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死和復活(3)
問:你當時的痛苦,通過世界電視聯播節目被播放了出來。你的表情讓人無法忘記,當聽到噩耗時,你面如土色,接着除去了手套,走進了更衣室。答:我再沒有看過那些鏡頭,重新想起這些事情會讓我感到很難過。我惟一願意記住的,是我們大家,維多里奧的所有隊友,在萊切的球場中央圍成的那個圓圈,那是他去世之後的第四天。問:也就是那一天,你正式重返賽場。答:我們手挽着手,圍成一個圓圈,眼睛朝着大地,幾乎是在默默祈禱。那可能是我生命中,最為痛苦的一幕。在球場的中央,放着維多里奧·梅羅的13號球衣,那曾是屬於他的,也將永遠為他保留。問:後來你們贏了那場比賽,把一場勝利獻給了他。答:那一天對於我們來說,惟一關心的就是比賽的結果,因為我們想用一場勝利來祭奠他。埃曼努埃爾·菲利皮尼在比賽結束之前,踢進第三粒入球的時候,眼睛裏噙滿了淚水。他的淚水也具有這層含義。當時,他癱倒在地,心裏想的就是把這個進球獻給死去的朋友。那一天是屬於維多里奧的,也不可能屬於其他的任何人。問:麥洛尼死後,同樣的氣氛使得都靈以4∶0大勝尤文圖斯。答:確實如此。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天。除了取勝,我們別無選擇。那天的勝利是必然的,是應該被銘記的。問:在那樣的一場悲劇之後,對於比賽雙方,彷彿沒有誰還在講究踢球的技術,整個比賽的火藥味變得很淡,好像已經沒有多少比賽的氣氛了。在那場比賽中,你是一個什麼狀態?答:在心理上有點恍惚,不停地在想念那個小夥子。那場比賽不切實際,變得極為異常。就連萊切的隊員也顯得不太正常,看得出來當時有某種東西在制約着所有的人。如果你問的是身體上的狀態,那麼我的狀態很好。至少可以說,在停止比賽三個月之後,我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那是一場重要的比賽,但並不是因為有我的加入。那是因為我們在態度上,決定性地和他們拉開了距離,使他們陷入了深淵。不管怎樣,我當時的打算,是逐漸地恢復到原來的狀態,這是我和馬佐尼以及阿里其戈(布雷西亞隊醫)共同商定的。問:然而當時沒有時間讓你逐漸地復原。三天以後,即1月30日,布雷西亞對陣帕爾馬。比賽是因為一周前維多里奧的死才被改期的。那場意大利杯賽,對你而言是一場該死的比賽,因為你左邊的膝蓋,在比賽中發出了劈啪的聲響,這一次是韌帶給拉斷了。答:從動作、韌帶斷裂時具有彈性的聲音、以及膝蓋感覺到的**辣的疼痛,我立刻就明白了這一點。我知道我的膝蓋已經完全裂開了,就像17年前一樣。問:你是憑直覺知道的。答:是的,我感到在精神上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和17年前同樣厲害的一刀。當時我停止了一分鐘的呼吸。“天哪,我的膝蓋又裂了。”在更衣室里,我連腿都伸不直。所有的肌肉都收縮了起來,我只是感覺到疼。問:你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答:結束了。問:指的是職業生涯嗎?答:不,不是職業生涯,是世界盃。職業生涯是後來才想到的。問:真是太討厭了。答:但我什麼都做不了。問:那次受傷並不是因為碰撞。答:是因為我自己的一個很勉強的動作,就跟朗拿度在奧林匹克球場做的那個動作一樣。只不過我後來發現,我受的外傷比朗拿度的要輕。問:我插一句。朗拿度回到了賽場,並且作為主角贏得了一次世界盃。我很抱歉,因為這樣說對你而言太殘忍了,但是朗拿度確實在你之前體驗到了你的夢想的滋味。答:你不必道歉,我不嫉妒任何人,更不必說是羅尼(朗拿度的昵稱)。他也同樣經歷過太多的苦難。他的復原,源自他的意志力和努力的工作,是一次完全的勝利。在他還沒有復原之前,我就在我的書裏面說過,朗拿度肯定能復原。我和他兩個人,同樣處於根深蒂固的傷病之中,同樣經常被人誤解,所以很快地就熟識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