揮退了後面的護衛,但她也小心地退開了他的掌控範圍,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上——

“既然如此,堂兄為何還要輕薄於我?”先前的輕浮戲弄讓少女怒意難消,她緊盯着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冷聲問道。

“此非輕薄,而是表達為兄的心情。”唐希麟聳了聳肩,信口胡謅,“且跳舞之事是真的,寺中佛祖都為你我做了見證。”

小姑娘不是蠢貨,見他睫羽震顫,神采飛揚,便知道他多半在胡說八道:“我印象中並無此事,堂兄說的又有何憑據?”

……在周圍侍衛和婢女的近距離環繞下,這對堂兄妹終於開始了正常的寒暄。

而不遠處,距離亭心約莫十來米的地方,站着一個身着鵝黃長裙的佳人。

她容貌娟美,明眸善睞,氣質馥郁如蘭,輕輕巧巧佇立在花圃旁邊,便好似一幅清新雅麗的名家畫卷,令人心曠神怡。

女郎目光幽遠,望着亭子裏那對仙姿玉貌的男女,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些什麼,但親密曖昧的姿態還是能夠看見的。

“興安王世子……”她眉頭無聲無息地皺了起來,假若這位世子對公主有意,那自己這邊的謀划就麻煩了。

汝陽侯府家大業大,新式製法的綾羅綢緞,改良版的瓷器賞玩,在京城及周邊地區固然暢銷,但想要謀取更多利益,必然得從西北胡人那邊入手。

而且以高價賣給那些胡族,換回來的牛羊馬匹又可以進行培育,加工的畜牧業製品再返回西北市場,錢生錢,也無後顧之憂。

紀蓉前世也是這般籌謀,結果搭上了二皇子這條船,一腔心血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這一世,她卻沒有因此而拋棄自己作為穿越者的智慧,只是越發低調行事。

本來興安王府是她盯準的合作目標,但要是這位世子爺跟公主結為姻親,那自己的賺錢計劃很可能會被這位公主泄露給她的皇帝爹爹,屆時再一查,汝陽侯府龐大的財產鏈曝光,皇帝必然大怒。

畢竟這可是封建王朝,商人地位極賤,她家侯府又富可敵國,不被整死才怪。

憂慮之下,她也不看湖心亭那兩個人了,徑直往回走,盤算着什麼時候能跟弟弟商量一下這件事。

或許來得正巧,一拐彎,那金鑾殿下的青衫少年便衝著紀蓉微微一笑。

“阿姐!”他揚起手,招呼着她。

“恆兒,你怎麼出來了?”紀蓉蹙眉。

“皇上命我當堂作詩,跟你說得一樣,是以‘花卉’為題,我便把準備好的那首詩拿出來了,皇上很喜歡,還賞了我十兩金。”

紀蓉雖然看不上這點財物,但好歹也是親弟從皇帝手裏贏來的賞賜,不由得笑道:“那你還不留在宴席上,說不定還能結交一些貴人呢。”

可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卻搖了搖頭,神情漸漸凝重——

“阿姐,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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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動戀愛法則[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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