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許奕陽憋了半天,最終還是把一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
不行,還不能說,得忍住,說了采采說不定就跑了。
看他那副樣子葉采葵就替他辛苦,到底是什麼苦大仇深的秘密,能把他憋成這樣?
“我就隨口一問,也不是非要知道,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葉采葵道。
“好……那等我準備好了再告訴你,現在還不是時候。”
許奕陽重新發動車子,這一回他把車子開得很穩。
今天又有一個新收穫,那就是車速太快了采采會害怕……
許奕陽沉默地看着車,葉采葵心裏還在琢磨。
雖然她並不在乎許奕陽有事情瞞着自己,但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她搞不明白,像許奕陽這種人能有什麼秘密這麼難以啟齒?
許奕陽一個很坦蕩的人,看他平時說話做事便知道他是個直白的人,不會藏着掖着,沒有什麼陰暗的小心思。
他的工作的性質是光明磊落,這種執行正義的人民公僕,又做的是特警,不會觸碰到什麼法律的邊緣,所以也不會是工作上的事情。
至於感情,感覺許奕陽這種鐵骨錚錚的大直男也不會有什麼複雜的感情關係,就算有按照他直來直去的性格,也搞不定那麼多女人。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許奕陽的身體上有什麼毛病。
但是葉采葵問過許奕陽有什麼疾病史、傳染病,他說了都沒有啊……葉采葵相信許奕陽不會騙她。
葉采葵捉摸着,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能讓一個男人這樣難以啟齒的秘密還能有什麼?
雖然只是一個猜測,但是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種猜測。
如果真的這樣,那一切都有了解釋,所以他不接受那些追求他的人,甚至都不給人家機會,寧願跟她契約結婚。
葉采葵雖然覺得自己腦洞有些大,但是有覺得她的想法五不可能,她的目光不自覺的往許奕陽的下半身挪,無聲嘆息。
唉,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可惜了……
“怎麼了?”
許奕陽的餘光感覺到葉采葵一直在看着自己。
“沒什麼……”葉采葵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後說道:“就是忽然覺得你這個人挺善良的。”
許奕陽被葉采葵誇得莫名其妙,但是既然是采採的誇獎,他都是高興接受的。
很開心……
許奕陽送葉采葵到家門口,卻沒有下車。
“你早點回去休息,我明天早上九點來接你,可以嗎?”許奕陽問:“早點把證領了,還可以跟我的家人吃個飯。”
“沒問題啊,”葉采葵懷疑許奕陽那方面有問題之後對他的防備心也少了許多,覺得他們應該是不會幹茶烈火了,便提議道:“要不今晚你就在我家休息吧,別跑來跑去了,怪累的,你還受着傷呢……”
許奕陽也沒想到葉采葵會邀請他今晚去她家住,有些驚訝。
“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了?”葉采葵無所謂地說:“反正結婚了之後也是要一起住的啊,也不差這一天吧,而且你受了傷也要人照顧啊,你還回去住宿舍啊?”
許奕陽真的很想答應,但是他不放心自己,不敢保證和采采單獨呆在一個空間裏,自己能夠控制得住自己。
他畢竟是個男人,而采采是他最想要的人啊。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他都必須要剋制住自己才可以,如果主觀上不受控制,那客觀上就要控制,絕對不能給他心裏的那頭野獸創造機會……
“我今天回家,得拿戶口本。”許奕陽想了想說:“要不,我收拾點換洗衣服,明天我們拿了證之後我再搬過來?”
“嗯,也好,那我今天收拾一下客房,你明天過來方便住,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再想結婚以後搬到哪裏生活,怎麼樣?”
“好,都由你。”
葉采葵就是喜歡許奕陽這都由她的性格,不糾結真好,她已經厭倦了兩性關係裏的戰爭,只想這樣輕輕鬆鬆的生活。
“那我走了,晚安。”
葉采葵跟許奕陽招招手,說了聲晚安就轉身進了小區。
許奕陽目送着葉采葵往裏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低下頭笑了起來。
馬上就能跟采採住在一起了,從明天開始可以每天都見到她。
好開心啊……
葉采葵腳步輕快地往家裏走,她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只覺得由衷的開心,明明只是為了辦戶口而已,可她卻覺得有一種意外的驚喜。
她只能對自己說,結婚總歸是喜事,喜事總歸會讓人開心,所以她的心情並不奇怪……
走到大樓門口,葉采葵掏出鑰匙準備開安全門,卻聞到一股熟悉的煙味。
她回過頭,往樓棟的角落看去,紅色的火星閃爍,一個人人影站在那裏,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葉采葵知道是蔣天勝。
“你怎麼又來了?”葉采葵問。
蔣天勝從陰影里走出來,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我去你店裏找過你,你不在。”蔣天勝看了看時間說:“然後我就到這裏來等你,等了兩個小時。”
葉采葵有些驚訝,要蔣天勝這種分秒必爭的男人等她兩小時,她也算是很有面子了。
“你白天今天來找我,怎麼又走了?”蔣天勝問:“不是說好了等我十五分鐘的嗎?”
“等你哪能只有十五分鐘啊?我不是還要回去開店么,趕着走。”
“我今天真的只花了十五分鐘就結束了。”蔣天勝目光深深地看着葉采葵,用力地吸了一口煙,說:“你不應該再用原來的眼光看我,兩年了,我想我們都有變化,不是嗎?”
葉采葵點點頭,笑了笑,嘆息道:“也是,兩年了,我們都不一樣了。你是越來越厲害,公司越做越大。我呢,現在就是過點沒追求的小日子,開個不掙錢的小店,隨遇而安……”
“只要你想,我身邊永遠有你的位置,剛好我的公司需要一個副總,你回來,我們可以像從前一樣並肩作戰。”
“算了,我現在已經不習慣那樣的生活了。”
蔣天勝看向葉采葵,她低眉順眼地站在他面前,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溫和平靜,和兩年前的她判若兩人。
他記得從前的葉采葵有一張美麗又倔強的臉,她的眼神總是自信高傲,無論是在怎樣的大人物面前,她那股傲氣都不會削弱。
她總是那麼一往無前,那麼自信,似乎什麼都無法阻擋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成,她就是有那種力量,讓蔣天勝嚮往。
現在的葉采葵讓蔣天勝有些迷茫,明明她就站在離她兩米以內的地方,他卻覺得她離自己那麼遙遠,甚至這兩年沒有相見的日子,他都不曾覺得她如此無法接近過。
“你這麼晚來找我,就是來邀請我回去當你的副總的嗎?”葉采葵問。
蔣天勝又點了一根煙,搖搖頭道:“就是想來看看你。”
煙霧繚繞,葉采葵發現蔣天勝現在煙抽得是越來越多了。
“少抽點煙,少熬點夜,對身體不好。”
蔣天勝失笑道:“這可不像是你說得話。”
“病了一場才知道健康可貴,算了,不說你了,說了惹你討厭。”
“誰說的?”蔣天勝立馬把煙掐了道:“你要是想我戒煙,我馬上就戒。”
……
葉采葵噎了噎,想起現在兩人的關係,立刻疏遠地說:“這個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想不想有什麼緊要?”
“你跟我說話要這麼疏遠嗎?雖然我們不在一起,但是我們總歸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葉采葵輕笑一聲,看向蔣天勝,目光洞察。
“你真覺得我們兩個可以做朋友嗎?”
“不能嗎?”
“蔣天勝,我愛過你,深深愛過的人又怎麼可能再做朋友?我不想自欺欺人,做一些掛羊頭賣狗肉的事情。我們就這樣吧,頂多逢年過節送個祝福,再近一步就不合適了。”
蔣天勝覺得心上被扎拉一刀。
他剛剛怎麼會覺得葉采葵變得溫和柔順了呢?她只是把她的銳利藏得更深了,一點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他,每句話都那麼殘忍。
葉采葵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九點許奕陽就要來,她沒幾個小時可以睡覺。
“今天挺累的,我先上去休息。”葉采葵想了想道:“我本來想着我們兩個應該好好聊一聊,現在想想,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再談也沒什麼意義,我們應該也都成熟了不少,原來的很多事情想一想都能明白,也都能諒解,所以就這樣吧。我先上去了,晚安。”
葉采葵對蔣天勝點點頭,轉身準備開安全門。剛準備拉開,身後卻伸出一隻手就把門給按了回去……
蔣天勝站在葉采葵身後,將她圍在自己和安全門之間。
“那就不做朋友,做情人。”蔣天勝說,他的語氣堅決,“我們還來得及,還可以重新開始,我給你時間,你跟他說清楚,或者我去找他。再給我們兩個一次機會,好不好?”
……
葉采葵握着把手的手有些纏頭,她睫毛輕顫,道:“蔣天勝,我明天就要去領證了,我要結婚了,我們真的來不及了。”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但是葉采葵卻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僵硬。
蔣天勝沉默了幾秒,又說:“誰說來不及,你們不是還沒有結婚嗎?就算結婚了我也不在乎,你是我的。”
“我們不合適,我們要的已經不一樣了。”葉采葵語氣冷靜地說:“我真的很厭倦從前的生活,只想過寫風平浪靜的平凡日子,你可以嗎?”
蔣天勝不說話。
“你想征服世界,你的生活就是一場接着一場的戰爭,你樂此不疲,因為只有勝利能給你滿足感,要你跟我一起過朝九晚五的生活會逼瘋你的。”
“我不覺得我的工作和你的生活有矛盾。”蔣天勝說。
“那是你在自欺欺人。生活目標不同的夫妻是不會幸福的,你忘記我們當初為什麼分手了嗎?其實從哪個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分道揚鑣了。我們在兩條分岔路上,只會越走越遠。”葉采葵伸出手按住蔣天勝扶在門上的手,輕輕地把它拿下來,道:“就這樣吧,我要結婚了,我很幸福,如果你真的愛過我,不如就祝福我。”
蔣天勝的聲音里藏着痛苦,他看着葉采葵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咫尺天涯。
“你總是這樣,自己就做了決定,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是啊,我們兩個都是要做主的人,總是在爭奪關係裏的權利,這也是我們愛得那麼痛苦的原因。”
“他呢?”蔣天勝問:“他不讓你痛苦嗎?”
葉采葵想起許奕陽,笑起來,他們之間沒有愛情,自然不痛苦。
“嗯,他凡事都由我高興。”不過葉采葵說得也是實話,道:“而且他也是個過日子的人,挺好的,我和他一起很輕鬆,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過的輕鬆,我真的很想嫁給他。”
葉采葵沒有再說什麼,打開安全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蔣天勝直愣愣地站在門口,緊緊握着拳頭,他恨這該死的命運,把她給了那個男人。
許奕陽站在門口的快遞櫃后,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方才他本來已經準備走了,卻看到小區門口停着的一輛浮誇的跑車。許奕陽敏銳的感覺到一絲不安來,果然看到了采採的那個纏人的前男友。
許奕陽又卑鄙了一回,他沒有走出去,而是躲在快遞櫃后聽兩人說話。
其間他好多次地想衝出去,把采采拉到身後,告訴那個男人采采是他的,但是他又怕采采並不是真心想要站在他身後。
所以他選擇繼續躲在暗處,也是再給采采一個機會。
如果她真的選擇和蔣天勝走,他也不會怪她。
可采采沒有,采采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她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她答應他的事情每一件都做到了,從小時候開始就是這樣。
甚至他的父母都會拋下他,但是他的采采不會。
許奕陽只覺得胸口涌動着一股熱血,讓他只想立刻衝到她身邊,緊緊擁抱她……
葉采葵回到家,只覺得跟蔣天勝聊了這麼幾句,比在醫院折騰的那一頓還讓她累。
鑽進浴缸里,葉采葵回想自己的前半生……
曾經她也是一個目標明確的人,她想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了,去她想去的學校,學她想讀的專業,進她想進的公司,甚至連跳槽到蔣天勝的公司都是她自己一手安排讓他主動來挖角的。
雖然和蔣天勝在一起純屬意外,但是找這樣一個別人眼裏完美的男朋友,也是她一開始就想好了的。
前半生,她得到了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年輕、成功、美麗,別人眼中的人生贏家……然而到頭來,臨門一腳的時候,她卻猛地發現她憎恨自己的一生。
她若是把自己的糾結說出去,只怕有許多人要嫌她矯情。
多少人還在追求溫飽,為了在這個城市存活下去而當牛做馬,而她竟然因為虛無縹緲的“靈魂和自由”拋棄這一切?
也不是沒有人這樣說過她。矯情,無病呻吟,資產階級的毛病。
你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若是追名逐利大家要讚頌你積極向上,你若是追求靈魂大家要翻個白眼,說你裝什麼逼。
正捉摸着人生的意義的時候,門鈴卻忽然響了。
葉采葵沒什麼朋友,基本上跟之前的圈子斬斷了來往,這大半夜的有誰會來找她?
她裹上浴衣,走到門口一看,竟然是許奕陽。
“你怎麼來了?”葉采葵打開門,疑惑地問:“你不是說今天回家住的嗎?”
“我忘記一件事情。”
“嗯?什麼事?”
許奕陽忽然伸出手,緊緊將葉采葵擁入懷中。
“采采,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許奕陽用力地把腦袋埋進葉采葵的脖子裏,委屈又不甘心地問:“你叫我小狼狗,你每天深夜都會打包一份炒飯放在垃圾桶上,我每次拿了飯就走,你會氣鼓鼓地罵我,說我都不知道說聲謝謝。你還幫我縫過衣服,給我買過鞋子,你教我吃飯的時候要閉上嘴巴不能發出聲音,告訴我要把飯咽進嘴裏才能說話……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那些他念念不忘了一輩子的事,她難道都不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