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想移居米蘭
那麼這些謊言有意義嗎?我是說,是誰在那兒惦記着布魯克林的車究竟是花了兩千英鎊還是兩百五十英鎊?大多數人無法給他們的孩子買任何一種電動車。那正是這些謊言的意義所在。想像一下某人在星期天的早晨讀到這樣一份報紙,而他們卻在拚命地償還着他們的抵押貸款。然後他們看到這樣一個童話故事。我和大衛如此相愛。顯然我在銀行里有五千萬英鎊的存款。大衛花五萬英鎊買鍍金的司諾克球枱。你能想像一個人看到這些,心裏想,“雜種”。這是嫉妒,而且你無法指責他們。接着他們去看球賽,大聲辱罵。
還有那些加在碧咸頭上的性醜聞謊言。難道那只是無害的玩笑嗎?
我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我爸爸建議我們一起外出旅遊。可我媽媽還是有些擔心。
“你和大衛都太衝動,得有人跟你們一塊去,防止你們相互傷害,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你別去。”我愛我母親,可這是我和大衛之間的事。
最後,我們同意露易絲和她的男朋友斯蒂芬·勞倫斯跟我們一起去。最近他們過得也很辛苦,露易絲生了利伯蒂之後還沒好好休息一下。斯蒂芬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統——那就是利伯蒂的皮膚有些黑的原因。
但是去哪裏?我在意什麼呢?反正我總在同一個地方,那就是我頭腦中的黑暗的角落。它像一隻籠子一樣緊跟着我。
最後,問題只剩下什麼對大衛比較適合、我媽媽能做出什麼樣的安排:買了四張便宜的英國航空公司的機票去了米蘭。
“托莉,那次你去的時候,你說你喜歡科摩。”
啊,是的。當娜泰拉·范思哲:我第一次品嘗到了名人生活的滋味。
在飛機上我們都儘力不提那些事,可我神經綳得很緊,我就像一隻很薄的玻璃杯,你把它放到桌上時,只要角度不對,它就會碎裂。但是有種東西佔了上風,我對自己說,以我的生命發誓那不是真的。我也知道,這正給大衛造成越來越多的傷害。可這就像我咬下自己的指甲、痛入骨髓時的感覺。我知道這會很痛,但我似乎需要這種痛。
在米蘭機場一輛車把我們接到了科摩。在這裏我們開始了忘掉英國、增進感情的短暫假期。我向窗外望去,除了一片灰色,什麼也看不見。灰色的道路,灰色的天空。我的腦子裏一片模糊,耳邊一直是另外三個人的談話。他們之所以這樣就是為了掩飾我的沉默。
“放鬆一點,托莉,”我們到旅館時,露易絲對我說。我只是站在總台那兒,大衛在辦住宿登記手續。
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放鬆一點。我為什麼不能不想那些事呢?我為什麼不能關上開關,讓腦子裏的糟糕的攪拌器停下來呢?我的腦袋裏好像裝滿了不停滴答作響的鐘。
這是一家舊式旅館,價格很貴,我們住進了湖邊帶陽台的一個套房。忘了那些旅遊宣傳冊上蔚藍的天空吧!現在可是山區的十月。科摩是一片灰色的景象,到處是老年人。我想,是的,擺脫這一切的惟一方法就是行動起來。如果我顯得很高興,也許我會真的變得開心一點。而且如果我看上去很開心,其他人也會高興。所以我真的努力讓自己開心起來,但是在這兒要想開心真是難,就好像在火葬場開派對一樣。我記得在去房間的途中,我正吃着香蕉。在我們房間外面放着一座**男人的塑像。因此我努力想輕鬆一些,於是把香蕉皮掛在了他的睾丸上。不管怎麼說,我大笑了。
我完全處於精神分裂的狀態。剛剛還那麼輕鬆、愉快,突然又會來個大逆轉。有時我會本能地把手放在肚子上去感覺一下裏面的跳動;然而,我不是感到溫暖和幸福,而是感到憤怒。儘管我的孩子還只是偏光板上一個模糊的影像,如果你預先不知道你看的是什麼的話,完全可能把它當作其他什麼東西,但是我已經像一隻雞媽媽一樣,竭盡所能地保護他。我們真的非常努力,就是為了在一起度過一段時光,但是因為其他什麼事都沒有,所以我沒辦法不想那件事。我們看不懂當地的電視,但是這沒用。那情形糟透了,一天晚上大衛說他想自殺。他和我一樣絕望;他站在陽台上向外看,一邊在想:這一切我受夠了。
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太難了,無論對方有多確信那不是真的,但是那一點點懷疑造成的傷害的程度真叫人難以置信。在內心深處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但是我忍不住要找他的岔子,儘管我知道他什麼也沒做。以前我對大衛深信不疑,而現在有人把疑惑裝進了我的頭腦。這就像被蚊子叮過一樣,有時不癢了,但是過了一會兒又毫無理由地癢起來,你不得不抓,哪怕你的胳膊在流血,而且你知道抓了也沒用。
度假至少對於我妹妹和斯蒂芬是不錯的,因為這暫時解決了他們之間的一些事情。
那麼所有那些認為我要大衛移居米蘭、只因為那兒有“古琦”和“普拉達”的球迷們,你們現在知道真相了。儘管意大利的那個地方很美,有山、有風景,什麼都有,可我永遠不會生活在那兒,因為我永遠不會再回科摩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