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章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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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似乎多了起來,出城的路上看見了不少陰陽師,還有持法器驅鬼的神官巫女,看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其餘陰界之門應該都能被處理掉。
藤丸立香一行最終還是去了安倍晴明的舊宅,一回生二回熟,裏頭的兩個小妖怪還挺歡迎他們,還有那個打一到達京都就獨自離去的狐狸小白也在。
“臭死了,你身上怎麼一股蛇的味道?”小白用一隻爪子在鼻前扇風,一張狗臉上寫滿了嫌棄。
藤丸立香沒說自己的壯舉,悻悻摸了摸鼻子,“我去打水清洗。”
安倍晴明的這處宅邸原先是有溫泉的,可多年疏於打理池裏有不少污泥,藤丸立香也沒下去,找了個木盆在池邊將就清洗一番便罷。
過程中源賴光倒是沒來,兩位付喪神卻主動請纓想幫助審神者做點什麼,藤丸立香抱着盆蹲在地上一副良家婦女遇上惡霸的警惕姿態,“你們不要過來,我自己可以!”
三日月宗近咋舌了一聲,居高臨下打量着他,幽幽道:“頭髮也要洗哦。”藤丸立香點點頭,為表決心當即用盆舀了水倒在頭上,有結塊的污血被衝散,變成紅色的液體流下來。
“可以了吧?”莫名感覺自家付喪神的眼神有點壓迫力,藤丸立香問了一句,對方點點頭,一臉遺憾的表情,“既然不需要的話我們也只能走了,是吧,今劍?”
“啊……嗯,主人大人那我們先走了。”今劍似乎有些走神,冷不丁被叫到名字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走遠也一副恍惚的模樣,三日月宗近問了一句,“在想什麼?”
今劍搖搖頭,“沒什麼……可能是看錯了。”他依稀記得,上次看見御主胸口的那個圖案不是這樣的。
藤丸立香搞定了自身的衛生問題之後神清氣爽的到了客房,源賴光已經為他鋪好了床褥,他躺下后通過契約聯繫了茨木童子告知他的所在,對方似乎在忙,沒有回應。
結果當天茨木童子徹夜未歸。
太陽初升之時藤丸立香睜開眼撐着坐起身,他感覺到茨木童子正在從他這裏抽取魔力,這種被掠奪力量的經歷並不好受,而對方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抽取的速度相當快。
“茨木童子,怎麼回事!?”藤丸立香急促的喘息着,額上青筋跳動,失去的魔力存儲量已經足夠對方放寶具了,然而她卻並沒有停止,如果不是昨晚有所補給對方這一番行為完全能將他吸干!
“停下!你聽見沒有!”藤丸立香弓着背痛苦道,外頭有曦光照進屋子,他卻如臨深淵,心臟收緊帶來的痛苦幾乎要令他窒息,那端的茨木童子總算是有所回應了,她傳回的聲音有狂怒,更多的驚懼。
“酒吞死了!”
確如迦勒底的酒吞童子所預料,昨夜是她遭遇斬首的時刻,於歡宴之時被源賴光砍下頭顱,不甘且滿懷怨氣的死去。
茨木童子當初沒有目睹她的死亡,如今卻以另一種方式和同時空的自己親眼看見這一幕,無論男女,那被斬的都是酒吞,於是兩位茨木童子一齊爆發,不同於另一個自己,她只能從御主那裏抽取魔力。
她知道這樣不好,但失去酒吞的絕望和憤怒令狂階的大妖怪無法冷靜,等到聽見御主的聲音,她才恍惚的緩過神。
“酒吞沒有死,她回迦勒底了,茨木童子,如果你再不停下死的就是我!”藤丸立香再次傳來的聲音已經虛弱了很多,茨木童子如遭雷擊,看清楚自己手上的鮮血和被撕碎的敵人之後情不自禁發出“嗚嗚”的哭聲。
她的酒吞就死在眼前,她卻不能像另一個自己一樣為對方報仇,何等不甘!
渡邊綱見居然有兩位茨木童子本就十分忌憚,如今其中一位突然這麼慟哭起來讓他很有些摸不着頭腦,可這還沒完,這矮個兒茨木哭了幾聲竟然憤恨的盯着他衝過來,渡邊綱一邊退一邊計劃對敵之策,然而戰鬥了這麼長時間他已經累了,稍微沒注意被腳下屍體絆了一下沒站穩,正嘆息自己即將死去之時卻聽見一聲輕“嗤”——是刀劍穿過肉體的聲音。
……
另一邊藤丸立香心臟的銳痛驟然止住,他愣了愣,感覺不到茨木童子的存在了。
“對不起,master。”大妖怪傳回這麼一聲,憑藉最後的理智做出了並不完美的選擇——死亡以回到迦勒底。
她既不能按下腦海中沸騰的狂怒,又不願再給御主造成負擔,鬼都是自私的,她只有回到酒吞身邊才能平復下來。
又走了一個。
藤丸立香清晰的認知到這個現實的時候腦子裏某根弦被觸動了一下,他捂住臉苦笑,大概這就是報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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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童子的情況藤丸立香暫時沒有告知源賴光。
小妖怪瑩草見他面無血色嘴唇慘白有些擔心,“藤丸大人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源賴光看出這是魔力損失過多導致的,卻沒往茨木童子身上聯想,只是單純的以為是昨晚戰鬥的後遺症,看御主的眼神愈發內疚起來。
“多謝關心,”小妖怪自從回到熟悉的環境后每天有足夠的水和養分,如今已經長到了一米五的高度,和尋常少女差不多,一雙清澈翠綠的眸子尤其美麗,藤丸立香摸了摸對方的頭髮,微笑答道:“我只是沒睡好。”
螢草遲疑了一會兒,取出一片葉子,裏頭盛了少許半透明的液體,“這是我收集的晨露,可以治癒身體,雖然不多……希望能讓你好受些。”
藤丸立香有些意外,對上她真誠的眼神當即心生感動,接過後又鄭重道了聲“謝謝你。”而後一口飲下,冰涼的晨露確實有補充魔力的效果,令他鬆了口氣。
螢草見自己的露水的確幫得上忙也十分喜悅,露出滿足的笑臉,一如晨光溫暖。
藤丸立香揉了揉眼睛,取出帶來的那小半靈魂給她,“黑晴明跑了,怎麼辦?”
高龍神細細觀察者這團靈魂,生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漫不經心回答:“跑就跑了,誰造的孽誰自己解決。”說罷拋出安倍晴明的靈魂,小狐狸的眼睫顫了顫,如夢初醒伸了個懶腰,化作一個人形。
白衣銀髮,俊秀出塵,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大陰陽師輕搖摺扇,“女神大人,久違了。”
高龍神冷哼一聲,不想搭理他,安倍晴明不甚在意,轉而看向藤丸立香,眼神有些驚嘆,“雖然知道你會來,但真正看到能自主穿越時間的人還是覺得很了不起啊。”
藤丸立香摸不清這年輕的白狐公子的想法,只一臉僵硬的點頭稱他:“晴明公。”前不久我才打了你一頓,原諒我看見你這張臉就手癢……
安倍晴明搖扇子的動作頓了頓,像是感覺到面前年輕人的所想一樣,遮了遮表情,無奈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黑晴明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的。”所以能不能別這麼兇惡的盯着我,老人家不經嚇的。
藤丸立香:“……”顯然這位要識相的多。
高龍神將少女的靈魂重新拼湊成形,看着“她”的樣子目光滿是憐意。
“去完成你的使命吧,遺忘這裏發生的一切,收穫自己的幸福。”她如此說道,藤丸立香感覺有力量的波動,意識到這是面前神靈的在賜福。
即使恢復完整,多年以來的損耗對於這位人類少女來說還是十分巨大,就算高龍神也無法短時間內將她的靈魂修復完善,只能儘可能多的照拂於她……這散發柔光的靈魂浮在半空中,連人形都無法凝聚出來,高龍神猶豫再三還是送走了她——這裏不是她的世界,不適合修養。
眼看少女的靈魂消失在半空中,高龍神才回過神看向一臉平靜的未來使者,不吝開口道:“來自未來的旅人,祝願你早日得償所願,心想事成。”
藤丸立香笑了笑,“呈您吉言。”
連續使用了兩次賜福,對於高龍神本身來說沒什麼影響,但她畢竟是降神的狀態,巫女要撐不住了。
“安倍晴明,”高龍神面對安倍晴明的時候臉突然冷了下來,“關於你的宿命我已經透露過,如果你執意不悔改的話就自己去證實吧,這一回無論是什麼後果我都不會再插手。”
安倍晴明看着這位女神心懷歉意的低下頭,“多謝。”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須去試試。
高龍神的眼神有些無奈,最終卻沒再多說什麼,一臉疲倦的揮揮手解除了神降,巫女雙目無神了一會兒陡然驚醒,比上一回藤丸立香見到的好,這位顯然靈力強大些,如今還能自己站着維持儀態。
白衣紅裙的巫女對他與安倍晴明輕一頷首,“女神大人請二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