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燕樂晟俯身撿起短劍,貼身追擊而上,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只見他身影一晃,手起劍落——
再一看,趙楚珩一身是血的跌跪在地上,雙臂耷拉在身側,顯然已經被燕樂晟挑斷了手筋。
燕樂晟將染血的短劍一丟,冷哼一聲,「你派出的十二個頂級西域殺手都殺不了朕,憑你這三腳貓功夫還想近朕的身?你且記着,今日你這一雙手,是朕替魏喜和辰靳廢的,下次再動朕的人之前,不妨先算算自己輸不輸得起!」
捕快一擁而上將趙楚珩制伏。
燕樂晟冷冷甩袖,對着鄧文俊道:「謀刺皇上,罪加一等,廷杖三十。」
「是。」
痛不欲生的趙楚珩很快被拖到另一側,板子不由分說狠狠砸下,一時間血肉模糊。
燕樂晟負手而立,神色清冷地望着面前的趙琅坤,緩緩開口道:「趙丞相還跪在這,是不服朕的處罰?」
聞言,趙琅坤這才幽幽起身,面上的委屈神色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厲的老臉,「皇上,臣在此想提醒皇上一句,不要忘了您曾經答應老臣的那筆交易,此事已經是臣的底線,若是犬子為此喪命,就不要怪臣出手無情。」
這話說得燕樂晟眉頭狠狠一擰,眼睜睜看着他領着隨從強行將趙楚珩帶走,也不開口阻止,眸色一片黯沉。
這時,一直在後堂聽着庭訊的辰靳冷眼看着自己二弟被廷杖、被斷手筋,始終不發一言的他卻忽然走到燕樂晟身邊,和燕樂晟並肩站在一起。
他目光望着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的趙家人,幽幽嘆了口氣,片刻後,他道:「皇上,為了隱瞞我的身世,你這樣做,值得嗎?」
【第四十二章偷來的好時光】
聽見辰靳的驚人之話,林陌染大吃一驚,腦中瞬間幻想出無數情節。
燕樂晟先清空所有的人,只剩他、辰靳和林陌染,林陌染趕緊走過去守在兩人身邊,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她彷佛已經想像到燕樂晟和辰靳之間存在着現代電視劇才會出現的狗血戲碼。
見狀,燕樂晟失笑,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道:「你想聽?」
林陌染瞪大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就聽燕樂晟丟出一句讓人跌破眼鏡的話,「其實北燕的皇帝不是我,而是他。」
林陌染順着燕樂晟的目光望過去——沒錯,燕樂晟口中的「他」就是辰靳。她微微張大了嘴巴,心道這劇情也反轉得太厲害了,讓人無法接受!
燕樂晟苦笑,「看你這副表情,是不是在想朕為什麽竊取了辰靳的皇位?」
林陌染再次用力點了點頭。
燕樂晟無奈扶額,「不是朕竊取的。」他怨恨地掃了辰靳一眼,「是這傢伙不願意繼位!」
辰靳難得配合道:「當皇上要每天處理一堆破事,還得時刻提防臣子篡位,太累了,不若行走江湖來得痛快。」
林陌染嚇得下巴都要掉下來,沒想到這天下竟有人不願當皇帝,還能如此坦然地在搶了自己皇位的人面前侃侃而談,更屈身給對方當手下?
辰靳看着她一臉錯愕的表情,伸手敲了她的腦袋一下,道:「別這副表情,其實我也挺後悔,若今日當皇帝的人是我,說不定早就把你搶過來當我的女人了。」說罷,他挑釁地望向燕樂晟,「把皇位還給我如何?」
燕樂晟滿是無奈地聽他胡謅,搖着頭看向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林陌染,笑道:「即便我今日將皇位還給你,陌染也還是朕的女人,你搶不走。」
辰靳恨恨地瞪了燕樂燕一眼,哼了一聲後不發一語。
燕樂晟笑了笑,又續道:「更何況,你確定要在如此棘手的時候將皇位從朕手中接過去?」
皇位好換,但天下風雲萬變,全系於皇帝一身,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處理得不好,就會給趙琅坤那種人鑽了空子,尤其當下,趙琅坤蠢蠢欲動,皇位實在是個燙手山芋。
辰靳一挑眉,頓覺了無趣味,擺了擺手道:「誰要跟你爭這個破皇位,爺不稀罕!」
一想到趙琅坤,便想起方才他口中說的交易,林陌染趕緊湊上來,「趙琅坤說的那筆交易,和辰靳的身分有關?」
燕樂晟點頭,「辰靳身為嫡皇子卻以趙琅坤嫡長子身分長大,此事只能是趙琅坤的作為。」
辰靳附和道:「若非我初入宮時太后認出我後背的胎記,我和皇上直至今日仍被蒙在鼓裏。我本是先皇后所生嫡皇子,豈料先皇後生產那日血崩而亡,趙琅坤便對當時還是德妃的太后出了個主意,騙先皇說母子皆亡,卻暗中將我……抱回丞相府。」
說到最後一句時,辰靳頓了一頓,似乎有所隱瞞,但燕樂晟和林陌染沉浸在重逢和得知辰靳身世之謎的巨大震撼中,竟是無人察覺到。
林陌染聽得心驚膽戰,「趙琅坤將你抱走,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謀反時能亮出你這張底牌,宣稱繼承皇位的人應該是你,而燕樂晟則是竊取皇位的反賊?」
皇位的繼承人向來是立嫡不立長,燕樂晟身為皇長子離皇位卻生生差了那一步,在當時還是德妃的太后心中難免有所不平,一個一念之差便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不錯。」燕樂晟苦笑,「你不是想知道朕為何忌憚趙家,即便被他們逼迫至此,都沒有狠下殺手嗎?」
林陌染點點頭,當時在審案上,她就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燕樂晟嘆了一口氣,道:「因為當年寫下先皇遺詔的顧命大臣里就有趙琅坤。朕繼任皇位不久後,他派人篡改了先皇遺詔,聲稱繼承皇位的是辰靳而非朕。如今遺詔在他手上,他隨時可以將朕從這個皇位上揪下來。」
「那他為何沒有動手?」林陌染還是不懂,政治上的糾紛着實讓她有想破腦袋也勘不破的感覺。
燕樂晟捧起她的臉,又是一陣失笑,「既覺得煩就乾脆別去想,這些事交給朕去打理就好。」
林陌染擰着眉,「不行,此事關係重大。」她一臉肅然的神色,認真地道:「我得搞清楚跟你在一起會不會給我惹來麻煩。」
聞言,燕樂晟當下一愣。
辰靳也愣了一下,隨即在一旁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指着林陌染和燕樂晟道:「果真是一物剋一物,我今日總算明白我為什麽敗了。」
燕樂晟忍着薄怒,一甩袖,「閉嘴,笑得一點形象都沒有!」說罷又轉向林陌染,賭氣似的擠出解釋,「遺詔是趙琅坤手裏的一張王牌,沒有被逼到絕路,他是不會亮出來的。就好比你與人玩天九,不到最後時刻,你會將你手裏的至尊擲出去嗎?」
林陌染看着他氣鼓鼓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故意拉長聲音,「哦」了一句。
燕樂晟氣得甩袖就走,走出幾步,發現身後的女人沒有跟上來,轉身又怒道:「還不跟朕回宮?賴在衙門做什麽?」
林陌染點點頭應着,「好的好的,來了。」然而腳步剛邁出去便醒悟過來,抬起頭,「我跟你回宮做什麽?」
一聽見這話,燕樂晟眉毛都擰緊了,「只要你跟朕回宮,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誰知林陌染方才還言笑晏晏的,此時突然繃緊了臉,嘴硬道:「我不去!別以為我今日救了你,就是要跟着你,同你回宮當你的妃子了。」
燕樂晟一聽,當下又急又怒,「不回宮,你要去哪裏?」
林陌染撇了撇嘴,「當然是回我自己家。」
辰靳低笑一聲,替她補充了一句,「染妹妹用茶樓賺的錢,把江陵城西一處她名下的小四合院子重新修葺了一遍,如今便住在那裏。哦,對了!」他生怕燕樂晟氣得不夠重,又笑着補了一刀,「忘了告訴皇上,我就住染妹妹隔壁,我們是鄰居,經常串門。」
燕樂晟果然氣得眉毛狠狠一抖,嘴角抿得緊緊的,半晌後才憋出一句很是霸道無賴的話來——
「你不跟朕回宮,朕就跟你去住四合院,一直住到你肯搬進宮為止!」
林陌染當即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長長一嘆,心道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瞧燕樂晟這死皮賴臉的模樣,她果斷一扭頭,對辰靳道:「你要是想將皇位從他手上奪回去,我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燕樂晟氣得咬牙切齒,怒吼一聲,「林陌染!」話落,拽起她的手就大步往前走,心裏暗暗決定,這段時間都不允許她和辰靳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