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滴血的鷹符
官軍水陸並進，同時發起對雷州和瓊州進攻的消息，令留守在瓊州的叛軍將領猝不及防，他唯恐被隋朝的水軍切斷了率部撤回交州老家的退路，將他以及所率領的這兩千名叛軍全殲於瓊州，在帶人到海邊觀察了一番形勢之後，便以率軍出海迎戰隋朝水軍為名，不待隋軍發起對瓊州的攻勢，就撒腿開溜了。
倉皇逃竄之際，這位從未受到正規軍紀訓練的俚人將領居然把大帥的結義兄弟楊凌，還有李佛子交待他要殺掉的小螢都忘到了九霄雲外，忙不迭地帶着他手下的人馬上了幾十條小船，就向西駛去了。
貢吉起初以為真的是要出海迎戰隋朝水軍，還在出海之後提醒那名膽小的叛軍將領單獨把自己平安地送回交州去向李佛子報信，及至後來才發現，這位大哥壓根就沒與隋朝水軍開戰的意思，徑直指揮着幾十條小船就朝交州的方向駛去了。他倒是隨即想到隨軍出海時忘記了帶上楊凌，可此時再要他獨自返回瓊州去接上楊凌，貢吉又是萬萬不肯的，遂裝做什麼也不知道，任由着這位大哥帶着自己一同逃回了交州。
馮盎率領五千水軍分乘二十多條兵船從海上進攻瓊州，卻只與叛軍倉皇逃竄的船隊遠遠地打了個照面，可謂是兵不血刃地就攻佔了瓊州。搞得他在率軍於瓊州棄船登岸后大呼不過癮。
李靖在得知馮盎已率水軍攻佔瓊州的消息后，帶着三郎親自趕來瓊州打探楊凌和小螢兩人的下落，結果在馮盎的俘虜營中找到了兩個人。
三郎一見到楊凌，激動地當場抹起了眼淚。而李靖在看到小螢還活着時，竟也失態地落下了眼淚。
四人之中唯有小螢一人對自己劫後餘生，能活着與李靖等人相見表現出了淡然處之的態度，趁三郎和楊凌見面互道別情的機會，請李靖出帳，隨她來到了軍營附近的一處荒山坡上，手指山坡上新堆的幾處墳塋告訴李靖道：“將軍，這幾座墳堆下面埋着的就是雷州失陷后被俘的幾位朝廷吏員。將來還是把他們的遺骸運回各人的原籍安葬吧。免得叫他們生前蒙受羞辱，死後還要淪落異鄉。”
李靖在小螢身後點頭答應道：“理應如此，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小螢此次未能完成使命，保全下婁氏的一條性命，尚請將軍如實向晉王稟明，無論治小螢何罪，小螢決無怨言。”小螢紋絲不動地佇立於唐三藏等人的墳前，接著說道。
“這件事你無須擔心。此次能迅速平定李佛子叛亂，你非但無過，而且立下了大功，待回到廣陵，我自會在殿下面前為你請功的。”李靖笑着糾正小螢道。
“請借將軍佩劍一用。”小螢向李靖伸出一隻手，說道。
“你要做什麼？”李靖略感詫異地問道。
“屬下想用自己的鮮血祭奠這幾位老爺的亡靈。”
李靖卻不知是小螢親手殺了唐三藏的，誤以為她只是想在離開瓊州前誠心祭奠一下唐三藏等人，遂一邊解下佩劍遞給她，一邊勸道：“這幾人之死原非你的過錯，你又何必非得如此呢。”
小螢擎劍在手，撲通一聲跪倒在了當中一座墳塋前，語調平靜地對身後的李靖稟報道：“屬下還有一件事要向將軍稟報：屬下為李佛子所逼，為求保全自身，完成使命，親手殺害了朝廷吏員，罪不可赦。求將軍成全屬下吧。”說畢，不待李靖上前阻攔，已是橫劍自刎，將自己一腔鮮血都拋灑到了唐三藏等人的墓前。
小螢突然自刎身亡，不僅令李靖猝不及防，就連發現小螢帶着李靖離開，跑來尋找他二人的楊凌和三郎遠遠望見小螢橫劍自刎的這一幕，也都驚得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小螢自刎身亡的當晚，楊凌陪着李靖一同替她守靈，遂向李靖詢問起了她的身世。
“顧姿兒確是生有一個女兒，名叫蕭穎兒的。不過，這個真的蕭穎兒早已被送到長安，在萬善尼寺出了家，被朝廷嚴密看押了起來。而你所見到的這個小螢，真名叫做陸真兒，是我早在三年前安插在平陵的一名眼線，平二最初就是被她盯上的。
在婁氏被接來平陵以後，我就安排陸真兒專門來盯着她，交待給她的差使主要有兩項：一是查清，確認婁氏就是‘雁巢’殘部要迎立的那位佛子；二是要保證婁氏的性命安全。爾今，陸真兒雖然沒能完成我交待給她的第二項差使，卻成功地離間了李佛子與商氏兄弟，為官軍此次順利平定叛亂立下了大功。我當親自為她扶柩，護送她的棺槨返回原籍安葬。”
說到這兒，李靖停頓了一下，目視楊凌，鄭重地補充道：“陸真兒和你一樣，也是被授予鷹符的五名‘鷹窠’成員之一。”
此後一連幾個晚上，楊凌都難以安穩地入睡，一閉上眼睛，眼前不是浮現出陸真兒自刎身亡的那一幕，就是耳邊會不停地響起李靖的這句話“陸真兒和你一樣，也是被授予鷹符的五名‘鷹窠’成員之一”。
甚至有過兩回，他險些就要跑去向李靖主動請纓，請求李靖也給他這位曾經被授予鷹符的‘鷹窠’成員交待下一件像樣的差使，以彌補在此次平叛行動中什麼也沒做的缺憾。
可每當產生這樣的衝動時，楊凌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顧沁兒來：顧沁兒很可能就要長久地留在林邑了，自己又怎能放心離她太遠呢？
讀者諸君看到這裏，可能有人會忍不住要罵楊凌了，可是，這就是當時楊凌真實的想法，他自穿越回隋朝近兩年來在感表上面對顧沁兒投入得太多，太深，以至於短期內根本無法自拔。
如果列位還不滿意，希望作者為楊凌有如此怯懦和自私的想法找到一條開脫的理由的話，那麼就是，楊凌從本性上還是偏於恬淡的一個人，不太容易被一些宏大的目標持久激發起他為之捨身奮鬥的熱情，反倒是另一些相對具體而細微的事情更容易令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關於這一點，在以後的章節中也會有所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