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葉采葵還沒有睡，她靠在床邊看書，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如果說她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許奕陽喜歡自己那肯定是假的，女人天生就有這方面的直覺。但是男人的好感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稀奇的事情了，他們的天性如此，只要姿色尚可，性格合適，能聊幾句，或者崇拜他們，或者讓他們憐憫，他們都能生出好感。
但男人的愛卻是稀缺的……
不僅是男人的愛稀缺，女人的愛同樣稀缺。
有幾個人真的懂得什麼是愛，我們總以為陪伴是愛，佔有是愛，慾望是愛，嫉妒是愛，控制是愛，不甘心、放不下是愛。
可只有與這些無關的才是愛。
許奕陽真的明白他口中的愛是什麼嗎？
可是即便懷疑，葉采葵也不敢隨意對待許奕陽的這句話。
許奕陽是那樣一個認真的人，他的一字千金，他的這個“愛”字太沉重，葉采葵覺得她實在是承受不起。
葉采葵放下書，關上燈，戴上眼罩，決定明天睡醒了再想，反正晚上做得決定到了半天也都是要不作數的。
早上七點葉采葵就起來了。
雖然只睡了五個小時，但是葉采葵精神還不錯，真的是年紀越大睡眠就越少，少女時期總是怎麼都睡不夠……
微信的聲音想起來，葉采葵打開手機，是丁吉莉給她回復訊息了。
“等我來找你，咱們去吃早餐，別吃邊聊。”
吉莉也是個睡得少起得早的女人，她開着最新交的男朋友的跑車過來接葉采葵，兩人一起去了丁吉莉單位附近的茶餐廳邊吃表聊。
吉莉九點半還要上班，這都八點了，葉采葵長話短說，簡單的把事情跟吉莉說了一遍，說得吉莉全程目瞪口呆。
果然生活比電視劇還精彩。
葉采葵嘆一口氣。
“你還真要跟他領證啊？”
“不領證戶口怎麼辦？”
吉莉翻了個白眼道：“得了吧，我怎麼覺得你挺喜歡他的，你別是給自己找理由。”
“是挺喜歡的，他很可愛啊，但是愛也不至於。要是他不是那麼認真，我也不必糾結，就是不想傷害他……”
“真不懂現在的小男生……”吉莉道：“我剛交的那個二十齣頭的富二代小男朋友也是動不動跟我說什麼真愛啊，責任啊，結婚啊……你說，現在那些只想上床不想負責任的小鮮肉都去哪裏了？最適合我們這種不查手機的小姐姐了！”
葉采葵撲哧一聲笑出來，吉莉遊戲人間，只想要很多很多的關懷，想要一直證明自己被愛，不想要婚姻。
丁吉莉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皺着眉語氣沉重地說：“為什麼反而是小男人想要負責，那些成熟男人反而只想上完就跑？”
“大概是因為小男人在年輕的時候被你這種不查手機的小姐姐傷了心吧。”
吉莉癟癟嘴，無言以對。她正想閉嘴喝茶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熟人，趕緊招手打招呼。
“我們局長！”丁吉莉趕緊站起來道：“我去跟我們局長請個安。”
葉采葵繼續吃茶點，不一會兒丁吉莉跑過來道：“沒位置了，局長說跟我們拼個桌，你介意嗎？”
“不介意啊。”
“局長，您過來坐吧！”丁吉莉熱情洋溢地說。
葉采葵看她一眼，還真的是笑得諂媚得可以。
葉采葵也站起來，只見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走過來，沒有很多中年男人的那種油膩氣質，反而有一種聞起來很舒服的味道，氣質很好，看起來很儒雅。
只不過丁吉莉在的那種機關單位的領導，一般都是厲害人物，氣質好些也是自然。
葉采葵跟領導到了招呼坐下，丁吉莉趕緊招呼領導喝茶，讓領導加菜，那個殷勤勁兒……葉采葵端着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丁吉莉，覺得她看這位局長的眼神，未免也太閃閃發光了吧。
領導點了茶點，然後要服務生加兩份茶具。
“還有人要來嗎？”
“嗯，我兒子要過來。”
一聽說領導的兒子要過來，丁吉莉眼睛都在發光，問：“是您在警隊的那個兒子嗎？還是單身呢吧？”
局長是個溫文爾雅的人，搖搖頭笑起來。
“你呀……”
丁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就是覺得局長的兒子肯定也很英俊，想看一眼嘛……”
“馬上就能看到了，來了。”只見局長看向葉采葵身後，招了招手道：“小陽，過來。”
……
葉采葵忽然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心裏一頓，該不會是他吧？
一個年輕男人大步走過來，姿態筆直，目不斜視，身上有一股乾淨清爽的味道。
“爸。”
來人，竟然是許奕陽……
“坐吧。”局長介紹道：“這是我下屬，小丁，這是小丁的朋友，我們拼個桌。”
這是四人的卡座，局長和丁吉莉坐一起，許奕陽便只能和葉采葵坐一起，他轉過身，看向葉采葵的方向，正準備打招呼，卻是一愣。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戳破兩人認識的事情，葉采葵禮貌地對許奕陽笑了笑，許奕陽也對葉采葵點點頭，然後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
服務員上菜，許局長對待兒子似乎很嚴肅，問：“最近工作怎麼樣？”
“很好。”
“嗯，那就好。”
……
父子二人沉默下來，過了幾秒，許局長把菜單推到許奕陽面前道：“要不要加點點心？這家茶點還不錯，我們單位的人常來用早餐。”
“我不用了，隨便吃點就好。”話說完，又想了想，把菜單遞給葉采葵問：“你需要加點菜嗎？”
葉采葵沒想到這時候許奕陽還記得她，假裝生疏，禮貌地搖搖頭道：“謝謝你，我已經點過了。”
“嗯。”許奕陽又對父親說：“那就不用加了。”
“好。”
……
父子倆這又聊不下去了，葉采葵和丁吉莉對視一眼，連她們兩個外人都覺得尷尬，這對父子關係未免也太不親近了吧？
葉采葵心中好奇，許奕陽的父親是分局局長，就算是十五年前，他應該也是單位的一個小領導才對，怎麼也不至於叫許奕陽淪落到在街頭翻垃圾桶的地步。
看着這父子倆奇怪的關係，葉采葵想，應該是當初發生了些什麼。
“你今天怎麼想着陪我吃早餐了？”許局長微笑着問兒子。
“我有事情跟你說。”
丁吉莉是個有顏色的人，道：“局長，要不你們聊，我和小葉去買個咖啡。”
“不用，沒什麼好避諱的，是好事。”許奕陽看向自己的父親，認真嚴肅地說：“爸，我可能要結婚了，也許今天中午就會去領證。”
……
除了丁吉莉一臉驚喜地說恭喜，其他三個人都不說話。
許局長和自己的兒子沉默地對視，葉采葵安靜地喝茶，只想假裝自己不在這裏。
“和誰？”許局長臉上的笑容凍結，黑着臉問：“中午就要領證，我卻連未來兒媳婦的名字都不知道，面都沒見過。”
“是我娶老婆又不你娶，你沒必要見，戶口本我今天早上已經從媽那裏拿了，我就通知你一聲。”
葉采葵差一點就把茶水噴出來，許奕陽當初說家裏人管不着他，這看來是真的沒人能管他，他跟他爸說話可真不是一般的沖……
丁吉莉現在也不敢說話了，默默地衝著葉采葵挑挑眉，然後低頭假裝玩手機。
許局長似乎拿這個兒子沒辦法，重重地嘆一口氣，又問：“今天就去領證嗎？”
“嗯，如果她願意嫁給我的話我們就中午領證，她還沒想好。”
……
手機震了震，葉采葵低下頭來，是丁吉莉發過來的消息。
吉莉：“肯定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要不然這麼著急做什麼？”
果不其然，許局長也是這麼想的，皺着眉問道：“那個姑娘是懷孕了嗎？”
“不是。”許奕陽斬釘截鐵地說。
……
手機又震了震。
吉莉：“我不信，肯定是懷孕了。”
葉采葵只能低頭回復道：“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小狼狗。”
吉莉一邊喝茶一邊打開微信，看到葉采葵的回復，一個沒忍住，噗的一下就把嘴裏的茶都噴了出來。
大家都看向吉莉，吉莉尷尬地笑了笑道：“茶太……太燙了。”
吉莉看着許奕陽和葉采葵，一時還沒辦法消化這個消息，這未免也太巧了一點吧？
葉采葵對她搖搖頭，吉莉才趕緊收回目光，繼續假裝玩手機。
許局長這才又看向自己的兒子，語氣嚴厲地說道：“沒懷孕就不要着急領證了，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再說。”
“我已經決定了，決定了就不會改。”
“你！”
許奕陽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爸爸，許局長有忍不住脾氣了，氣得重重地放下杯子，嚇得丁吉莉趕緊坐直。
“隨便你吧，我也懶得管你，你一直都是這樣，總叫你父母傷心。”許局長看都不願意再看一眼許奕陽道：“幸虧你弟弟不像你，要不然我和你媽真的是一點安慰都沒有。”
“是啊。”許奕陽冷冷地說：“你們才是一家三口。”
許局長猛地瞪向許奕陽，終於是氣急，揮袖而去。
丁吉莉趕緊起身追出去，一邊走一邊對葉采葵說：“你付一下賬啊寶貝！”
“好，你去吧。”
……
只剩下葉采葵和許奕陽，服務員剛好過了上菜了，一大桌子的差點，熱騰騰的，許奕陽卻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葉采葵還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許奕陽。
雖然他平時也是個嚴肅的人，但是卻總給她一種陽光向上的感覺，可這一刻他看起來是那樣的落寞和孤獨。
“明明可以好好說話，為什麼非要激怒你爸？”葉采葵問：“他是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他？”
葉采葵琢磨了一下，許奕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看起來也不像是被嬌慣長大的孩子，沒道理對父母這麼蠻橫才對，所以一定有原因。
“他沒做什麼。他只是什麼都沒做。”許奕陽還是那孤獨的神色，道：“我也不恨他，我只是沒辦法原諒他們。”
“為什麼？跟你當初流浪的事情有關嗎？”
“嗯。”許奕陽用無比平靜地口吻說：“我小時候走失了，好不容易逃出來，可等我找到他們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早就離開了我們原來生活的城市，而且還生了弟弟，我在外一個人流浪的時候，他們早就放棄我，開始新生活了。後來我回了家，和他們的感情也一直不親近，就像是一個外人。”
葉采葵忽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種細碎悲傷的感情太複雜纖細，那些大道理只會把一切砸得粉碎，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但是葉采葵懂許奕陽，懂得那個被留下的人有多孤獨。
他不是聖人，為什麼不可以怪他們呢？她當然要給他這個權利。
葉采葵忽然很想安慰她的小狼狗，甚至想抱一抱他，只是茶餐廳里人來人往，她便只能伸出手，握住了許奕陽，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許奕陽。”
“嗯？”
“茶點都快涼了，我們先吃好不好？”
“好。”
許奕陽趕緊拿起筷子給葉采葵夾菜。
“許奕陽。”
“嗯？”
許奕陽抬頭，看向葉采葵，雖然那孤獨的落寞感還沒有消失，但是看着葉采葵的時候，他依舊滿眼的溫柔。
“我帶了戶口本。”葉采葵說：“快九點了，等吃完了，我們就去領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