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入伙
一片茂林之中,一處洞穴之外。
徐千山從昏迷中醒轉過來后,睜開眼,便看到了如斯景象。
“醒了?”低沉的聲音響起,隨後便覺身子一輕,整個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李立舟撲了撲肩頭,看向一旁的權縉:“大哥不喜見生人,怎麼說?你先進去?”
權縉搖頭:“你進去和大哥說一聲,我在這兒看着這小子。這小子學的道術,萬一藏了一手兩手的絕活兒你可能吃虧,還是我留着吧。”
“哼。”李立舟不悅的哼了一聲,但總也沒多說什麼,邁步便向著洞口走去。
不一時,李立舟的身影消失於洞口。
又待了片刻,權縉低着頭開口道:“在想什麼?”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雖然因着面具的遮擋看不出表情,但語氣卻很愉快的樣子:“有些事別想,先問。萬一問出答案來不是就省了功夫?實在問不出來再想也不遲嘛,哈哈~”
“你要殺我?”徐千山問道:“你要殺我就不會帶我來這兒,所以我身上有你要的東西。宿命之炎?”
“還有絕望黑沙。”權縉眯着眼睛,幽幽道:“你以為你不用,道爺就不知道了?小子,也不知你是命幸還是命歹,古往今來,八大神煞可遇不可求,你竟然能得了兩個,還沒死,真是可以。”
“你想要就送你了,如果你有本事拿。”徐千山翻了個白眼。
“嘿嘿,沒本事沒本事。”權縉擺手:“不過我拿不了不代表用不了,你說是不?”
“什麼意思?”徐千山皺眉。
“小子,現在說還差點兒火候,和你說點兒有用的吧。”權縉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山洞:“老六進了山洞去找老大,但我們老大此時還沒來。”又指指林子外:“大哥說在這兒集合,道爺我算算距離,下一個來的該是老七。哦,你不認識是吧?老七名頭是蛇王,蛇王常昊兵,不過私底下他還有個名頭。。。”說到這兒權縉豎起右手小指勾了兩下,眼神兒也瞄向徐千山的下三路:“叫做常好(四聲)男。”
“嘿嘿,哈哈,哈哈哈。”權縉似乎想到了什麼特別有趣的畫面,一時笑的不能自已:“你這細皮嫩肉的,哈哈,哈哈。。。。哎呦~”
權縉身上燃起黑火,但倒下的自然非是本尊。
“衝動,總要聽道爺把話說完不是?”權縉清清嗓子:“我現在要進洞找老五,一會兒是死是活要看你自己。你要是活了,那七獸的位置自然要給你一個,別小瞧了,這可是天大的好處!當然了,你要是死了。。。嗯。。。那就死了唄~”
“我要殺了你!”徐千山衝著權縉的背影冷聲道。
“哦,那我山洞裏等你?”權縉聳聳肩膀,也消失在了洞口。
一時間只剩下自己一人,徐千山咬咬牙,手撐着地面坐了起來,擺了一個五心朝天的姿勢開始吐納,恢復內息。他的身體狀況從出了金陵就一直不是太好,雖然有生生造化丹的幫助算是恢復了,但畢竟時日尚短,不甚穩定。剛才又連着對那金面人權縉用了兩次宿命之炎。。。
“唉,早該想到的,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徐千山嘆了一聲。
借用元辰神煞所使出的宿命之炎無往不利,焚滅一切存在。以前徐千山還在幻想着自己豈不是無敵天下了,現在終於確定了其中的代價。
先閉上左眼,再閉上右眼,嗯,能夠明顯的感受到左眼所看的的世界更加模糊。
如果說使用宿命之炎的代價是左眼的光明,那麼使用絕望黑沙呢?
想的遠了,還是要先將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
如果能智取。。。最好還是不要力敵的好?
。。。。。。
同一時刻,距離這山洞所在的三里開外。
一個彪形大漢,不,應該是彪形巨漢正行走在這片密林。這漢子身高上下得有八尺(2.6米),腰闊十圍,面圓耳大,鼻子朝天翻着,一張血盆大口一張一合正撕扯着手上的一支醬蹄髈(看大小應該是牛蹄髈)。坦胸露乳,一身的肥肉,肚子上八層腩,臉蛋子上兩坨肉,看着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是肥豬成精。
這漢子在這林間行走,也沒走在路上,前後左右皆是樹木,不過他也不在意,只是瞅准了方向低頭悶走,面前有樹擋路,要不然一腳踹斷,要不然一拳打飛。若從高處看,當真應了那句“忽有一大物,拔山倒樹而來”。
“額。。吭哧吭哧,是這個方向吧?”這巨漢摸摸頭,帶着頭上一片油膩:“嗯,差不多,差不多。”
走了能有個一刻鐘的功夫,巨漢“嘭”的一聲踹倒眼前大樹,忽覺眼前一片空曠,抬頭看,不遠處一個山洞,洞前的空地上盤腿坐着一個少年人。
“吭吭。”巨漢吸了口氣,歪歪腦袋:“你這娃娃,哪裏來的,快走快走,不然豬爺就吃了你!”
“豬爺?”徐千山導氣歸虛,睜眼看,駭了一跳,哪裏來的肥豬成精?!
這是那個什麼蛇王?
蛇王為什麼要自稱“豬爺”?
有古怪。
看他一時沒有動手的意思,腦子也有些憨傻,徐千山覺得還是說上兩句為好。
站起身來,徐千山拱手,想想又改為鞠躬。
深施一禮后直起腰來:“小子乃是華山紫霞洞練氣士陸紫霞”
“練氣士?”
“。。。的弟子徐千山,這位英雄請了。”
“練氣士的弟子?”巨漢撓撓頭,順便把手裏蹄髈上最後一口肉撕進嘴裏,骨頭棒子一扔,憨聲道:“啥是練氣士,俺沒聽過。喂,小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走,別擋路。”
這就放我走了?徐千山有些發矇:“那。。。那小子告退了?”
“嗯。。。慢着。”巨漢抬手又道:“你身上可有什麼吃食?豬爺肚子還有些空落,大哥又不知啥時候來,還是做些準備的才是。”
“這。。。”徐千山不知怎麼說,他昏迷后被狼王扛過來,哪裏可能帶什麼吃食?而且現在細想想,就算眼前這巨漢沒有開口喊住自己,自己大抵也是走不掉的,畢竟那金面人肯定是在暗處瞧着的。
徐千山這一猶豫,那巨漢似乎有些不悅起來:“怎麼?沒有?”大步向前,五指張開就向徐千山的頭頂扣下來:“那你先別走了,給豬爺我當個乾糧吧!”
“慢!”徐千山大喊道,腳前一股黑沙拔地而起,做石柱狀將巨漢的大手頂在頭頂三寸處:“小子知道哪裏有吃食!”
“哦?哪有?”這漢子收回手,看看這突然冒出來的石柱子,蘿蔔粗細的手指頭撲棱兩下,石柱“咔擦”一聲斷成兩段:“沒意思。”
“肥豬,幹嘛呢?大哥到了嗎?”一個陰狠尖利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尖銳的指甲在琉璃上劃過一般,聽得人雞皮直起。
“我不叫肥豬!”巨漢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側後方,一個賊眉鼠眼的細高個正從林子裏踏出來。
“不叫肥豬,豬王好了吧?”細高個“切”了一聲,又低聲嗤笑道:“豬王豬王,最肥的豬才算的上是豬王吧?嘻嘻。”
這細高個嬉皮笑臉的看着豬王,看起來二人應是熟識,但關係又不似親近。
熟識,不親近。。。
豬王。。。
蛇王。。。
“這小後生是誰?難道是豬王你給七弟我的禮物不成?想不到你這腦子也有這般覺悟~”
“他果然是蛇王!”徐千山心中一動。
蛇王冷嘲熱諷不斷,眼見着身前這豬王眼睛泛紅,拳頭暗暗捏緊,徐千山眯了眯眼睛,忽然抬手一指點在了眼前豬王的腰間,口中大喝道:“動手!”
腰腹受擊,豬王猛的揮臂橫掃,拳頭狠狠地打向徐千山的側臉。
千鈞一髮之際,徐千山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強收臂在臉側擋上一下。
“嘭!”
“咔擦!咔擦!咔擦!”
“嘭!”
第一下是拳頭打在徐千山的胳膊上,接下來的幾聲是徐千山橫飛出去一連撞斷了三顆老樹,最後一聲則是他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山洞的陰暗之中,三雙眼睛幽然地看着這洞外的一幕。
“真夠狠的。”
“比你還狠嗎?”
“哼!”
“閉嘴。”
“。。。。。。”
洞外,蛇王常昊兵倒是有點兒不明所以,肥豬身旁那小子是誰?為什麼要偷襲這肥豬?偷襲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喊什麼“動手”?動什麼手?誰動手?
一時間一種我是誰?我在哪?的困惑湧上心頭,還沒等常昊兵想出個頭緒來,忽然眼前一黑,殺氣鋪面!
“嘶!”常昊兵下意識的一閃身,再閃身,再閃身,最後猛地身子往地上一伏,如一條毒蛇般眨眼行出十丈遠近,方才回頭吼道:“肥豬!你瘋了!”
“這次是你先動的手,大哥在也不會怪我!”豬王悶聲道,沒有再進步遞招,而是雙腿扎了個前後弓步,側着身子右肩在前,擺出一個老熊撞樹的架勢來,呼吸漸漸粗重急促起來。
“你瘋了!那小子不是我的人!不是我安排的!”
“大哥說了不讓咱們兩個動手!”
“老大就快到了!”
“媽的老子回頭找你算賬!”常昊兵連着叫了幾聲,見豬王鐵了心發飆,也不再多說什麼,恨恨罵了一句轉頭便跑(爬)。
也不知這是個什麼身法奧秘,常昊兵整個身子貼在地上,只有腦袋微微抬起,雙手緊貼身子兩側,身子擺動前行,這樣一個姿勢,又是在這草石遍地的林中,竟然比江湖上輕功高手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眨眼竟不見了蹤影。
常昊兵人不見了,豬王這邊卻沒放鬆,整個身子仍緊緊繃著,一雙綠豆小眼眯縫着看着常昊兵離去的方向,呼吸愈發的粗重,頭頂冒出了裊裊白氣。
“轟!”
下一瞬,豬王貫日長虹般激射而出,地上一道長長的壕溝,一路木石橫飛,動作快的不可思議,力道大的驚天動地。
再一瞬息,遠處細微傳來“噗嗤”一聲,好像一顆西瓜被踩碎一般,夾雜着同樣隱約而不可聞的半聲慘叫。
三道身影從山洞裏走了出來,順着地上的痕迹看向遠處。
狼王李立舟駭道:“不想老六竟真練成了這招鐵山靠!”
權縉冷笑一聲:“老七酒色掏空了身子,又不知道早跑幾步,出不了老六的“場”,死了也是活該。”權縉的話語中透着不屑,但細聽卻知,便是換了他來,也只能先跑,不敢硬擋。
三人中的為首者,一身黑衣,外罩黑袍,臉上叩着一張玉龍面具,露出一雙漠然的雙眼:“吾乃龍王,乃七獸之首。你既然醒了,就起來吧。”
“。。。。。。”
“你將自己置之死地,藉著老六的手除了老七,這是你的本事。老七死了,雖然位置空了出來,但是不是由你來接上卻需吾再考量一番。”
“。。。。。。”徐千山從地上掙扎着起身,緊接着一大口鮮血吐在地上,臉色蒼白,但精氣神卻強了些許:“怎麼個考量法?”
“剛才你扛了老六的一拳,讓你接吾一招未免太過為難於你。既如此,便由你來攻吾一招,吾若滿意,你便入吾七獸,如何?”
這龍王的聲音顯得機械,木訥,話語中的每一個音都是字正腔圓,而且每個字之間的停頓長短也是一樣,就好像一個木偶一般了無生氣。也正因為如木偶一般,所以根本無從察覺他話語中的喜怒。
徐千山豎起一指,微微停頓後向着那龍王一指。只見得一股黑沙平地而起,將龍王包裹其中形成一個沙俑,又片刻,只見沙俑上龜裂縫隙蔓延,縫隙之中黑暗的火焰隱約燃燒。
這是徐千山在金陵城中初得十惡神煞時所用的術,也是此時以他的身體狀況所能使出的最強的術。
抬手輕描淡寫的擦去眼角的血色,徐千山盡量的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好像尤有餘力一般。
“噗!”
一隻手刺破了沙俑的外殼,從中探了出來,接着又一隻手,接着是整個身體。
還是那一身黑衣,還是那一身的黑袍,還是那一張玉龍面具,便如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雖有不諧,但也算是不錯了。”龍王看着徐千山:“你以後便是吾七獸中的老七,名號。。。便要你自己去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