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拍賣會
原本這件事情我沒有打算把它記錄下來,但最近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意識到把它隱瞞下去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幾年的經驗告訴我,有些問題採取避讓的方法是根本行不通的,只有講出來才能得到一個更加妥善的處理。並且經驗告訴我,只要是能講出來的和能夠用錢來擺平的事情,都不算什麼難題。
這件事情發生在我從墨脫回來的第二年,起源是我的一個中學同學,當時他聯繫我的時候,我們已經有將近八年沒有見過面了。
因為這件事情本身比較特殊,所以在這裏我無法把其中的一些細節交代清楚,甚至連那位同學的真實姓名也無法記錄下來。不過上學的時候他成績很好,幾乎是連年被評為三好學生,所以在這裏我用阿好來代替他。
我會盡量用我的方式,把這件幾乎要被我遺忘的事件描述出來。
在這裏很有必要說一說阿好之前的一些事情。他這個人中學的時候和我同班,性格很內向,聽說身體不太好,所以經常不參加其他男孩子的體育活動,這就導致他看起來不那麼合群,在很多情況下都是一個人在教室里做題或者看書。
但是在那個年代,精神生活比較匱乏,所以學習好是一件非常牛逼的事情,很值得炫耀,再加上班主任非常呵護他,我們也不願意去找他的麻煩。甚至有些時候還需要去巴結他,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去抱大腿,這一點主要體現在考試和他要小抄上。
後來聽說他考上北京一所非常牛逼的大學的歷史專業,這倒是很符合他身上的那種書生氣質,我都能想像到,他今後一定是一位很優秀的歷史老師。
大家畢業后都非常忙,中學同學幾乎都不怎麼聯繫了。阿好自從去北京就在那裏駐紮下來,和我們這邊幾乎沒有聯繫過。不過這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相比較杭州,北京那邊的學術氛圍更加濃厚一點,適合他那種人生存。
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從墨脫回來后的第二年,在一個很偶然的事件中,我竟然遇到了他,而這次相遇就是接下來所有事情的開端。
當然這次相遇本身也是一件至今都令我感覺到有些內疚的事,如果讓我重新選擇的話,我當時一定會裝作不認識他,那接下來的所有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那是西泠印社舉辦的一次拍賣會,相比較北京和香港的拍賣會,西泠印社的拍賣會更加有文化氣息一點,拍賣的東西大多都是文人字畫,那種明器是絕對不會在這裏出現的。
我參加這次拍賣會純屬偶然,我二叔和這裏的一個經理算是熟人關係,我跟着沾光,和那位經理吃過幾次飯。
非常有意思的是,那位經理明明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但他本人並不忌諱我來這種地方,甚至這次的邀請函都是他寄給我的,語氣非常誠懇,到最後反倒是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實在推脫不掉就去了。
那天我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個本分的古董商人,很規矩地穿着改良中山裝,甚至還專程去配了一副看起來很高雅的眼鏡。
我原本就有一點近視,只不過這幾年所做的事情幾乎不怎麼需要戴眼鏡,現在突然戴上這種東西,那種陌生的感覺讓我感覺到很有壓力,心想還是做盜墓賊比較爽,讓我強行裝文雅實在是太痛苦了。
因為是被邀請來的,我很早就去賓客休息室等候了。
這裏的服務沒有北京新月飯店那麼排場,幾個穿着旗袍的小姑娘給每人送上一杯茶水后就離開了,讓我們待在這裏休息聊天。
我注意到來這裏的人很多都是所謂的文化學者,不是藝術家就是教授,這種人往往有自己的圈子話題,我根本就插不進話,當然我本人對於這種東西也不是非常在意,就一邊喝茶水一邊看報紙去了。
沒想到很快坐在我旁邊的一個人就給我遞過來一張名片,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都能遇到這種事情。
我把名片接過來,看一眼上面的名字,竟然有一點眼熟,頭銜也非常牛逼,是北京一個考古研究所的小組組長。
給我遞名片的人是一個看起來比我年輕一點的人,體型很瘦,一看就是那種常年待在辦公室里的角色。
那個人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看我把名片接過去,非常有修養地對我笑一下,道:“鄙人是從北京來的,第一次參加西泠印社的拍賣會,在這種地方多認識幾個同道中人,總是有好處的。”
這句話讓我立刻就意識到,我不是唯一一個被他塞名片的人,很有可能坐在我前面的那些人全都被他塞過了。而且他並沒有那種北京口音,反倒是帶着一點浙江味道的普通話,這反倒讓我放鬆下來。我把名片塞進口袋裏,打算出門再扔掉,畢竟搞考古的人和我們這個行業是死對頭,我不想和他扯上太多關係。要是被他發現我的真實身份,那事情就很尷尬了,搞不好他立刻會跳起來報警。
但在這種地方,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於是我也說道:“鄙人姓吳,叫吳邪。自己做一點拓本生意,我這次過來沒有帶名片,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沒想到他竟然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種迷惑的表情來,盯着我的臉打量了很久,一直都沒有說話。
看着他這種眼神,我的後背開始冒冷汗,心說他娘的該不會是原來做過生意的人吧,竟然被在這種地方認出來。
就在我打算找個借口開溜的時候,他突然非常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道:“你竟然是吳邪!你還記得我嗎?”
我愣在那裏,心說我怎麼知道你是誰,但我想到名片上的名字,腦子裏嗡的一聲,中學時期那個叫做阿好的人在我記憶里浮現出來。
我們又聊了幾句,他很輕鬆地就提到一些我們上學時候的事情,甚至連一個體育隊的男生暗戀我們音樂老師這種事情都清楚。當時我就確定沒問題了,他肯定就是那個三好學生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