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十六在這顆高大的梅樹上已經躲藏了太久，除了必要補充水分，攝取食物外，二十六幾乎沒有離開過這顆梅樹，更加確切的說，為了不讓人發現，甚至一動沒動，對於一個殺手來說，確認目標的活動規律，熟悉環境，是極其重要的。二十六並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誰，除了知道相貌外，只知道他有一個名叫葉楓晶的名字，或許對於其他人而言葉楓晶三個字蘊含著不同的意思，但是對於二十六來說，這只是一個代號而已，除此之外便一無所知了。因此為了確保任務的成功，二十六必須先熟悉他的目標。這次的行動，主人只安排了他一個人，那麼說明這次的目標應該並不重要。任務的成功與失敗大概關係都不打。不過對於二十六個人而言，任務失敗，就意味着失去了價值，而失去價值就意味着離死亡不遠了，雖然二十六並不知道死亡的滋味，也不懼怕死亡，但明白那滋味一定不好受，也不想去嘗試一下。

雖然沒有什麼守衛，但這個庭院與宮廷相比，實在是不適合暗殺，首先場地是在太過寬闊，難以藏身，唯一適合的地方，就是現在腳下這些梅樹，這些梅樹距離庭院中心又太過遙遠，除非人自己走過來，否則無論身法都多好想要無聲無息的靠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幾天觀察下來，二十六大致可以確認，葉楓晶是個翩翩公子，平日裏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庭院中心亭子中看書會客。雖然偶爾有走動，但從沒有靠近過周圍。

目光移動到了西面的樓閣，那裏倒是不錯，只不過畢竟是用來住宿的地方，房檐太淺，難以藏身。這倒不是問題，一旦夜幕降，黑暗就是二十六最好的偽裝。那麼接下來就是自己的目標了。翩翩公子，溫文爾雅，要刺殺這樣的人速來不是什麼難事，恐怕這也是主人只派了自己一個人來執行任務的原因。既然一切都已經決定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夜幕來臨。

於是，夜幕降臨了。這些日子葉楓晶一直都有會客，談到了很晚，確認了最後一位賓客離去，已經是深夜，二十六如同一隻黑貓，迅速而輕巧，在樹杈間穿梭自如，最後跳到了房檐上，雖然少少有些動靜，但是足以被蟲鳴掩蓋。

二十六閉上了眼睛整個世界似乎突然都安靜了下來，嘗試着用自己的耳朵來捕捉一切能夠捕捉到的聲音。再三確認了房中已經沒有了太大動靜之後，縱身跳下房檐，將事先已經準備好的迷魂香從窗口噴入，半柱香的時間后，用匕首親親撬開了門欄，漫步潛行，找到了卧房，床鋪上睡着一人，即便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對於早已經熟悉了這樣環境的二十六來說，看清周圍沒有任何問題，床上的人正是自己的目標葉楓晶！機不可失，拔出匕首一刀刺下，就在這時，黑暗之中一隻手突然伸了出來，一個男子牢牢抓住了二十六握着匕首的手。

被發現了！？二十六的反義極其迅速，左手立即抽出了匕首，準備反擊，只是男子比他的反義更迅速，就如同早就預料到了他的行動一樣，手一扭，順勢腳一踢，便要將二十六摔在地上，二十六放開手中的匕首，手掌猛然在的上一拍，借力站了起了，然而這時躺在一旁的葉楓晶已經坐了起來，加入了搏鬥，腳用力一踢，二十六正要閃躲，然而前面的男子卻趁機擒住了他的雙手，一腳重重踢在了他的腹部。一陣劇烈的陣痛傳來，二十六明白過來，看來自己是判斷錯了，這次的目標人物，雖然是翩翩公子，但並非是一個文弱書生。兩個選擇放在二十六面前，逃，或者繼續執行任務。逃，二十六太清楚自己主人的脾氣了，這樣逃回去不過是死路一條。雙腳一蹬，跳了起來，借力踢在男子身上，男子一時失力，鬆開了擒住二十六的雙手，藉此機會，二十六從身上又掏出了兩柄匕首，腳一蹬，不管男子，直衝向了葉楓晶。但是剛剛出手就發現，既然自己已經知道了葉楓晶並不是表面上那樣的文弱書生，自己的突襲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成功了？

面對迎面而來的利刃，葉楓晶不慌不滿，冷靜的側身，隨後猛然抬起腳，用膝蓋，又一次重創葉楓晶的腹部，一口鮮血從空中噴涌而出，暗叫不妙，這時頸部只覺猛然被重重一擊，隨後二十六便失去了知覺。

“楓晶，你沒事吧？”蒼鳳瞳問道。

“多虧你出手的及時。不然說不定，我還真被他給奪了性命。這就是你說的，趙嵩和魏仲的利刃？”

點了點頭“你這青梅苑來來回回也就這麼點地方。真要有心防備，單憑他孤身一人，想要刺殺你還是很困難的。更何況我們還處處提防，他算計着你，又怎麼想得到，我們也在算計着他。”一邊說著蒼鳳瞳扳開了二十六的嘴，檢查者他的口腔，將事先準備讓好，用於自殺的毒藥取了出來。又將一根早已準備好的大小適宜的木棍放入了他的嘴中，以防他咬舌自盡。

“你還真是熟練啊！”

“別忘了，我干爺爺可也是宦官，不然我又怎麼會知道趙嵩和魏仲手下有這麼一群人。”

“難不成你也和他們一起訓練過？”

“這倒不是，作林尉前當過一陣子他們的教官。”

“那這個人你認識嗎？”葉楓晶問道。

“不認識，這些殺手對於趙嵩他們來說都是棄子，但凡失去了價值便隨意丟棄。我訓練那一批恐怕早已經死完了。”蒼鳳瞳說罷，用繩子將二十六綁了起來：“這次既然只派了他一個人來對付你，看來趙嵩和魏仲並沒有對你下殺心，恐怕也只是想提醒你。”

“看樣子我還應該感謝他們手下留情了。”

“好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一開始就已經提醒過你了，想要從他們口中套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趙嵩他們也不會在他們身上留下任何證據，你想要用他們去狀告趙嵩，恐怕最終導致的是趙嵩對你更加重視，下一輪派來的就是更加恐怖的刺殺了！”

“這點我心裏有數。”葉楓晶說著走到了二十六的面前，抬起了他的頭：“他多久會醒？”

“用不了多久，而且他們可都是受過了專業的訓練。我雖然卸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武器，但是我可不敢保證他掙不脫繩子。”

葉楓晶眯起眼笑道：“足夠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幾天為了捉他，辛苦你了，他就交給我好了。”

“哼！”蒼鳳瞳冷哼一聲：“別忘你你欠我一份人情。”說罷便轉身離去。

光芒照射在二十六的臉上，顯得有些刺眼，這種溫暖的感覺真是陌生，開始連接自己的記憶，任務，刺殺名為葉楓晶的人，最終結果，看來是失敗了。眼珠子轉動，看着四周，一個陌生的屋子，這間屋子比自己常駐的那棟小黑屋要高大得多。

“你終於醒了！”聲音帶着幾分埋怨：“你到底給他下了多少的葯，他這可是睡了三天才醒過啊！”

女人的聲音，二十六微微皺了皺眉，同自己一起訓練得“夥伴”幾乎都是男性，男性的身體比女性的要強壯很多，因此在一開始選材時，上面的人就刻意避開了女性。所以自己接觸女性，傾聽她們聲音大多數情況都是將死或者目睹死亡時的尖叫。

“還不是因為鳳瞳和我說他受過特殊訓練，這些什麼繩子鏈條綁不住他，所以我只好把他身上那些迷魂藥都給他吃了。”

“額……”女子走到了二十六的面前：“失禮，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希望你能夠幫我們。”

二十六閉上眼睛，自己的嘴巴現在動憚不得，原本準備的毒藥看來也被取出了，心中有些怨氣，自己受過訓練，原本一旦被擒住，就應該咬碎毒藥自行了斷。以防止現在這種情況，將一些情報泄露給敵人，雖然自己也沒有什麼情報好說的，但至少可以少受些苦。

“楓晶，他嘴巴上這根木能取下來嗎？不然他都不能說話了！”

“恩，最好不要吧，木棒是鳳瞳放的，說是防止他咬舌自盡。”

“是嗎？”女子點了點頭，將二十六的嘴中的木棒拿了出來：“他的眼神可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說著面帶微笑看向二十六：“你說對吧？”

女子雙瞳泛着睿智的光芒，就像黑寶石一般絢麗璀璨，皎潔的面容吹彈可破，宛若一具藝術品，深深吸引住了二十六的目光。如果非要讓二十六用他那為數不多的詞彙來形容眼前這一絕景，那隻能說，這才是女人，而先前自己所見識到的，只能稱之為雌性！

“我不會死自殺的。”二十六說道，對於他來說一開始就不存在忠誠，他只是一把利刃，刀也好劍也好，只有使用者，落入誰的手中，誰就是使用者。

“誰派你來的？”葉楓晶問道。

二十六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葉楓晶眉頭一皺：“那你為什麼要來殺我？”

“我的任務記載在一個竹卷卷宗中。”

“竹卷了？”

“毀了。”

“誰給你的？”

“一個體型微胖的男人。”

葉楓晶與女子相視一眼：“看來應該是趙嵩沒錯了。”

“你還知道什麼？”葉楓晶繼續問道。

二十六搖了搖頭：“沒有了。”

“你說他是在騙我們，還是真的像鳳瞳說的那樣，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二十六說道：“我不需要名字。我只是一把刀。”

“笑話，即便是刀具也有名字！”女子說道：“如果你沒有名字，那我幫你去一個吧！名字是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迹。如果你一開始都是一把武器，那麼今天開始，你就作為一個人重生吧！”

“……人！？”

“沒錯，我想以趙嵩的脾氣，你任務失敗，應該必死無疑了吧？既然必死無疑，那麼就藉此重獲新生好了。鳳凰浴火，涅槃重生，你就叫做凰惑好了。”

“凰惑。”凰惑重複着自己的名字，看着自己的雙手，第一次，這樣奇妙的感覺：“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