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密室
廖哥得意忘形的狂笑,最後笑岔了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許溫嵐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方奕暘已經制服廖哥和胡飛,剩下的敵人只有維特一個人,廖哥為何篤定他們鬥不過他。
不過她最擔心的還是哥哥,現在沒法離開湖島,若是長時間不治療,他身體會產生排斥反應,傷口會潰爛發炎,甚至就會引發敗血症死亡。
許溫嵐攙扶起許任文,沙啞着聲說:“哥,我們先回家。相信我,我會治好你。”
許任文臉色慘白,顫抖着靠在妹妹肩膀,一條腿勉強支撐着身軀,懸空的傷腿從布料滲出血水,滴滴猩紅的血落在干黃的草地。
方奕暘望着兩兄妹的背影,抿緊薄唇,眼神流露出,用槍口抵着廖哥的太陽穴:“雙手背過來。”
廖哥朝地上啐了口,不甘不願的背過手,手腕被伸來的鐵銬套住。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戲謔的笑聲從背後響起。
廖哥彷彿遭受奇恥大辱,粗壯的胳膊綳出青筋,手腕用力勒緊鐵銬。
“老子不會放過你們,等着瞧吧,別妄想活着離開湖島。”
湯池的別墅就在許家宅院的後面,維特有可能還在別墅里,也就是危險離他們很近,但又不得不先回家一趟。
許溫嵐將許任文扶到沙發上后,搬出急救藥箱,猶豫地走到他的面前:“需要立即取齣子彈,可是家裏沒有麻藥,切開傷口會很痛,你能不能忍受的了?”
許任文虛弱的點點頭:“沒事的。”
由於消毒用具的欠缺,許溫嵐只能用火灼燒刀面,沉聲對許任文說:“我開始了,動刀的時候,你先含着濕毛巾。”
許任文咬住濕毛巾,看向銳利的小刀,面容浮出畏懼的神色:“先……先綁住我的腳……”
許溫嵐知道他擔心會在劇痛中掙扎,剪下布條捆綁起他的雙腳,用刀鋒對準血液凝固的傷口。
聞到刺鼻的血腥味,她潛意識的犯起噁心,頭腦像攪動漿糊一樣發脹,拿着刀柄的手不自主發顫。
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只是小手術,沒有任何問題,她一定要振作起來。
“你可以的。”修長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方奕暘輕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猶如一曲清冽的泉水灌流四肢百骸,那瞬間她的思緒恢復一線清明。
許溫嵐不想在他面前動刀子,那樣會產生壓迫感,尷尬地對他說:“可以轉過頭嗎?”
方奕暘笑了笑,很自覺的退到門后。
許溫嵐深吸一口氣,緊緊握住刀柄,切開子彈射穿過的皮肉,盡量把切口割到最小。
許任文疼得發出嗚咽聲,渾身劇烈的抖動,雙腿不可抑制的想掙脫,被許溫嵐緊緊的摁住腳踝。
許溫嵐同樣不好受,對血的恐懼使她產生幻覺,眼前彷彿浮現出白熾光下的手術台,躺着一個面無血色的女人,張開雙腿間流出猩紅的血泊,耳邊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她緊緊咬住下唇,拚死控制對血的昏眩,握住鑷子夾出肉的子彈,再用消毒后細針一針針的縫合。
許任文額頭滲出汗水,兩眼發白的盯着天花板,等痛苦緩解一點,吐掉嘴裏的濕巾,自嘲的嘆息:“簡直要人命。”
許溫嵐收拾好檯面,疲倦的坐在他的身邊:“你知道難受就好,以後不要再交錯了兄弟。”
許任文眼角滲出水珠:“我……知道……錯了……”
許溫嵐坐在床邊,俯視他躺在床上悲慟,第一次發現倔強的哥哥,像孩子一樣委屈。
許任文吃點抗生素后,被許溫嵐攙扶着,回自己的卧房休息。
許溫嵐離開他的房間,腦袋仍是昏昏沉沉,像幽魂似的遊走在廊道上,瞅見方奕暘長腿交疊倚在牆面,幽黑的眸子深深的凝視着自己。
方奕暘開口問:“你以前當過醫生?”
許溫嵐點頭:“我學醫是因為我爸的病,後來還沒等畢業,他就病逝了。以前在醫院的婦產科實習過,剛轉正滿三個月,才發現自己沒有當醫生的資格。”
方奕暘平靜地說:“所謂的資格,不過你過不了心底的坎。不過說實在話,以你的性格,確實不適合當醫生。”
許溫嵐正視他:“你先前說過我家有間密室,告訴我密室藏在什麼地方?”
方奕暘走到放相框的凹槽處,將相框背部豎桿拉長,插入凹槽處非常不明顯的空洞,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牆壁裂出一道縫隙,像扇門似的緩緩往一側打開,裏面出現一間陰暗的密室。
許溫嵐驚愕地看着密室:“我真是蠢,住了這麼多年,現在才知道。”
方奕暘走進密室,打開燈光:“這間密室相當隱蔽,一般的情況很難發現。”
許溫嵐斜眼看他:“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方奕暘笑而不答。
這間密室有十五平方米,裝修比旁邊卧室更精緻得多,要不是四面牆壁是封閉的,會以為這是間很普通的卧房。
許溫嵐進去一看,瞧見一張雙人床、梳妝枱、還有衣櫃,上面積攢着厚厚的灰塵,牆角掛滿灰色的蜘蛛網。
衣櫃裏陳列着女人的衣服,梳妝枱擱着牛角梳,床頭櫃的書本是翻開的,彷彿屋裏的主子隨時會回來。
許溫嵐吹掉書面上的灰塵,發現這是本張愛玲的《傾城之戀》,翻開這一頁的故事,正好在男女主滯留炮火連天的香港,滲進彼此封閉的內心的一幕。
待在這間遺失的密室,像是在揭開塵封的過去,窺見一個女人落下的斑駁影子。
她放下手裏的《傾城之戀》,自言自語般的呢喃。
“是誰住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