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玄國西北一帶,被人們稱為西蠻,這個名字一來因為它地勢偏西,二來是因為在玄國早期,這裏是蠻族入侵最為頻繁的地帶,常年戰亂,后玄高祖玄清,親自率眾軍剿滅了西蠻周邊的蠻族,又派遣大將陳武時代駐守,才算是將蠻族的問題解決。只是可惜了陳武這位不可多得的大將,世世代代駐守在這裏,捨棄了高官厚祿,捨棄了功名利祿,成天看着這片荒蕪的荒漠,倒是在這裏練出了一支支的勁旅。

雖然陳武心甘情願為清帝所打下的江上奉獻一生。但這不代表,他的子子孫孫也有這樣的意願。更何況只怕陳武本願意侍奉的也只是玄清,並不包括他的後世子子孫孫。

時過境遷,這些開國英雄們早已成為了歷史,被記載在了史書,兵書中。陳赤琥回想着自己參看過的兵書,那些記載着自己先祖故事的傳記,心中卻是十分的不快。先祖從清帝起義時便追隨清帝,大玄的半壁江山都是先祖為清帝打下來的。然而如今留給自己的,卻只有這片鳥不生蛋的地方。他看得很透,知道這早已經成為了他們這一族的宿命,即便他在努力,也離不開這裏,就連他的子子孫孫也只能一直留守在這裏。監獄嗎?這裏是,是囚禁我族的監獄嗎?陳赤琥常這樣問自己。然而他明白,即便如此,盯着自己這位子的人可不少,自己但凡鬆懈,這家傳了幾代的位置,領地就會被他人奪取。

看着東邊的天際,陳赤琥倒是去過幾次京城,每一次都流連忘返。忘不了京城那氣勢磅礴的樓宇,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但是他也深知即便自己再喜歡京城。屬於自己的永遠只是這片莽荒之地,除非……

看着手中的密信,陳赤琥知道,機會到了!

狼煙燃起,陳赤琥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大軍東去,西蠻之地沒有留下任何的部署,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這裏。帶着全部的家當,率領的這全部自己能夠調遣的軍隊朝着京城進發。

西蠻距離京城的距離,不長,但是卻也不近。等到陳赤琥來到京城,京城的騷亂已經步入尾聲。一些軍勢已經離開了京城。

“將軍,看來我們來晚了。也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看在我們辛苦來一場,給我們一些犒勞。”騎着馬,與陳赤琥並肩而立的是他的幕僚李昌雲。這身經百戰的軍隊與京城中這些過慣了好日子的就是不一樣,連幕僚,都是一身戎裝。腰間背着長劍。

“犒勞。我來這裏,可不是僅僅為了點酬勞而來的。”

“可是將軍,現在大局已定,我們能做什麼?”

“大局已定?我看未必?這京城不還亂作一遭嗎?烏煙瘴氣的。”陳儒眯着眼,說道:“傳令下去,就地紮營,來都來了,就不急着走了。你安排幾個精靈點的兄弟,去周圍打探打探,看看現在是個什麼情形,在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情報。”

“我事先就安排好了。”

“哦?那情況如何?”

“趙嵩與魏仲挾持着陛下,和王子們從暗道逃走了。如今流落民間,不知所蹤。”

“什麼?”陳赤琥瞪大了眼:“既然陛下都沒了,你還想要賞賜?”

“將軍,陛下總會有的,即便現在這個沒了,也會有新的出現!”

“那現在京城中誰在主持大局?”

“好像是太子殿下。”

“太子?別逗了,即便是我在西蠻也知道,太子,他沒這個本事。”

“是葉楓晶在輔佐太子。”

“葉楓晶。”西蠻點了點頭,拿出了密信:“雖然沒有署名,但是這應該也是出自他的手筆吧。葉家的人還真是不容小覷。你方才說皇帝流落民間?”

眼看着炎帝與魏仲墜入嵩河,河邊的小太監,妃子,皇子們全亂了套。膽大的幾個太監似乎知道大勢已去,學着魏仲,紛紛跳河自盡,而剩下的那些膽小的,將武器往地上一扔,便抱着頭求饒。

蒼鳳瞳也沒有心思管他們,簡單的將他們的手腳捆綁了起來。拉着成一列,將他們的武器發配給皇子。炎帝本就生患重病,又經歷着這一天的折騰,此時已經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我是北林尉蒼鳳瞳。諸位皇子,你們安全了。”蒼鳳瞳對着河邊的皇子與妃子們說道。

“蒼大人……父皇他……”一個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跑了過來,拉着蒼鳳瞳,一副生怕被拋棄的架勢。

蒼鳳瞳皺了皺眉,他可不像金萱,葉楓晶那樣,一天到晚出入皇宮無阻。這些個皇子,妃子一個都不認識,而所謂林尉也就是負責京城中的治安,手下雖有幾個衙役,但是可絕對算不上是大人,這樣的稱呼倒是讓蒼鳳瞳挺陌生的。走到了說話的皇子面前,恭敬的行禮:“殿下,陛下沒事,只是疲乏過度昏睡了過去,待回到宮中靜心療養就好,現在當務之急,是將陛下安全的送回宮中。”

“蒼大人,你有吃的嗎?我們要有一天沒吃東西了。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你看能不能去找些馬車來接我們回宮?”一個妃子說道。

馬車?蒼鳳瞳眉間一跳,這些傢伙心還真大,命都保不住了,還想着要馬車,真是好日子過慣了,想了想說道:“這裏離京城並不遠,還希望諸位能夠忍耐一下。”

“額娘,我餓……”一個小皇子跑到了妃子的懷中。

“蒼大人,這麼小的孩子,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你忍心讓他餓着肚子繼續趕路嗎?”

蒼鳳瞳手微微捏拳:“凰惑,你身上有帶吃的嗎?”

“有些乾糧,但是不夠他們吃的。”

“先給年紀最小的。”蒼鳳瞳嘆了口氣:“想必諸位也累了,我們先就地休息一會,待諸位休息好了,我們再出發。”

“蒼大人,這東西是人吃的嗎?就沒有其他食物嗎?”

“不知道娘娘想吃什麼?”

“魚啊,肉啊,至少也得來杯蜜水啊!”

“……”蒼鳳瞳眼皮跳了跳,只覺得有一絲噁心。

這些養尊處優慣了二世祖們,算是讓蒼鳳瞳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頹廢,一群人一直休息到了傍晚,而之後又以夜黑看不清路為借口要求在休息一晚上。讓蒼鳳瞳不禁懷疑,他們到底想不想回皇宮。思來想去只得先讓凰惑離開,將這裏的事情告訴葉楓晶和金萱,順帶找些食物。

翌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蒼鳳瞳便聽到了一陣馬蹄聲,鬆了一口氣,但又看到林子中煙塵滾滾,卻覺得有些不妙,這麼龐大的漲勢,應當不會是葉楓晶才對。拔出長劍,向前走了幾步,立刻就看到一對輕騎在林中遊盪,領頭所持的旗幟上刻畫著“陳”的字樣。大玄王朝,陳姓的將軍可謂不少,最為有名的就是大將軍陳儒。但是這對輕騎跨下駿馬可非凡物,每一匹神色間都透着傲氣,與京城中那些吃着上好草料的家馬完全不同。腦海中立刻便浮現出了幾個人的名字。蒼鳳瞳雖然對着宮中的皇子皇孫不熟,但是對大玄的塞外將軍們卻是頗有了解。陳赤琥?他怎麼來了?

站了出來:“聖駕在此!陳赤琥迴避!!”

一個魁梧的男子騎着戰馬走了出來:“你是何人?”

“北林尉,蒼鳳瞳。”

“碩大的京城,這麼多侍衛,你們連陛下都保護不好,害陛下淪落此地,你一個小小林尉,憑什麼讓我迴避?”不理會蒼鳳瞳朝着河邊走去。沒多遠就看到了皇子與妃子們。

“陛下?陛下在什麼地方?”

“將軍,陛下還在休息。”一個妃子回話。

“在這種地方,陛下怎麼休息得好!”說著跳下了馬:“各位娘娘,請隨我來,我已經備好了馬,接各位回宮。”

“等等……”

幾個騎兵攔住了葉楓晶。陳赤琥看了他一眼:“蒼林尉你護駕有功了,我會向陛下稟報的!”

“你不能就這樣帶走陛下!”

“怎麼,難道蒼林尉覺得不應該早些送陛下回去休息嗎?”

“沒……”蒼鳳瞳往後退了一步,讓開路來,看着皇子們被陳儒接走,一時卻沒有什麼應對辦法。

原本正準備好馬車隊打算去接蒼鳳瞳的葉楓晶,剛剛來到了城門口,也停了下來。看着陳赤琥率領着大軍以迎接聖駕的名義為由,駛入京城,葉楓晶知道一切為時已晚。

陳赤琥的大軍駛入京城之中,由太子親自迎接,炎帝回到宮中,不知道是看着一片狼藉的宮殿悲痛不已,還是自己本是最為信任的人背叛,皇后也先他而去,終沒能挺過這場浩劫,在回到宮中的第三天便駕崩了。

玄炎七十五年,這位一生毫無作為毫無意義的帝王,終於在混亂之中結束了自己的時代。理所應當的,太子玄余,余帝坐上了王位。而這位沒有經歷磨鍊,不被認可的帝王,他周圍理所應當的也沒有值得他依靠的臣子。至少在多數人的眼中,是這樣看待的,無可奈何,在最為瀕危時替他出主意,把它拉上了王位的葉楓晶反而成為了他最為依賴的人。

陳赤琥挺胸抬頭,站在朝堂下,威風堂堂。當他進入皇宮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確認,這個朝堂之上,所有的制度,所有的勢力早已經相互斗得擦破不堪,對於現在京城來說,名望,錢財,甚至是權利,都早已經徒有虛名。真正重要,是軍隊,而恰好,自己所擁有的就是軍隊。於是立即以守備薄弱為由,將整個皇宮中的護衛換成了自己的西蠻軍。皇宮整個秩序還未恢復,一時半會,這陳赤琥的胡作非為竟也無人料理。

玄余在皇位上左顧右盼,對於這個新的座椅還有不適:“這次掃除閹黨,平定霍亂,諸位愛卿功不可沒啊!”

葉楓晶走了出來,鞠躬道:“這次得以平定趙嵩魏仲,全是大玄的福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只不過是做了我們應該做的。”

“此言差矣!葉公子!”陳赤琥走了上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不過是你們這些政客的客套話而已!我們西蠻信仰的,可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功就要賞,有罪就要罰!”

“哈哈哈,陳將軍說的是,這次確實應該犒賞各位。”

“不!”陳儒冷言道:“陛下誤會我了!”說著走到了葉楓晶面前:“無官無職,蠱惑陛下,烽火戲諸侯!擾亂京城,最終害得先帝鬱鬱而終,此罪,罪無可恕!不知陛下怎麼看?”

“誒……”

葉楓晶絲毫不懼:“陳將軍認為是我害死了陛下?”

“難道不是嗎?”

“我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人,迎接陛下回宮,分明是你,陛下身體欠安,你拉着他奔襲才會把身子拖垮!要我說,害死先皇的罪魁禍首應當是你才對!”

“你把陛下扔在荒郊野嶺,我前去迎駕難道不對了?”

“二位,二位都是這次的大功臣,還是不要為了這些小事,真吵了。這次二位為我大玄立下奇功。朕甚是高興。”

“小事?”陳赤琥怒喝道:“先皇遺骨為寒,陛下認為這是小事?”

“逝者長存,陳將軍還是不要一天就用先皇來說事了吧!如今應該討論的,是如何光復我大玄才是正道。”

“我只知道,帶兵打仗,如果將領是個孬種,那麼他手下的將士再厲害也毫無用武之地。陛下,”陳赤琥回聲,眼神中夾雜着傲慢與不屑:“你是孬種嗎?”

“放肆!”一旁的太尉,葉楓晶的父親葉飛喝道:“陳赤琥,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陳赤琥喝道:“天子天子,如果連這個問題都不敢回答,還敢自稱天子?我看這皇位還不如乘早換了,免得殃國殃名!”

“陳赤琥,你是想造反?”葉楓怒斥道。

陳赤琥一拍手,周遭的兵士們紛紛抬起了長劍:“我若要造反,還需和你們廢話?現在整個皇宮的侍衛,都是我的人,要殺你們易如反掌!”陳赤琥回身繼續看着余帝:“陛下,你可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這個皇位你配嗎?”

“我……我……我不知道。楓晶……”說著變向葉楓晶投去求助的眼神。

葉楓晶眉間微微一顫:“將軍,天子之席,順應天命,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

“哈!”陳赤琥冷笑:“天命?無稽之談。我……”正想要繼續說下去,看着朝堂之下種官員面色陰沉,夾雜着憤怒。陳赤琥眉頭一皺,改語說道:“不過竟然諸位認為大玄的命脈如此,那我也認同。”說著轉身看着余帝:“陛下,我駐守西蠻,長年與蠻族打交道,說話粗魯了些,還望陛下不要太往心裏去啊!”

玄余已然嚇得半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楓晶,這位子,我不做了,誰愛做誰做去!什麼大玄,什麼皇帝,還是我之前那太子做得瀟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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