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趙瑾之聞言,腳步一頓,指了指掛在祠堂門口的那塊匾額,「那是當年武帝賜給母親的天下第一匾,但在我心裏,清薇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清薇看了一眼,不愧是武帝親筆,四個大字凌厲粗獷、殺伐之意撲面而來。
她不由得道:「你在這裏說這話,就不怕讓婆婆傷心?」
趙瑾之搖頭,「母親從前常說,這塊匾殺伐決斷,心懷天下,她受之有愧。」他說著轉過頭來看着清薇,「那時我答應過她,要娶個能襯得起這塊匾的媳婦,把它傳下去,今日,我做到了。」
因為過來得晚,所以在趙二夫人的盛情邀請下,清薇和趙瑾之留在趙府用了午飯。
席間趙二夫人詢問了清薇不少侯府這邊的事,能回答的清薇都回答了,不能回答的便含糊過去。
趙二夫人顯然不是很滿意,拉着清薇傳授經驗,無非是「你年輕,壓不住人,要小心下頭的人偷奸耍滑、陽奉陰違」、「有什麽事就來找二嬸」之類,甚至還主動提出要給她送幾個人。
有句俗話說,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趙二夫人便是這麽一個典型的庸人。
從前趙二夫人擔心趙瑾之回到趙家,會影響到分給三個兒子的資源,擋住他們上進的路,後來趙定方入閣,趙瑾之自己又堅定了走武將的路線,情勢一變,趙二夫人對這個侄子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及至趙瑾之封侯,趙二夫人心裏雖然有些酸,但自家老爺是一國宰相,文官又不知比武將清貴多少,她的心思尚還能平衡,但等趙瑾之要成親,她的心情就複雜了。
原本趙瑾之娶清薇這麽一個沒有背景的姑娘,而不是出身名門的世家貴女,趙二夫人心裏是高興的,兩人是一樣的誥命品級,若侄媳婦又出身高貴,豈不把她給壓下去了?再說清薇還是她親自接進趙家來的,往後也要念她的好。
但人的心思總是難以琢磨,雖然眼下這個局面已然很好,但趙二夫人卻總還想做點什麽,非如此不能安心似的。
前面的話清薇不過隨口敷衍過去,說到要送人,沒等清薇開口,趙定方已經斥道——
「胡鬧!侯府里的下人都是陛下所賜,豈不比你準備的更周全?你有這份心思,多放在自家孩子身上才是。」
其實趙定方心裏本來想說的是,你一個做二嬸的往侄子屋裏塞人,傳出去成什麽體統?但考慮到是在人前,到底給她留了臉面,沒有直接說出來。
可即便如此,趙二夫人的臉色也不甚好看,「我只是擔心他們年輕不懂事罷了,宮裏出來的人再好,也及不上自己調理出來的放心順手。」
清薇笑道:「二嬸這是疼我呢,二叔可千萬別生氣。不過二嬸也不必擔心,宮裏規矩大,他們也怕行差踏錯呢。」
趙二夫人這才記起清薇也是從宮裏出來的,自悔失言,臉上便有些訕訕的,也不再說話。
如此一來,倒是讓趙定方對這個侄媳婦高看幾眼,他本人性情方正,同髮妻說起話來,沒幾句話對方就開始胡攪蠻纏,總說不到點子上去,久而久之,他也就省卻了那些講道理的功夫,凡事直接做決定,免得歪纏。今日是怕清薇多心才主動開口,不料清薇反而能製得住她。
之後一頓飯就吃得十分平靜了,不論個人心思如何,至少面上客客氣氣、穩穩噹噹。
吃完飯之後,趙瑾之和清薇就推說府里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告辭離開了。
【第六十二章美好的新婚生活】
回到府里時,陳平已經把所有的下人都聚集起來,三百多人站在正院前的空地上,饒是這裏地方寬敞,也站得滿滿當當的。
但這一步是不能省的,冠軍侯府新開,須得讓所有人都拜見過主子,知道自己服侍的是什麽人,更要讓主人們對家裏有哪些人心裏有數,哪怕細節處他們不管,大面上總要明白。
將清薇和趙瑾之請過來坐定,陳平便先叫上來八個水蔥一樣的姑娘。
「這八個人是在夫人屋裏伺候的。」陳平道。他沒有介紹名字,因為主子們身邊的大丫頭,通常都會特地賜名。
清薇一眼看過去,便認出其中就有今早端水洗漱、準備早餐,在門外應聲的三個,其他的都很面生。
清薇的記性極好,見過一面的人多少都會有印象,如此,剩下的便是今早根本沒過來,她想了想,將這三個點出來,對陳平道:「咱們府里人雖然不少,但地方也大,要用的人自然更多,我身邊用不了那麽多人,就讓這三個丫頭留下,其他的你再分派。」
剩下的五個丫頭這才慌了,連忙跪下求饒,清薇只擺擺手,陳平就把人帶下去了。
不過之後清薇就沒有再更改什麽,對着名冊將陳平領上來的人認清,便讓他們回去了。還是原來那句話,暫時就按現在的安排來,等安頓下來了再具體分派,若是做得好就不必改,若做不好,那就把差事讓出來給其他人,到時候她會把人退回內府去。
有這一點挾制着,想來不會有人偷奸耍滑,畢竟被退回內府,他們的前程就完了,有這樣的污點在,誰家還願意要這樣的下人?內府又怎麽敢再把人往外分派?便只能被分去做那些又苦又累的活兒了。
從始至終,趙瑾之都坐在清薇身邊,沒有說話,以示對她的支持。
等人都散了,回到內室,清薇才問被留下的那三個姑娘,「叫什麽名字?」
「奴婢秀蘭。」這一個是容長臉兒,眉眼細長些,身穿綠色襦裙的。
「奴婢瑞香。」這一個則身量高?,身穿水色上衣、秋香色裙子,身段嫋娜,早上端水來給清薇洗漱,眼神怪異的就是她。
「奴婢阿福。」最後一個,圓臉大眼睛,看上去十分討喜。穿着一身水紅色衣裙。
「好。」清薇道:「我說一說我的規矩。秀蘭管着院子裏的丫頭們,端茶遞水、洒掃除塵等雜事我只找你,瑞香管這屋子裏的陳設器皿,阿福管着我的衣裳首飾。平日裏我和將軍在屋裏的時候,不要你們伺候,去做自己的事,若要用人,我自然會叫。聽明白了?」
交代完了這一番話,把人打發走,清薇再撐不住,斜靠在軟榻上,抬起一隻手去揉腰,「坐了這半日,累死我了。」
單是坐着也就罷了,還不是普通的坐,非得挺直了脊背,擺出當家夫人的氣勢來,早上起身的時候腰就有些不舒服,折騰了這半日,已經是動一動都疼了。
趙瑾之見狀,忙靠過去給她揉腰,方才清薇分派事情的時候,他在一旁坐着,視線只放在清薇身上,只覺得自家娘子越看越好看,姿容、氣度、威勢樣樣出挑,再沒人比得上,他是越看越愛,恨不得能對着全天下的人炫耀,這是他趙瑾之的妻子!
他揉了一會兒,清薇覺得好過了些,身子才徹底的軟下來,放鬆的伏在靠枕上。
這個姿勢將她背上的曲線全都勾勒了出來,趙瑾之看得心癢,忍不住湊過去,合手把人抱住,臉從後面貼着清薇的面頰,低聲笑問:「怎麽咱們在屋裏的時候就不要丫頭伺候,夫人要在屋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成?」
清薇笑了一聲,「我是怕將軍忍不住,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知我者,清薇也。」趙瑾之在她臉上吻了吻,誘哄道:「叫一聲夫君來聽聽,否則我就要對你做那見不得人之事了。」
「你倒試試看。」清薇哼了一聲,不理會他。
趙瑾之見她不應,往她身邊一躺,把人摟進懷裏,一雙手在她身上亂摸,「叫不叫,叫不叫?」
雖然才過了一夜,但清薇身上有哪些敏感點,他心裏多少有數,再說腰上、腋下、脖頸這類地方,每個人都差不多,呵癢時碰一碰,百試百靈的,所以被他這麽一弄,清薇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胡鬧……」她一邊笑一邊喘,一邊還要制止趙瑾之,「再鬧我就叫人了……」
「你叫吧,你忘了方才是你把丫頭們打發走的?如今她們都離得遠遠的,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趙瑾之邊說邊笑,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含糊,「嗯?叫一聲夫君來聽聽,叫了我才放開你。」
清薇偏不叫,反倒趁着趙瑾之放鬆的機會,用力掙紮起來,試圖將他掙開。
趙瑾之明白中計,連忙繼續壓制。
兩人在床榻上扭打着,沒一會兒就滾做了一團,不知什麽時候,趙瑾之將清薇整個壓在了身下,四目相對,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因為方才的玩鬧,清薇的臉頰紅撲撲的,額上還有微微汗意,鬢髮也散亂了,呼吸急促地躺在榻上,微微側着頭,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子。
趙瑾之一看她這樣子,只覺得一團火從身體裏燒起來,說話的聲音都嘶啞了不少,「你叫不叫?」他盯着清薇問。
清薇轉過頭來與他對視,見他的眸色沉下來,就這麽緊緊盯着自己看,眼睛裏彷佛醞釀著風暴,不由得小聲道:「夫君……」
贏了一局,趙瑾之卻絲毫不覺得高興,俯下身用力的吻她。