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暗潮

64.暗潮

兩人的寢殿只隔着一條迴廊,秦諾乾脆地拾級而下,到了秦澤身邊。

巫蠱之術向來是宮廷的禁忌,歷朝歷代,只要跟這個沾邊兒,就要有一大批宮人非死即傷。

幾個涉事的小太監渾身顫抖地跪在那裏。倒是秦澤這好整以暇的姿態是怎麼回事兒?

有恃無恐,還是已經翻盤了?

“十弟,沒事吧?”秦諾好奇心起,問道。

秦澤攤開雙手,“弟弟能怎樣,我也很納悶啊,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這種說法就能搪塞過去了?秦諾發愣,目光望着旁邊小太監手中的布偶上,潔白的布料上,赤裸裸寫着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如果記得不錯,應該就是皇帝的吧。

看了看一臉淡定的秦澤,他靈機一動,伸手將布偶拿了過來。

旁邊李丸阻止不及,手忙腳亂地道:“哎呀,王爺,這東西可不能隨便拿,晦氣的很啊!”

秦諾不理他,將布偶翻過身來,另一邊赫然寫着另一個生辰八字,兩人的生日只差了三天,所以秦諾一清二楚,正是秦澤的。

這是什麼操作?難怪秦澤一臉淡定,連自己也被詛咒了,誰還能指責他巫蠱詛咒皇帝呢?

秦諾感覺哭笑不得。隨手一拋,布偶在半空劃過弧度,不偏不倚落到李丸手中。

李丸手忙腳亂地捧着,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滿臉尷尬糾結。

秦諾有些好笑地望着秦澤。

秦澤則一臉無奈地回望着他。

忽然想到,霍太后應該也很無奈吧,同一天,兩個人,一個有霍家保駕護航,一個有裴家勢力輔助。她竟然一個也奈何不了!

旁邊王高歌已經將幾個小太監的口供詢問地差不多了。

轉過頭來,滿頭大汗地望着兩兄弟。

“燕王爺,這……此事內情複雜,只怕需要宮內司局從嚴審理調查。”

“那就請王公公從嚴從快,本王和皇兄那邊都等着一個說法呢。”秦澤冷笑着。

王高歌連連點頭,“是是是,王爺您見諒。對了,這個地方不妥當了,奴才立刻就為王爺再尋一個好的殿所。”

“地方就不必換了,本王並不忌諱這個,離九哥近一點兒,也親香。”

秦諾瞪了他一眼。誰要跟你親香?

王高歌擦着額頭,“都遵照王爺的吩咐。只是……”他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們,滿臉哀求之色,“這件事終究干係重大,如今皇上又病着,心情不佳。”

秦澤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的話:“王公公說的也是,皇兄身體不佳,若再因為這些小事擾動了他的病情,便是得不償失了。只是我這乾元殿的宮人也該好好清理一番,不要再有這些居心叵測之徒了。”

秦澤這是表明也不想將事情鬧大,暗地裏處置即可。這樣可操作的餘地就多了,至少不會演變成牽連數千宮人的大案。

王高歌大喜過望,連忙道:“王爺吩咐地是,一切遵照您的意思。”

然後點頭哈腰,領着一群小太監一溜煙兒跑了。

“這個老滑頭。”衝著他的背影,秦澤冷哼了一聲。

到這一步,秦諾也明白,王高歌應該是霍太后那邊的人無誤,但是為人謹慎圓滑,也並非一條道走到黑的那種。

兩人並肩站在廊下。

“真是瘋了!”秦澤衝著慈寧宮的方向努了努嘴。

秦諾瞥了他一眼,“失去幼獸的母獸向來都會很瘋狂。”

這種比喻……秦澤無語地看了看自己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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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瘋了!”說話的人是霍東來,這位執掌權柄的尚書大人正在別院的堂中走來走去,滿臉怒色。

“她要讓滿朝文武和宗室勛貴怎麼看我們霍家?”

霍家是權臣不差,但是再把持朝政,再擅權專政,都要有一個遮羞布,這個遮羞布就是禮法規矩,不然你直接篡位登基算了,哪裏用得着扶持幼主?

如今霍太后的行為,卻是要將這層遮羞布直接撕開。

“她之前鬧出的事情,已經是驚世駭俗,我沒有戳穿,還幫她遮掩了過去,如今竟然還不消停。”

霍東來怒火萬丈,抱怨不停。

霍長陽也滿臉疲憊。女兒的選擇實在太過偏激。過繼這種事情,朝廷宗法在那裏擺着呢,不可能通過的。如果以霍家的權柄硬生生壓下去了,推一個旁系的孩子上位,必會招來天下人的非議。

而霍太后也知道這個現實,所以她現在想將幾個王爺一鍋端了——直系都死乾淨了,自然只能讓旁繫上位了!

“早知道她在打這個主意,之前就不應該同意她晉封那幾個末流宗室為郡王的事情。”霍東來氣沖沖地說著。誰知道她竟然早就開始打這種主意了。

霍長陽頭疼。女兒已經魔怔了,偏偏她在宮中經營良久,勢力根深蒂固,真要是撕破了臉皮,對霍家也是重重一擊。

好在此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舒王如今禁足在家中,可還老實?”

聽到父親的詢問,霍東來一怔,怎麼又提到舒王了?

霍長陽笑了笑,“借力卸力而已。”

霍東來頓時醒悟,“父親的意思是……如此確實可以解除此困局。”

放下一樁心事的同時,又有一重憂慮浮上來,就算打消了她這個念頭,未必不會再有別的么蛾子。

霍長陽嘆息了一聲,“之前的那個消息準確嗎?”

霍東來目光閃爍:“已經派人緊盯上了,這一次必不讓人逃脫。”

“那就將人弄到手,管束起來,有那個人為質,想必你姐姐也不會再有心情鬧事了。”

“早該如此。”霍東來笑道,他早有此意,將那人掌握在手中,便是太后的軟肋了。只是父親一直不同意動手。

霍長陽嘆了一口氣,他本不想用這種手段的。這種招數使出來,固然能有效鉗制她,卻也只會讓裂痕進一步擴大。

於公,那是一國太后,是他們霍家的榮耀和支撐,於私,那是他最心愛最有出息的女兒啊。偏偏事情太過棘手,外面還有一個裴翎在緊盯着。不得不快刀斬亂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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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侍疾的第六天。距離那個風起雲湧的日子轉眼已經過去三天了。

這三天,是雲淡風輕,一片平靜的三天,幾乎安寧地讓秦諾不敢相信。

他深知,如今的日子越是平靜,其下所醞釀的風雨就越是狂暴。尤其秦聰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敗壞,只怕最後圖窮匕見就在這幾日了。

從乾元殿出來,秦澤突然問道:“九哥,你聽說一件事了嗎?”

“什麼?”同樣身在宮中,秦諾的消息靈通程度遠遠不如秦澤,也可以看得出霍家在宮中的經營何等根深蒂固,無孔不入。

“七哥的事情。我們過幾天需要向七哥道喜了。”

“七哥怎麼了?不是還在禁足嗎?”

“七哥之前將滿院子的寵妾美人都遣散了,沒想到其中一個已經有了身孕,如今大着肚子回了府邸,苦苦哀求,聽說跪在府門前好幾個時辰呢,很多人都看見了。”

秦澤的笑容十分微妙。

“畢竟原本是自己的寵妾,又懷有身孕,怎麼說也該收容下來。聽說七哥府里前兩天還專門擺了宴席,為那個寵妾抬了側妃呢。雖說因為還在禁足,沒有上報宗人府,但已經公開宣揚了,就等着生產了。”

秦諾停下了腳步。如果這個孩子是真的,那麼將是他們這一輩兄弟們之中第一個後嗣。意義深遠,而如果這個孩子還是個男孩的話……

他笑起來:“那是該好好道一聲恭喜。”

難怪這些天沒見霍太后再有動作。

霍太后無法過繼了!

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想要過繼,都只能選擇秦勛的兒子,而不是那些三代之外的稀薄血脈。而霍太后是不可能過繼秦勛的兒子的,中間還隔着殺母之仇呢!過繼的想法是徹底破產了,弄死兩人也沒用了。

“是啊,多虧了他的愚蠢。倒是讓你我可以睡個安心覺了。”秦澤笑着。

秦諾看了他一眼,秦勛的這一招,是聽聞了霍太後有過繼的念頭,所以心生妄念,狗急跳牆了?還是霍家的幕後佈局,借力化力,打消霍太后的狂妄野心呢?

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吧。

兄弟兩人並肩走在花園中。

說來秦諾也感覺奇怪,事態越發緊逼,他與秦澤之間的關係反而詭異地融洽了起來。

不是刻意偽裝的親厚,兩人之間完全是一種隨意而又自然的交流。

也許是壓力太大,而對方又是自己在這個困獸般的環境中唯一能夠平等交流的對象吧。

便如現在,秦澤竟然毫無顧忌地問出了這句話。

“皇兄哪一天問了你什麼?兩人單獨在裏面談了很久吧?”

秦諾掃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道:“在詢問別人之前,不先說一說自己嗎?”在自己離開之後,秦澤也跟秦聰單獨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根據萬屹送來的消息,那時候秦聰一直醒着,兩人也談了很久。

秦澤笑起來:“哈哈,我會告訴九哥你的,不過不能是現在,而是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到時候,九哥你可以帶着我的答案,好好在皇陵里揣摩。反正父皇的,還有皇兄的,足夠你守好幾年了。”

“謝了,免了。皇陵那地方冷清地很,喜歡醇酒美人的我可住不習慣,好在十弟你久居皇陵,想必已經喜歡上了那邊的冷寂,繼續住下去也不錯。”秦諾寸步不讓地回道。

言語上占不到便宜,秦澤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屑地走了。

傲嬌的傢伙。秦諾摸了摸鼻子,轉身也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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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殿內,李丸正站在門邊,低着頭,似乎是生怕過於激動的神情泄露了秘密。

秦諾倒是淡定的很,問道:“消息傳出去了嗎?”

“一切依照王爺的吩咐。”李丸聲音壓抑不住地顫抖。

“那就好。”秦諾點點頭。

越到關鍵時刻,自己反而冷靜了下來,能籌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待最後的結果了。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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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是這樣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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