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半中半洋的談吐最時髦
我在北京留學時,老師指着大陸版的中國地圖,將其形容為一隻“大雄雞”。而台灣國民黨政府統治時期繪製的大中國版圖,一直堅持將外蒙古包括在內,始終不承認外蒙是個獨立國家,並斥責是蘇俄分裂中國的陰謀。台灣的中國地圖因有外蒙在內,故老師教導學生時就將中國的地理形容為“秋海棠”形狀,將大陸版的中國地圖叫做“老母雞”。自台灣扁政府上台後開始承認外**立了數十年的現實,新近印製的中國地圖才變成了“老母雞”。由於世界上與台灣有正式官方外交關係的國家既少又小,這令台灣人傷感。比如台灣人會自嘲地問:“你知道巴拉圭是什麼國家?馬拉威在哪裏嗎?”又因台灣政府斥巨款資助這幾個彈丸窮國,故稱為“銀彈邦交”。
台灣島英語熱,大部分幼稚園獨尊英語,標榜“NoChinese”的學習環境,若幼兒不小心吐出來母語,老師會批評其“BadGirl(壞女孩)”、“BadBoy(壞男孩)”。電視上的主持人更身先市民地顯耀自己多麼國際化,迫不及待地表演其中文之糟糕,每句台詞裏總帶上幾個英文詞彙。順口就愛說“Anyway(無論如何)”,要不就是“我有一個Appointment......(約會)”。難道中文裏連“無論如何”、“約會”如此簡單的詞彙都沒有,非得藉助英文來補救。這種不倫不類、半中半英的句式卻風行一時,主播嘴裏嘣出來的英文詞彙越多意味着越成功越得意,有時一句話里僅剩下幾個中文詞點綴期間。諸如“今天下午我去喝Afternoontea,非常地Relax,你也應該去TryTry,ReallyWonderful,多喝茶才能更Fit。”笑過後,我覺得我的中文都比主持人溜,不至於如此支離破碎、慘不忍聽。剛踏上台北時我曾決心每天與中國人只說中文,但一出家門即發現這個願望難於上青天。即使站在公車上,身旁的台灣人見我一介金髮碧眼,便主動湊過來操練起他們的英語。去餐廳、咖啡館也別想清靜,女侍會興沖沖地跑過來與我聊英語,或好學不倦地捧着本《英語語法》課本,抓緊機會向我諮詢為什麼這個詞前要加THE,那個詞則不用。與台灣朋友相處與其說聊天,更準確地說是一場語言對抗大戰。常常我剛用漢語開了個頭,對方已搶着吐出來一長串的英語,然後我好不容易鑽空子冒上句中文,人家又不依不饒地來了大段英語,接着我便再難瞄準機會講中文了。於是我只得投降服輸,乖乖地當起對方的英語陪練。
許多台灣年青人都有英文名字,即使中國朋友間也互相稱呼蘇菲、麥克什麼的洋名。上回參加倫敦中國城的春節聯誼會,一家台灣移民上至70多歲的祖父母,下至倒在襁褓中酣睡的嬰兒,無一例外個個擁有洋名。洋人沒有中國人那般敬老的習俗,只要不是自己的親媽,任何外人,不管人家是多麼莊重年齡的長者都直呼其名。一洋女人熱情地搭訕安娜老太太要不要飲料,老人家始終沒反應。於是我只得拉了拉老太太的胳膊,用漢語說:“人家跟您說話呢。”還是安娜的渥倫斯基一旁啼笑皆非地替自己老伴解圍道:“嗨!都是小字輩硬給我們開什麼洋葷。盡讓我們出洋相丟人現眼。”我詢問老人家貴姓,他說姓司馬,就是司馬相如的司馬。我扭過頭來對那洋女人介紹說:“這是司馬先生、司馬太太。”並給她講司馬相如的故事,告訴她這個姓都姓了兩千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